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出來混，講的是背景

精軋車間過後，清洗線、包裝車間和質檢車間也都一一上台去做了報告，再有半個小時，報告結束。

總經理張賽上台去做報告總結，又根據前面的報告調整了一些本周的任務安排。

再然後，他開口說道：「上周，總公司那邊派發下來一個任務，說是要我們搞一搞0.05的超薄鋼。」

張子羽聞言，精神一振，知道本次會議的重頭戲來了。

「我們這邊，本來最多到精軋工藝，一般的鋼材厚度都是0.2，最多搞一搞0.1，搞不出0.05。」張總繼續說道，「所以，為了搞出這個0.05，我將在精軋車間內單獨隔出一個鋼箔車間，專門用來研究鋼箔工藝。」

「這是個新的車間，需要新的機器、新的工藝、新的負責人和新的工程師。」他手按在桌上，往會議室里掃一眼，「機器、設備，這些東西由我來負責。我下午會飛回總部那邊去，拆一台設備過來。

「所以還需要人來負責工藝。車間負責人和工藝工程師，由於公司人手不足，負責人和工程師從你們之中選一人兼任。任務很重要，也很艱巨……」

他的目光再往會議室里掃視一圈，最後落到張子羽身上，「所以，我決定把這個任務交給……」

「張子羽？」會議室第一排，靈詩劍雖然冷著臉，但心裡卻暗暗地想，「他那麼厲害，肯定是公司的重點培養對象，然後上一個項目又結束了，這個項目看起來就是專門為他準備的。」

不只是她這麼想，在場的人、百分之九十都是這麼想的。甚至，與張子羽有交情的人，已經在向他微笑點頭示意了。

然後，台上張賽給出人選：「呂毅！」

「啊？！」

「什麼！！！」

「憑什麼給他？」

這個名字一出，會議室里頓時嘩然，喧囂聲四起，議論聲不斷。

呂毅，何許人也？

此人於20年7月進入公司，然後10月轉正，之後的兩年，他一直在冷軋車間工作。工齡兩年，職位，技術員。

比起張子羽來說，他的履歷沒有絲毫出彩的地方、沒有絲毫值得說道的地方。

但，他就是越過了張子羽，輕輕鬆鬆拿走張子羽心心念念的新項目。

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

他姓呂。

蜀山鋼鐵江州分公司的管理部經理呂佳麗姓呂，蜀山鋼鐵背後的老闆之一，呂良宏也姓呂。

呂毅是呂佳麗的侄子，呂佳麗是呂良宏的女兒。

會議室中段位置、張子羽左前方不遠處，嘈雜的議論聲中，呂毅施施然站起來，他往會議室內環視一圈，沒有在意那些議論聲，只回過頭，將目光落到了張子羽身上。

大家都知道張子羽有能力、有潛力，他當然也知道。他甚至還知道這個位置原本內定的就是張子羽。

但是，有什麼用呢？

再有能力、再有業績、再有潛力，抵得過他爺爺的一個電話嗎？

出來混，是要講背景、講人脈的。

他看著張子羽，笑著與張賽說道：「多謝張總，我一定會努力的，好好學習，早日把0.05mm的鋼箔軋出來。」

感受到他的視線，張子羽抬起頭看向他。

不提長相，這傢伙的裝扮就不同於一般員工。他用髮蠟抓了造型、臉上施了粉黛，雖然穿著工裝，但卻只扣了兩顆扣子。

如果不說他是在鋼鐵廠里上班，晃眼一看，都會以為是哪個流量giegie。

他正沖著他笑，笑容很得意，眼裡對他有鄙夷、有高人一等。

張子羽的手在桌下捏緊，臉上卻露出笑容，向呂毅點了點頭。

「這個公司，要完了。本來管理部就跟東廠一樣，搞得下面怨聲載道。」他眯起眼睛，心下盤算，「現在還把這樣一個新項目用來給這樣一個純廢物來鍍金。0.05，是隨隨便便就能做出來的嗎？」

「或許……」他想，「該提前做準備，換個公司了。」

「張子羽……」

這時，台上張賽突然出聲喊他，他看去，見到張賽與他搖頭，出聲說道，「會議結束后，來我辦公室一趟。」

他明白，張賽知道他心裡不滿，要給他一個解釋。

「好！」他應了一聲。

對於張賽，他還是有幾分信服的。張賽之所以在分公司里有相當的威信，是因為他是有真本事的。

他是從底層、一步一步干到總經理位置的。

本來，如果不出意外，張賽的路，就是他張子羽以後的路。

「啪！」

但他剛剛應下，就有人拍響了桌子。

動靜引得眾人看過去，那邊一個中年人提著安全帽站了起來，卻是熔鑄車間的陳工。

他與台上張賽確認道：「新項目，真要給呂毅做？」

張賽沉默著點了點頭。

「好！」陳工嘆息一聲，提著安全帽出門去了。

「哎喲！」張子羽邊上，付傑也提著他的水杯起身，往門外走去，也嘆道，「要完蛋咯！」

而隨著他們出會議室，便跟著有一個個負責人、工程師窸窸窣窣起身，無聲無息向會議室外走去。

因為沒有人是傻子。

他們本來就被公司管理部出的各種奇葩規定搞得苦不堪言了，現在卻更進了一步，把這樣一個新項目交給了呂毅這樣的人。

那麼，他們不得不想，明天，管理部是不是會對他們負責的項目指指點點？後天，管理部是不是會把公司搞得分崩離析？

無聲無息的反抗，不過是他們最後的倔強。

大部分人都走了，留下的幾個，是準備等張賽宣布會議結束后再走。

「還有誰要走？」呂佳麗臉色鐵青地站了起來。

才剛剛宣布呂毅負責新項目，這些人就走了，那就是不給他們面子！

「一個個拽得跟什麼一樣，地球沒你們不轉了是不是！？」她忽然提高音量，尖聲罵道，「總公司那邊已經有了完整的工藝，不過是複製一下，能有多難？」

會說話的人已經出去了，留下的沒有人出聲。

沒有人應，她便潑婦一般，罵得越加起勁兒了。

張子羽看著她，終於明白，為什麼她一個管理部的會突然來參加今天工藝部早會。

「……就一定要讓那個張子羽來做？」呂佳麗罵著罵著，沒有剎住車，還是點到了他的名字，「哦，我家呂毅不行，就他可以？」

「唉！」

張子羽笑了，一定要做到這種程度嗎？

他也站起身來，一手摘下脖子上的工作牌，一邊喊道，「不好意思，呂總……」

呂佳麗好像這才發現張子羽沒有走，看過來，陰陽怪氣道：「喲，張工您還沒走啊？」

張子羽不答，把工作牌拿在手上，笑道：「我是說，呂毅真不行。」

「嘭！」

話音一落，無辜的桌子又被人敲響，呂毅站起來，指著張子羽吼道，「你夠膽再說一次。」

「我說……」到了此時，張子羽已經決定破罐子破摔了，他看著呂毅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道，「你真的不行！」

「我尼瑪……」呂毅跳上桌子，就向張子羽衝來。

看著呂毅過來，張子羽臉上出現輕蔑的笑。

呂毅，前面說了，大類giegie，小鮮肉，竹竿一般；而張子羽，前面也說了，常有健身，不說虎背熊腰，至少也可以稱健壯。

他只是敬佩呂毅這也敢過來。

「嗯！」

就在這時，會議室里忽然響起了一聲輕咳。

雖然只是一聲輕咳，裡面卻有莫大威嚴，會議室的氣息定住，猴子一樣的呂毅停在了桌子上，不敢再動。

張子羽往前看，越過一排排桌椅，在會議室的第一排，看到那個冷傲的身影站了起來。

那個背影只是站在那裡，就彷彿利刃出鞘，寒光直攝人心！

「再動一步，死！」她淡淡說道。

張子羽知道不是對自己說的。

而他面前的呂毅忽然腳一軟，「嘩啦」一聲響，摔下了桌子。

「你又是誰？」呂佳麗轉身，盯著靈詩劍問道。

「這個項目，交由張子羽負責。」靈詩劍說道。

「哼！憑什麼？」呂佳麗其實知道靈詩劍是總公司派來的，也隱約知道靈詩劍的身份，但，她爸是公司老闆，是蜀山弟子，並不遜於靈詩劍。

「唰！」

靈詩劍聞言，轉頭看向她。

霎時間，呂佳麗只看到當空一把利劍斬下來，將她劈成兩半。

「我命休矣！」她哀嘆一聲，跌坐回椅子上，無力再起。

「螻蟻！」靈詩劍輕蔑地掃她一眼。

「誰還有意見？」她冷聲問道。

無人復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