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五章 陳橋兵變(四)
趙普看著坐在床上的徐羨一拱手道:「令公有什麼條件只管提就是,只消條件合情理老夫替太尉答應了!」
徐羨鼻子裡面重重的哼了一聲,「我們兄弟說話,你算哪顆蔥,給老子滾出去!」
趙普不走反而坐下慢條斯理道:「人人都說令公陰狠手辣,可某卻知道令公寬仁御下待人和氣,老夫能在太尉麾下效力也多虧令公引薦。今日卻氣勢洶洶而來,對太尉一味苛責,這般囂張以為太尉麾下十萬大軍都是擺設嗎?」
「哈哈……」徐羨大笑一聲,「十萬將士欲擁立元朗兄為的是升官發財,大概並不想和惡名在外的紅巾都拚死一戰,紅巾都雖不成器,若是人人帶上一顆震天雷,也足以把這十萬人攪得雞飛狗跳,拖至韓通來到應該不是問題!」
聽徐羨提及震天雷的時候,趙匡胤的濃眉不禁一蹙,見身邊的趙普神色憤然,悄悄的踩了下趙普的鞋子。
趙普神色立刻變了變,即將要出口的話也隨之一軟,「非是太尉不忠,實在是因為眾將士欲求富貴,太尉不得已而從之。
令公與太尉是義兄弟,更有秦晉之好,如今太尉已在弦上不得不發,難道令公還能揮刀斷弦叫太尉和趙家落入深淵?
太尉若為天子,令公當居首功,而尊夫人則貴為長公主,徐氏焉能少了富貴?」
他說完著上前一步給徐羨拜倒,求道:「令公切不可做叫親者痛仇者快啊!」
見徐羨面沉入水,趙匡胤終於說話了,他起身對徐羨道:「非是我貪圖富貴,先帝崩逝,幼主即位,朝廷和藩鎮之中無數人蠢蠢欲動,即便不是趙某來做也會有他人!」
徐羨從床上下跳下來,「說的沒錯,就算沒有元朗兄也會有其他人,可是這樣的事情別人能做,元朗兄卻不該做。太祖與先帝待元朗兄可以說是有知遇之恩,今日元朗兄不念舊恩,要從孤兒寡母手中奪得天下,可謂是背信棄義!」
趙匡胤聞言不禁面露慚色,沉吟一陣道:「是趙某愧對太祖與先帝,然今日天下紛亂黎民倒懸,先帝勵精圖治,南征北討,方才使得中原有幾分起色,天下一統指日可待。
可上天不佑,先帝英年早逝,今日小兒當國,主少國疑,內憂外患,大周十餘年內更難有作為。某雖不才,願賭上性命名譽做一回竊國大盜,只為天下一統百姓安樂,請知閑務必幫我!」
他說著竟向徐羨躬身一揖,徐羨連忙上前扶住笑道:「元朗兄有此雄心壯志,我若不出手相助,那就太……不近人情了。」
趙普聞言喜道:「這麼說,令公也是來擁立太尉的?」
「嗯!」徐羨重重點頭,「只是元朗兄做了官家,得了萬里江山無數黎民,子孫代代富貴,而我又能得到什麼?」
他千里迢迢遠道而來,剛才所有的說辭都是只為了這一句,沒有比現在更好的時機了。
他來此不是來當觀眾,看趙普導演的漏洞百出的大戲的,也不是看趙匡胤登基稱帝群臣叩首的景象,他是來敲詐,是來勒索的!
徐羨就好比那些成親時攔阻車轎的乞丐叫花地痞流氓,給了喜錢叫你順順利利的辦喜事,高高興興的入洞房,不給的話就別怪他使壞添亂了。
卑鄙嗎?真的很卑鄙,可是也沒有新郎官卑鄙,因為他這新娘是強搶來的!
為了成就好事,相信趙匡胤會和新郎官做同樣的選擇,進一步做至高無上的天子,退一步便身死族滅,相信趙匡胤會捨得掏這一份喜錢的。
「哈哈哈……」趙普起身大笑道:「老夫早就說了,令公有條件儘管提,何必費那麼多的周章!不知道令公想要什麼爵位官職?」
徐羨笑道:「趙先生難道還不了解我嗎?我可是個實在人,並不稀罕那些虛頭巴腦的榮銜!」
趙普笑道:「老夫明白了,據老夫所知,那新茶的買賣曾是令公所創,後來被太祖奪去了,等太尉登基之後就把茶稅司給撤了還買給令公如何?」
趙普覺得自己已經很有誠意了,沒有拿個幾十萬貫的就把徐羨打發了,這是長久的買賣每年兩百萬貫的進項,相信應該能夠滿足徐羨的胃口。
誰知徐羨卻嗤笑一聲,「你也說了那本就是我的買賣,只是被太祖借了去,入賬也是算在內庫,如今大周要亡了,難道不應該還給我嗎?元朗兄?」
趙匡胤笑道:「本就是知閑的東西,自當是要還給知閑的!」他說著從趙普打了個眼色。
趙普繼續問道:「令公已是得了錢財,莫非是還想再要人嗎?等太尉登基后,可以令太后出家修行,過個一年半載,就可以迎回家了。」
「哈哈哈……」徐羨聞言仰頭哈哈大笑,他猛然一抬手朝著趙普抽了過去,這一巴掌又急又猛正中趙普的面頰,直接將他抽倒在地,對趙匡胤道:「他出這種餿主意是叫我辜負寧秀,你這個兄長的就不罵他幾句?」
「男人大丈夫三妻四妾再正常不過,誰心裡還沒個念想的人,為兄心中同樣有,能理解知閑的苦處。」趙匡胤伸手將地上趙普扶了起來,「知閑喝醉了,你莫要往心裡去,這就出去吧,這裡有我照看知閑就足夠了。」
「趙先生別走,我還有事叫你做!」
挨了一巴掌的趙普變得低眉順眼可眼中難掩怨毒,道:「令公還有什麼吩咐?」
「就是想讓先生做個證人!」
徐羨從懷中取出一捲紙來遞給趙匡胤,「元朗兄看看這個,這才是我想要的!」
趙匡胤打開紙卷,只見那是大周的輿圖,只是淮南、橫海以及柴榮北伐時剛剛攻下的州縣關隘都被圖成了紅色。
趙匡胤看了一眼神色就為之一變,猛的抬起頭來看著徐羨道:「難道你是要裂土封國嗎?」
「元朗兄說笑了,我若是裂土封國,其他節度必定學我,偌大的中原必定再次分崩離析,這不是我願意看到的。這些地方都是先帝耗盡心力攻下的,人心尚未歸附治理起來也麻煩。
我想元朗兄登基之後,難免有人不服,少不得還要出兵平叛,若是支應不過來,身為臣子自當為主上分憂,想為朝廷代為管轄這些地方,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