第3章 女屍疑雲(二)
第二日。
子書俊一早趕著出門,昨天見到女屍的時候,幾個賣朝食的目擊者都已經收攤回家了,其餘的人問來問去也沒個頭緒,所以他決定今天趕早,先去早市問問昨日清晨女屍到底是如何被發現的。
剛一出門,就碰見了昨天那個娘娘腔的小郎君,小郎君見了他很開心,幾步小跑來到近前:「寺正大人!」
「沐桃月?」他依稀記得是這個名字。
「我是沐桃月,咱們昨天剛見過的!」見他認出了自己,沐桃月高興的笑起來,「您要去哪裡忙?帶著我吧。」
子書俊奇怪道:「你不是獄醫嗎?不去大理寺當差,跟著我作甚?」
「唉,別提了,大理寺不要我……」沐桃月耷拉著腦袋嘆口氣,「我好說歹說,總算是沒被打回原籍,但是大理寺呆不成了,給派了新的活計,我這一大早來報到卻沒找到人。」
「許是太早了,你可再等等。」
「沒關係的,我這活是個晚上乾的活,既然主人家早上不在,晚上再來便是。」
子書俊點點頭,抬腿就走,沐桃月提著包袱跟著他:「您去哪兒?帶著我唄!」
「去宣華門外的早市吃早飯。」
「我也去我也去!您是不是要去打聽昨天那具女屍的事兒啊?記得報案的茶博士說,賣蟠桃飯的趙五哥看見了,咱們去問問?」
「在下喜歡一個人做事。」
「拜託了……我這會兒無處可去,您就帶著我吧,大不了,中午我請您吃飯,又或者我給您無償把脈?這東京城這麼大,處處繁華,要是不跟著您,我怕迷路,萬一走到了不該走的地方……」沐桃月開啟了碎碎念模式。
「跟著也可,有個條件。」子書俊一陣頭疼。
「您說!」
「少說話。」
「好,我現在就閉嘴!」沐桃月雙手食指交叉在嘴巴上打了個叉號,紅潤的小嘴微微嘟起,襯的雙手愈發柔嫩白皙,水汪汪的大眼睛調皮的眨了眨,「禁聲。」
子書俊暗想,怪不得如今小白臉吃香,這娘娘腔的小郎君還真是怪好看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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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華門外的早市這會兒正是熱鬧的時候,兩個人找到了賣蟠桃飯的趙五哥,沐桃月大方的買了兩碗蟠桃飯,說是邊吃邊聊。
子書俊不喜歡吃甜的,只吃了兩口便輕輕放下了調羹,剛想張嘴問問攤主昨天女屍的事情,就見身邊的沐桃月滿嘴飯粒表情浮誇的豎起大拇指。
「趙五哥這蟠桃飯真乃東京城一絕啊!俗語說,桃養人,食桃可補中益氣、養陰生津,還可令人好顏色,這蟠桃飯桃汁豐沛,嬌紅溫軟,芳香甘甜,甚美,甚美!」
「小兄弟好見識!」趙五哥被他誇得眉開眼笑,「我這蟠桃飯不敢說東京城第一吧,但也絕對不差,這十里八鄉街里街坊的,都愛吃這一口!」
「那肯定啊,從來沒吃過那麼好吃的蟠桃飯!」沐桃月閉眼吹,「有詩云:玉皇種下蟠桃園,枝繁葉茂遮雲天,難得眾神勤勞作,碩大蟠桃紅又鮮!」
趙五哥樂的合不攏嘴:「哈哈,好詩,好詩!我改天去找人寫了,掛在我這攤子上!」
「不用找人,他就能寫。」沐桃月指指正目瞪口呆看著自己的子書俊,「他的字可好看啦!兄台,您給老闆寫一幅唄。」
子書俊眉頭一皺就要拒絕,卻被這俊俏的小郎君按住了肩膀,軟軟的小手柔若無骨,激起了他一身的雞皮疙瘩。
「您看這個攤位正對著女屍的位置,若是發生了什麼事,老闆肯定全看到了。」沐桃月附在他耳邊輕聲說道。
「而且您昨天寫屍格的時候我看見了,蒼勁有力,矯若驚龍,端的是一手好字。」
他身上帶著淡淡的葯香,呼吸間有蟠桃的香甜味道,子書小王爺只覺得心跳有些亂,不動聲色的往旁邊挪了挪:「你那是什麼詩?」
「打油詩啊,文采如何?」
「……倒是通俗易懂。」
「五哥啊,找您打聽個事兒唄。」從別家借來了紙筆,沐桃月一邊看子書俊寫字,一邊自來熟的跟趙五哥聊天。
「小兄弟儘管問,能知道的我就都告訴你!」
「昨天這下面河堤上有具女屍……您瞧見沒有?」
「那個啊,瞧見了。」趙五哥點點頭,「我一早來的時候就在那兒,還以為誰家娘子喝醉睡著了,來吃飯的劉大娘特意下去看了看呢。」
「看了看?之後呢?」沐桃月問,「劉大娘沒嚇壞吧?」
趙五哥又賣出了幾份蟠桃飯,拿手在圍裙上擦了擦,壓低聲音說:「說起來也奇怪,劉大娘下去看了之後跟我說,那小娘子沒事兒,睡得正香呢,我也就沒在意,後來聽濤茶館的茶博士來吊嗓子,唱了沒兩句就慌慌張張的爬上來報了案,說下面是個死人。」
「茶博士天天來吊嗓子嗎?」
「嗯,只要不下雨,幾乎天天來。」
「那位劉大娘住在哪裡?」子書俊把寫好的打油詩掛在攤位前,問道。
「就在前面那個小巷子。」趙五哥指了指前面,「怪了,劉大娘天天來吃我的蟠桃飯,怎的今日沒來呢?」
旁邊吃飯的一個中年男人聽著他們聊天,突然插嘴:「你還不知道吧,劉大娘家裡出事了。」
「出事了?何事?」
「哎呀,這不好說。」中年男人咂咂嘴,「只能說他們家倒霉,你們自己去看看吧……」
子書俊跟沐桃月對視一眼,決定去劉大娘家裡瞧瞧,他們來到趙五哥說的小巷口,剛往裡走了幾步就聽見巷子里一戶人家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的哭叫:「娘啊!你怎麼就死了呢!」
兩人趕緊過去,看見不遠處一個小院門口裡三層外三層圍了許多人,人群里有人搖頭嘆息:「這老於家怎麼回事兒啊,昨天死一個,今天又死一個。」
「死人了?」沐桃月湊到人群里問一位看熱鬧的老婦人,「大娘,這家誰死了?」
「還能有誰?於大郎的娘於劉氏啊!想想也是,這事兒誰攤上誰都想不開!」
「於劉氏……劉大娘嗎?」
見老婦點頭,子書俊掏出腰牌:「大理寺辦案,閑雜人等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