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掌 車上

「你也別太在意了，我媽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也就那張嘴凶了，心其實很好。」

一左一右上了車，張子羽在駕駛座，一邊系安全帶一邊與靈詩劍說話。

「我知道阿姨人很好。」靈詩劍說道，「只是……」

「只是什麼？」張子羽問。

只是這一切都是我該承受的，靈詩劍在心裡說道。她嘴唇動了動，沒有說出聲來。

張子羽看了看她，沒有多問。心思玲瓏如他，大約能猜到一些。他默默將車啟動，開出壩子，併入車流。

天早已經黑了，車子隨著車流慢慢向城外開去。車裡安靜著，靈詩劍向車窗外看，外面是城市霓虹、車水馬龍。

與修仙界是完全不同的景象。

「就是……」張子羽突然出聲打破車裡的安靜，「我是無所謂的，七年時間不算什麼，七年也好，千年也罷，你回來了，最後是你就好。」

靈詩劍聞言，望向他，眼神柔柔的。

「反而，我覺得自己很幸運，初戀去修仙界修行七年回來，變成了一個英姿颯爽的劍仙。實力強大，給了無與倫比的安全感，給了我踏足修行之門的契機。我似乎賺麻了。」張子羽笑了一聲，繼續說道，「什麼只羨鴛鴦不羨仙的，如果可以，我想全都要，做一對神仙眷侶更好。」

他看向靈詩劍，左手把著方向盤，右手張開，到她面前，發出邀請，「來跟我一起做神仙眷侶嗎？」

靈詩劍與他對視，好一會，又低頭看向面前的大手，沉默了好一會，忽然笑了起來。眼裡都是笑。

她要如何拒絕這樣一個請求？她如何能拒絕他？

她用力點了點頭，雙手抱住他的手，笑道：「好！」

他們之間，靈詩劍的問題是修行路線的問題，她之前是要按她師傅的路走，斬斷塵緣，而在冉家壩的時候，她重新確定了自己的路，堅定了內心，是守護而不是斬斷；

張子羽的問題是，第一個是靈詩劍一聲不吭的離去，第二個是靈詩劍把他當作渡劫的工具人，第三個是仙凡之間的身份差距，而這三個問題都已經解決了。

所以在冉家壩之後，他們之間其實再沒有隔閡了。早該複合的。

前幾天沒有，是因為靈詩劍對張子羽的濫殺無辜而生氣。

說起濫殺無辜，張子羽把靈詩劍的手抓緊，問道：「我這次的罪行，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蜀山打算怎麼處理？為什麼這麼久了還沒有人來？」

靈詩劍回道：「早就沒事了。」

「為什麼？」

「他們以為你是李伯陽的傳人。」靈詩劍道。

「李伯陽？」張子羽想起江州大學的那個老頭，很不解，「他就是傳了我一部功法……還是殘缺的。我怎麼就變成他的傳人了？」

「誰知道呢？」靈詩劍笑道，「但既然他們這麼想，那就隨他們。如果不是李伯陽，那我們現在應該在逃亡的路上。」

我們……

張子羽看她一眼，心裡暖暖的。

她果然也做了最壞的打算，雖然生氣，卻沒打算放棄他。

不過，如此看來，那李伯陽果然是個超級大佬，大概真的跟神話傳說中一樣，是道祖級別。只是因為他收了李伯陽半部功法，他們就不敢動他了。

「沒想到啊！」他笑了笑，調侃道，「修仙者也儘是些權衡利弊、趨炎附勢之輩。」

「仙人仙人，最後還是人。」靈詩劍抱著張子羽的手捏來捏去，說道，「除了像我師傅那種斬斷了七情六慾的人，其他的，其實跟普通人沒什麼區別。也就是力量大一點的人而已。」

「超級英雄？蜘蛛俠？還是……」張子羽問道，「祖國人？」

「蜘蛛俠我知道。祖國人是什麼超級英雄？」

張子羽笑著說道：「修行的第一天，我要懲強扶弱，劫富濟貧，做為國為民的俠之大者。修行的第二天，發現沒有人是自己的對手，野心慾望膨脹，我tm要做地球球長。」

靈詩劍大約聽懂張子羽的意思了，「哈哈哈」笑了起來。

車子在城裡走走停停，等靈詩劍笑完了，張子羽問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沒事了？」

「哼！」靈詩劍皺了一下鼻子，「對啊，我早就知道了。那天晚上，我師傅就來了人間。

「但我就是要嚇嚇你，看你以後還那般漠視生命。」

張子羽辯解道：「如果不是李家那樣一而再、再而三的，我又怎麼會？」

「這不是你濫殺無辜的理由！」靈詩劍打斷他的話，「以後再不許了！打架殺人這些粗活，讓我來做……」

張子羽知道自己做得太過了，點頭「嗯」了一聲，不再多說。

不多時，車子駛出城市，闖進夜色，在盤山公路上慢慢繞。

張子羽又出聲說道：「說起來，我今天遇到的事還挺多的。」

「啊？」靈詩劍問道。

「首先是第一件……」張子羽說道，「我到今天才知道，原來燕層那傢伙喜歡文蘭，暗戳戳的喜歡了七年。嗯不對，以那小子的性子，說不定都暗戳戳的追求了七年了。」

「哦！」靈詩劍聞言點點頭，表示了解。

張子羽看向她：「怎麼你一點也不驚訝？」

「有什麼好驚訝的？」靈詩劍翻個白眼，「人家文蘭人長得好看，溫柔善良，別說燕層了，你喜歡她我都不驚訝。」

張子羽想了想，當年，班上幾乎沒有男生不喜歡文蘭的。

「也是……」他點頭道，「文蘭人是挺好的。」

「第二件呢？」

「玄之又玄，眾妙之門。」張子羽問道，「修仙界是不是有個魔教叫眾妙門的？」

他本來是不知道謝文忠的宗門到底是什麼，但謝文忠念過這麼一句話，後面陳德順威脅他時，又提到「眾妙門」的大魔頭，他由此聯想過來了。

而他嘴裡一提到眾妙門，那邊靈詩劍的臉色瞬間就沉了下來，她立刻追問道：「你碰到眾妙門的人了？」

張子羽一見靈詩劍的反應，立刻知道，這眾妙門在修仙界肯定有相當的名氣。

「上午八九點的樣子，燕層約文蘭吃飯，叫上我一起。然後我們在明依廣場碰面時，文蘭的兩個同時偶遇了她。肯定不是偶遇，就是那兩人故意接近的。」他仔細講解著，「那兩個人，一個叫謝文忠，一個叫田婷，當然，我不保真，魔道中人用化名肯定很正常。他們趁機試探了我，我感覺他們想拉我入眾妙門，今天像是來面試的。」

「謝文忠……」靈詩劍聽到這個名字，皺緊了眉頭。

「當今天下，正道昌盛，魔道退隱。但這不代表魔道消失了，他們只是藏起來了，魔道的實力還相當強大。」她說道，「正道有五大頂級宗門，蜀山、上清宗、五台山、道門、萬獸門，而魔道有三大頂級宗門，分別是眾妙門、戰魔宗、蘭亭軒，其中，上清宗隱隱為正道魁首，而眾妙門，便是那魔道最強宗門。

「眾妙門，統共有虛實二相，天地人三眾，八卦之門。八卦，八門，其中的離門，掌天地之火，其門主，剛好叫謝文忠。」

「魔道魁首，眾妙門，八卦之門，離門，門主，謝文忠。」這一串名頭聽得張子羽聽得頭都大了，「這眾妙門來清平做什麼？」

「不知道。」靈詩劍搖頭，「只是，你要離他們遠一點，他們極端危險。

「雖然如今社會討厭聖母而崇拜殺伐果斷，但我要告訴你的是，他們被稱為魔，不是沒有原因的。」

「嗯……」張子羽點頭，「我心裡有數。」

他又說道，「怎麼這三個魔道宗門，什麼眾妙門、蘭亭軒、戰魔宗，只有戰魔宗聽起來有一點像是魔教的名字。」

「壞人會把壞字寫在臉上嗎？」靈詩劍問。

「那倒也是。」張子羽想起謝文忠的儒雅模樣。

靈詩劍繼續說道：「事實上，這三個宗門，反而是戰魔宗稍微好一點。如果迫不得已要加入一個魔道宗門，我推薦戰魔宗。

「因為戰魔宗比起其他兩個宗門來，只是修行功法不合主流，急功近利，是對自己狠。而其他兩個宗門，跟你一樣，滅絕人性，為了修行、為了達成目的，屠城滅國都幹得出來。」

張子羽弱弱地看她一眼，但沒有反駁，因為他好像確實有點滅絕人性。

「什麼時候適合魔道修行？亂世。」靈詩劍說道，「當今是盛世，所以是正道昌盛。魔教喜歡亂世，喜歡戰爭，喜歡掀起戰爭，喜歡破壞和平。」

「……」張子羽問道，「你是說鷹醬是魔教嗎？」

「是你說的！我沒說！」靈詩劍回道，「我說的是春秋戰國時期的縱橫家，縱橫家只有在亂世時才有發揮自己的才能。所以縱橫家多半會故意挑起戰爭，讓諸侯國需要他。魔教也是一樣，他們修行需要很多血肉、靈魂、慾望、殺戮、死亡，這些，所以他們喜歡亂世。」

「原來如此。」張子羽點頭。

「然後第三件事……」他繼續說道，「在翠坪山，山頂那個玉京觀，裡面那個老道士，是個修士，蛇妖。」

「真的？」靈詩劍還有點驚訝。

「真的。」張子羽笑道，「他說他當年還準備收你為徒……」

馬壩鎮離清平沒有多遠，他們說著話，很快就進了鎮。

而當車一進入鎮里，張子羽就發現靈詩劍似笑非笑地盯著他看著。

「怎麼？」他問道。

「等會，進屋喝杯水啊？」靈詩劍邪笑道。

「！！」張子羽瞬間明白了，這是，她被他媽拷打了，她便想要她爸來拷打他。

「不渴，下次再來。」他正色道。

「哼！」靈詩劍臉沉下來，抓著他的手，「你今天渴也得喝，不渴也得喝。」

張子羽臉色嚴肅，說道：「今天遇到的事情太多了。我有點累了。剛剛才見了我爸媽，又要見你爸媽？太急了！見家長要慢慢來，一家一家的。」

靈詩劍聞言，頓時遲疑了。

「我們準備準備，下次來。就上班前，我來接你的時候。」張子羽循循善誘，商量道，「反正就一次，早晚就一次，都只有一次。」

「……」

靈詩劍還是沒有強求，終於點頭：「好吧！下次……」

張子羽大鬆一口氣，將靈詩劍送到家后，照樣是立刻加速，逃離靈詩劍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