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苦行主教(一)

第11章 苦行主教(一)

苦行者,指的是教會中那些以四處行走傳教為修行的人。這些人專門往貧困偏遠的地方去,為窮人講道,宣傳光明神的教義。他們與專門磨礪自己身體的苦修者一起,合稱為修士。

修士,在教會裡算是一個比較特殊的群體。他們往往並不擔任什麼具體的職司,因為無論是在外遊歷傳教,還是在內打磨身體,都佔用了極大的精力和時間,所以無法再任職。

但是選擇做修士,就是想要用修行來提高自己的能力,也就是想要更進一步。並且這種「進步」的比率,在修士群體中相當的高,在修行結束之後,他們往往能突破自身,達到更高的等級。

等級更高,自然也就更得看重。一個見習牧師和一個正式牧師之間無法相比,而一位普通主教與一位大主教甚至紅衣主教更是有如天淵。就沖著這一點,也沒人敢小看修士,很可能他們在修行之後就得到重用,地位可能比你還高呢。

臨時工連個正式的神職都沒有,當然更不敢小看這兩個人了,連忙把腰彎下來:「兩位尊敬的大人,請進教堂里——」

但是已經沒人理他了,兩個苦行者都走到了妮娜身邊,其中那個頭髮雪白的老者和藹地問陸希:「這是怎麼了?」

「她被馬踢到了!」陸希雖然沒在原身的記憶里找到苦行者這個詞兒,但看臨時工這個態度也知道這兩人肯定是神職人員,只要是神職人員就會聖光,就能治療!哪怕水準不高,那也是死馬當做活馬醫啊!

「馬踢到了她這裡!」陸希竭力組織著語言,可惜露西從來就不了解人體結構,連脾臟這個詞兒都沒聽過,陸希也沒法自己造出來,只能比劃著,「這裡面,這個位置的內臟一定破裂了,一定出了很多血,都,都在肚子里!」

幸好這個年長的苦行者對於人體內臟還是很了解的,表情立刻嚴肅起來,吐出了一個陌生的辭彙,後面跟著「破裂」這個詞兒,陸希猜想他說的應該就是脾臟了。

後面的苦行者跟著重複了一下這句話,然後有幾分驚訝地看了一眼陸希:「你怎麼知道?」

陸希抬頭看向他,險些被晃了眼——因為兩名苦行者的長袍都帶兜帽,所以直到現在正面相對她才看清楚,這個年輕的苦行者簡直英俊得過份!

灰褐色的兜帽下面是一頭燦爛的金髮,真正的黃金一般的顏色,可不是那種冒牌的乾草一樣的淺黃!雖然在外面行走也未曾晒黑的白皙皮膚,襯著一對碧藍的眼睛——眼睛上還覆蓋著金色的睫毛,彷彿灑了一層金粉,連睫毛梢上都亮晶晶的。

這簡直就是個活的阿波羅啊!難怪要帶兜帽,不然就憑這身灰撲撲的袍子都遮不住的美貌,走出來那不是來苦行,分明是來花車□□的。

當然這驚艷的想法在陸希腦海里也只是一閃而過,隨即就被妮娜的安危給擠走了,她生怕兩個苦行者不相信她的話,連忙說:「以前我聽一位牧師說過,這個位置的內臟很脆,如果受到重擊就會破裂,肚子里會出很多血,人就會死的!」

年長的苦行者已經掀起了妮娜的衣襟,看見那個變成青紫色的馬蹄印,他的臉色更加嚴肅,把手掌輕輕覆蓋了上去。

陸希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苦行者的手掌上亮起一層乳白色的光,即使在正午的陽光之下也能看出來。這白光像牛奶一樣流動起來,滲進了妮娜的皮膚下面。苦行者額頭上滲出細微的汗珠,而妮娜的臉色卻明顯地紅潤起來,終於睜開了眼睛。

這會兒已經有許多人都被吸引了過來,看見妮娜睜開眼睛,頓時發出了驚訝的低語。雖然每個人都不敢高聲,可是一群人的聲音此起彼伏,也頗有些壯觀。

而教堂里的牧師,從門口神術陣的波動感覺到外面有人在施展神術,也走了出來,正好聽見一群人在感嘆:「醒了!治好了!天哪,這位大人一定是正式的牧師吧?」

正,正式的牧師?這位成色不足的牧師聽見這話,頓時就是一陣心虛,及至從人群里看見一個雪白的頭頂,心裡才又放鬆了一點兒——即使是正式的牧師,年紀都已經這麼大了,也沒有多少前途,不必太過害怕。

然而當他擠進人群里的時候,就一眼看見了兩位苦行者的袍子邊角,那裡同樣用深褐色的線綉著一些花紋。臨時工分辨不出來,可是他作為正式牧師——雖然有點水份,但因為熱衷所以曾經認真研究過不同神職的紋章——所以他一眼就辨認了出來,這兩位苦行者袍角上的花紋是不一樣的,一個是見習牧師,還比他低一級,另一個卻是大主教!

大,大主教!聖神在上,一位大主教!這是他這輩子都要仰視的人啊!牧師心裡頭頓時熱起來——如果能和這位大主教搭上關係,那……

但是還沒等他想完,大主教已經轉過身來看向了他。大主教看起來是個溫和的老人,個子並不高,甚至還顯得有些瘦弱,可是那雙深藍色的眼睛像無盡的海洋一般,既能包容一切,也能吞噬一切。

「黑莓鎮的赫克托牧師?」大主教的聲音也很溫和,但也不知怎麼的,牧師渾身不由自主地一抖,下意識地挺直了腰:「是,是我。大,大主教大人,沒想到您會光臨……」

嘩!教堂門前發出一片無法壓抑的驚呼。大主教!黑莓鎮上的人連主教都沒有見過,更何況是大主教!這樣的大人,是比他們的領主伯斯男爵還要高貴的!

就連陸希都吃驚不已。雖然看見妮娜醒來,她已經猜到這位年長的苦行者肯定身份不低——讓破裂的脾臟重新長好可不是件容易的事,要知道脾臟這個東西縫合都不好縫合,一旦破裂嚴重,即使在她那個時空也只能摘除保命,更不用說妮娜還有大量失血了。

要想治好妮娜,這位苦行者不但要讓脾臟癒合,還要促使骨髓在短期內大量造血,這個治療術可真是了不得了。如果根據黑莓鎮聖水的治療功能換算,這絕不是普通牧師能做到的事兒。

不過沒想到,這位苦行者居然是大主教!

按照陸希從原身得到的知識,教會內部對於得到神恩的人也是分很多等級的:最低級的就是剛剛覺醒了信仰之光的教徒。

對的,神恩,又稱為信仰之光,主要是因為它的表現形式就是乳白色的光。但是同樣是發光,那光照強度可是大大不同的。有些人的光就始終像只螢火蟲一樣,再怎麼背誦教義也沒法加強,那一輩子就只能做個教徒,這點兒光就彷彿給你打了個「已檢疫」的章一樣,表示你對神足夠虔誠罷了。

當然教徒其實是教會裡最龐大的人群,他們就是金字塔的底座,雖然沒有太強的能力,可是聽說很多東西都是他們造出來的,比如說神布,比如說火晶。

如果一個教徒的信仰之光能夠明亮如燭火,那就可以升為見習牧師。見習牧師便是神職人員的預備役,有些能力特彆強的見習牧師,已經可以施展聖光術來為人治療了。

而見習牧師再升,便是正式牧師。正式的牧師,可以為管轄地之內的土地祈福,讓作物豐收。因此他們可以主管一座地方上的小教堂,其地位基本上可以跟小領地的領主齊平了。

見習牧師與正式牧師的區別,就在於能否為土地祈福。而正式牧師再向上升,升為主教、大主教,基本上沒有神術種類的差別,主要看的是能力的提高。比如說正式牧師的祈福範圍只是小塊領地,類似黑莓鎮這種;而大主教則可以管轄一個領。

至於再向上升的紅衣主教,露西就不知道了,那實在離她的生活太遠,遠到鄉村裡連這些大人們的消息都很少,即使有也傳得神乎其神,甚至跟更高級別的聖徒混為一談,根本都搞不清楚。

當然,類似皇帝用金鋤頭鋤地這樣的笑話也有,畢竟是沒見識的平民么,就是吹牛都吹不到點子上去。

因此,陸希的知識點基本也就到大主教為止。哦,光球那裡應該有點資料,但之前她一心只想著過冬,並沒時間了解這些與她的生活暫時無關的東西——誰知道能在黑莓鎮這樣的地方見到大主教級別的人物呢?

「赫克托牧師,剛才守門人不是說你不在教堂嗎?」英俊的年輕修士先開了口。別看離得遠,他可是清清楚楚地聽見了臨時工的話。現在赫克托明明是從教堂里跑出來的,那他就是確實像這個雙黑女孩說的一樣,是拒絕給貧民治療了。

有水份的赫克托牧師臉皮通紅,臉上的雀斑簡直要爆出來一樣:「我,我——」他倒是想撒謊,可是大主教的目光宛如有形之物,壓得他一句謊話也說不出來。

好在大主教似乎並沒有打算讓他在眾多平民的目光之下繼續丟臉的意思,轉頭先對妮娜笑了笑:「小姑娘覺得好些了嗎?」

「好,好了。」妮娜的臉也漲得通紅,是激動的,「謝謝大主教大人,我,我現在很好!」肋下的瘀痕和疼痛已經完全消失,剛才那種眩暈發冷的感覺也沒有了,她甚至覺得自己比剛吃飽了飯還要有精神——不,這不僅僅是她的感覺,而是真的健康了,別的變化看不到,但她皮膚上那些因為蚊蟲叮咬或者幹活時受傷所落下的疤痕,現在已經全部淡化,有些甚至脫落,露出了底下微帶粉紅的新皮膚!

大主教和藹地向她點了點頭:「那就回家去吧,肚子里的瘀血會慢慢吸收,要小心不要再受傷了。」

妮娜忙不迭點頭,目送大主教和他身後的年輕修士一起,被赫克托牧師點頭哈腰地迎進了教堂。

教堂的大門一關閉,外頭的人就像炸了鍋,到處都是「大主教!」「神術!」的驚呼,還有膽大的女人,直接上前來問妮娜的感覺,甚至還有拉著她的手開摸的,彷彿摸摸她就能間接地感覺到神術一樣。

總之要不是對教會的敬畏,現在這些人可能會衝進去把那位大主教圍起來參觀。即使妮娜脾氣好也有些受不了,拉著陸希連忙從人群里鑽了出來。

「你真的沒事了?」陸希心裡還有點擔憂,生怕這只是假象,還會留下點後遺症什麼的。妮娜卻是滿面笑容:「真的!露西,這次多虧了你……」

她在失去知覺的時候真的很害怕——陸希說的是對的,她受了很重的傷,真的會死的,甚至那時候她都以為,她已經死去了……

如果不是陸希,她是一定會死的!

瑪麗亞別彆扭扭地站在人群外頭,垮著一張批臉,看見妮娜出來,那臉拉得更長了。但是眾目睽睽之下,她又不敢說什麼,只能在嘴裡嘟囔:「筐子也扔了,東西也不要了,那都是錢買來的,要是丟了看你去哪兒找……」

她一邊嘀咕,一邊隱晦地瞥了陸希一眼——剛才那一片混亂之中,她只拿了自己家的背筐,卻沒管陸希的,甚至還從陸希的鹽包里又抓了一把。現在陸希買的那些東西,早不知道被誰趁亂拿走了,哼哼,再讓這個賤丫頭竟敢打她!

妮娜也一下子想起了陸希買的東西,然而這又到哪裡去找呢?

其實不只是背簍里的鹽和麻布,陸希的錢幣也沒了——剛才臨時工還給她錢的時候她沒接,現在教堂門都關了,她也不能再去敲門要錢了。

不過這也不要緊,本來她塞錢也是為了救妮娜,現在妮娜沒事了,錢就算沒白花。說起來這也是妮娜的運氣,這麼重的傷,要不是這位大主教突然出現,恐怕那個牧師就算來了也沒用。這麼一想,一枚紅銅幣換到一位大主教出手,簡直是大賺特賺了啊!

「是啊,竟然是一位大主教呢……」妮娜喃喃地說,「如果我也能得到神恩,能夠使用聖光治療該多好。哪怕只能治治風寒,也能救很多人……」

在她說這句話的時候,不知是不是錯覺,陸希忽然覺得她身上彷彿有一層淡淡白光閃了一下,但再仔細看去的時候卻又沒有了。

也許是陽光反射?陸希心裡嘀咕。其實妮娜長得挺漂亮的,只是長年的勞作加營養不良,讓她看起來又黑又瘦。然而治療之後,似乎整個人都變了個樣子,連晒黑的皮膚都變白了,這會兒沐浴在陽光下尤其明顯。

大概就是因為忽然白皙了,所以才會給人以閃光的錯覺吧?

陸希心裡想了這麼一下,再看看妮娜也沒有再次發光,也就把這件事丟開,轉身去找落在後面的何塞:「今天幸好你來幫忙……」如果不能及時把妮娜送去教堂門口,再跟那位苦行的大主教錯過,那妮娜就徹底沒救了。

何塞看起來心不在焉的樣子,陸希跟他說話,他才好像大夢初醒,連忙擺了擺手:「沒什麼……倒是你,那個——要不回來了吧?」

陸希知道他指的是那枚錢幣,還沒等她回答,何塞就忽然傾身過來,沖她眨了眨眼睛:「要不然——我去給你偷回來?」

「什麼?不不不!」陸希嚇了一跳。一個紅銅幣目前對她來說固然是一筆大錢,可是去偷就不大划算了,畢竟臨時工也是教會的人,何塞已經是神棄者了,要是被發現偷盜教會裡人的錢財,那不知得被扣上多大的罪名呢。

不過——陸希忍不住多打量了何塞幾眼,他現在這個樣子,跟那天在黑松林里有些靦腆的樣子可大不相同,看來今天這位大主教的出現確實刺激到他了,現在這是有點——暴露了本性?還是因為受到刺激,反而做出與本性相悖的事?

其實陸希挺能理解何塞的。同樣是受傷,如果今天妮娜沒有碰到這位好心又有能力的大主教,那麼在她死後,那個赫克托牧師也可以說她是不被神明眷顧的人,畢竟送了兩瓶聖水都治不好呢。

然而就因為碰上了大主教,妮娜死裡逃生。那麼如果他當時遇到的也是這樣的人,是不是就不會成為神棄者,也不會被迫背井離鄉,到外面來流浪了呢?

只是運氣而已,就決定了人的一生,如果換了露西自己,多半也會覺得命運不公的吧?

「錢還可以再賺。」陸希不想看見一個報復社會的何塞——挺好看的一個年輕人,就該好好生活,報社算怎麼回事呢?

別說,何塞雖然臉總是不洗乾淨,但只要忽略那些污漬只看五官,會發現他真是輪廓清晰。尤其這樣近距離觀察,他剛才咧嘴一笑的時候,又帶著一點兒不羈,衝撞進視野之中的感覺,簡直不遜於大主教身邊的那個英俊修士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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