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7章 小巷孤勇者

「嘔！」

強忍住胃裡的翻江倒海，沈玉蹲下來，檢查了屍體。

「顱腔是從內部爆開的，是用的舌頭嗎？」

【你檢查了床，只找到男人的衣物，沒有任何價值。】

【你重新檢查了地面，毫無收穫。】

起身拍拍手，沈玉眉頭擰得更深了。

即便知道了兇手的職業，他還是無從找起，一個這麼大的縣，海鮮市場多了去，大的青樓，小的窯子，還有大量自主創業的流鶯，鬼知道這死者點的是哪家的。

他也不知道，是外帶，還是外賣，兩者區別可大了。

主要是時間緊迫，只剩23個小時了，根本來不及拉網搜查。

瞥了一眼書頁上的倒計時，沈玉嘖了一聲，有點頭疼。

「小沈大人，咱走吧！」

孟捕頭站在一旁，又是苦口婆心地勸道。

這畫皮妖，就連妖司都要頭疼，難以追蹤，更別說他們小小一個縣衙了，那妖今天長這副模樣，明天可能就換了張皮，怎麼找？

在他看來，小沈大人有點自不量力了！

還是年輕啊！

沈玉沒有理睬，步出了房間，沿著樓梯，緩步下樓，來到門口時，他趴下來，貼著地，仔細地查看腳印。

進出的人多了，腳印有點亂，還有人腳上沾了血，踩得到處都是。

這幫妖司的人，真是沒素質！

嗯？這個腳印……

忽然，他停下了，直勾勾地看著眼前的一處腳印，比起周圍的腳印，它小了好幾圈，是女子穿的繡鞋。

今天，這裡只來過三個女人，兇手，死者老婆，以及大腚阿姨，首先排除阿姨，因為她穿的是皮靴。

「快，去叫她把鞋子脫下來！」

沈玉抬頭，指了指外面。

孟捕頭愣了一下，還是去了，不一會兒拿著雙繡鞋進來，比對了一下，不是。

「這是兇手留下的腳印，是進來的時候留下的。」

沈玉有些興奮。

終於找到一點線索了。

「小沈大人，這有什麼用？」孟捕頭抓抓腦袋，不解道。

「額……」

沈玉一下子僵住了，對啊，有什麼用呢！這裡又沒有現代的技術，沒法分析腳印上的殘留物，從而追蹤兇手的行蹤。

「對了，鑒定卡！我怎麼忘了呢！」

忽然，他想起了那三張鑒定卡。

【是否使用鑒定卡，鑒定當前足印？】

「是！」

【開始鑒定，分析中……當前足印中，檢出了濕潤的黃泥，新鮮狗屎，人體分泌物（鼻涕，濃痰，尿液），以及雲葵花的花粉。】

「雲葵花？」

來不及噁心，沈玉腦海中靈光一閃，抓住了這個最重要的點。

「縣裡的地圖有沒有？」

「哪裡有種雲葵花樹的？騎馬去找，一處都不要落下，還有，縣裡的風月場所，你們應該都知道吧，全部在地圖上標出來。」

沉思片刻，沈玉招來了所有捕快，吩咐了下去。

天色漸漸暗了。

落日西沉，華燈初上。

河畔，青石鋪就的小巷裡，走來了一人，一襲翩翩白衣，頭戴斗笠，往下傾斜，遮住了面龐。

噠噠噠！

腳踩青石，發出清脆響聲，在巷中回蕩開來，有點起霧了，空氣里濕潤潤的，視線也變得模糊，前方一盞盞大紅燈籠，朦朦朧朧，暈染出曖昧的氣氛。

隱約的，可見巷子兩邊，有穿著清涼，打扮妖艷的女子，正在招展紅袖，賣弄風騷。

巷路上，有幾人縮著腦袋，鬼鬼祟祟，很快便被拉了進去。

這似曾相識的一幕，令得少年會心一笑，勾起了他的些許回憶。

曾幾何時，他也曾孤身走暗巷，迷戀小巷俏佳人，只是後來，小巷猶在，終不見當年俏佳人。

俱往矣！

少年輕嘆一聲，收攝心神，健步走去。

「帥哥，來玩啊！」

輕浮浪蕩的聲音，如鶯鶯燕燕，撩人心弦。

但沈玉卻沒什麼心思，眸光從斗笠下探出，掃上一眼，便繼續往前，他也不知道怎麼找，怎麼鑒別，這些女人每一個都可能是畫皮妖，也可能都不是。

「這個這麼丑，肯定不是，這個跟王剛一樣壯，肯定也不是。」

坊間傳說，畫皮妖是顏控，只愛美人皮！

不一定多美，至少也得有點姿色。

很快，到底了，沈玉就要轉身再走一遍，這時，卻瞥到一旁巷角還立了一人，清清冷冷，一語不發，一襲寡淡風的白色紗衣，完全不似那等妖艷賤貨。

一張玉面清冷，有種文藝風，可偏生，曼妙雪白的身子在紗衣下若隱若現，勾人犯罪，有點文藝婊的氣質。

咚咚咚！

沈玉一顆心無端端跳了起來，有種悸動的感覺，就好似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姑娘……」

「整嗎？」

女人一句話，給沈玉噎了回去。

「整！」

遲疑了三秒，沈玉點點頭。

「走吧！」女人招招手，推開了身後虛掩的門，步入院內。

「還是個俊俏小郎君！」

回身看到他摘掉斗笠，女人眼睛亮了亮，咯咯笑道，「你有十八嗎？」

嗯？你是在問我的尺寸，還是年齡？如果是尺寸的話，肯定有。

沈玉十分自豪地點點頭。

「我看也差不多，真嫩呢！以前來過這邊嗎？」女人轉身領路，推開屋門，走了進去，蹬蹬上二樓。

沈玉跟在後頭，一抬眼，便可見曼妙的腰臀曲線，飽滿的蜜桃若隱若現，還有一雙修長，光潔的美腿。

但沈玉的注意力，卻是集中在她的一對纖纖玉足上，目測一下，尺碼對得上。

他眉頭一皺，雙手攥緊了。

剛才他並不確定，這是不是畫皮妖，但現在，卻是覺得可能性越來越大了，雖然心裡有預案了，但畢竟是個妖，他還是有點緊張。

「第一次！」

他靦腆一笑，像個初涉風月的羞澀少年。

「啊？你是第一次來這裡，還是第一次……那個？」女人回身，錯愕道。

「第一次……那個！」

沈玉更羞澀了。

「哈哈！」

女人抿嘴笑了，「還是個雛兒，真是難得，那姐姐等會兒是不是要給你包個紅包？」

「不用！怎麼好意思！」

沈玉擺擺手，跟著來到樓上閨房，床上鋪著粉被，就連燈光都有點粉，氣氛曖昧，窗戶開著，晾著一雙白色的繡鞋，還有幾套衣服。

盯著那雙鞋看了幾秒，沈玉雙瞳微微眯起。

是她！是她！就是她！

「姐姐你這鞋子，今天剛洗了嗎？」

「啊！是啊！髒了，就洗了洗，怎麼了？」

「沒什麼，就是喜歡這鞋子，挺好看的。」

「嗯！我也挺喜歡的，你還站著幹什麼，坐啊，不用緊張的，要不先給你擦一下，這樣乾淨點。」女人笑著，站在床前，輕解羅裳。

你要是個人，我就不緊張了，還會有點小雞動，可你是個妖啊！咱倆不是一個物種！有生殖隔離的喂！

沈玉沒有應聲，來到窗前，拿起了那雙鞋子，把玩了一下，再是回身，看著在燈光下，如玉璧般光潔無瑕的女人。

這副皮囊是美麗的，但內里的靈魂，卻是醜惡的妖，據說畫皮妖取人皮，需要活剝，這是多麼殘忍的事！

「你……怎麼了？」

這時候，女人似乎也察覺到了不對，可還是不明白。

「還沒跟你自我介紹呢，鄙人沈玉，萬靈縣，代理法曹！」少年立於窗口，沐浴月光，身形一下昂藏高大起來，氣勢沛然，「特來……緝妖！」

話音落下，房內靜了一瞬，女人面色獃滯，不可置信。

一個十來歲的少年，怎麼可能是一縣之法曹？

他又怎麼可能找到自己？

她才剛到萬靈縣，中午才犯了第一樁案，妖司都找不到她，區區一個少年法曹，又怎麼可能？

「你……怎麼找到我的？」

她面色一沉，難看至極。

「你的腳印！」

沈玉背負雙手，洒然笑道。

「腳印？」

女人嗤笑。

她從未聽過如此荒謬之事，不是什麼至上神通，而是僅靠一個腳印，便找到自己，怎麼可能！

沒見過世面吧！不知道啥叫痕迹學，啥叫大數據追兇吧！鄉巴佬！

沈玉嘿然一笑，猛地抬手，將一個哨子塞入口中，用力吹響。

一聲尖銳的鳴叫，劃破夜空。

「找死！」

女人猙獰大喝，飽滿的胸脯從中裂開，有幾條觸手鑽出，帶著呼嘯之聲撲來，霎時，妖氣漫天。

「浩然正氣！」

沈玉沉聲一喝，周身氣勁鼓盪，猛地有一蓬清氣綻開，化作一護盾，正是儒家神通。

之前在儒院呆了兩年，也學了點東西。

「靠！」

才剛一觸碰，他就看到護盾支撐不住了，塌陷，崩碎，果然只是一點三腳貓的功夫。

正當他心一沉，感覺不妙時，突然，叮鈴一聲響，自他袖袍內傳出，下一刻，金光漫天，迸射而出。

「這……這是……不……不可能！」

女妖雙目圓瞪，不可置信地驚叫起來，這個少年怎麼可能會有此等神物？

「呔！女妖，受死！」

這時，一聲如雷爆喝，屋瓦猛地崩塌，一道雪亮的刀罡挾著滔天氣勢，悍然劈下，正正將那女妖一分為二。

正是姍姍來遲半步的孟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