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什麼都吃,只會害了你
「小孩子可不能騙人,否則鼻子會變得很長很長,就像那個叫什麼曹的一樣,因為身體某部位的胡亂伸長,變成一個沒有邊際感的討人嫌……」
好人村某片幽黑的林子里,道士楊不成斜眼看向背著李靜偷偷溜出來混進好人村的小橘子,皺眉道,「你到底認不認識這好人村的路?要說你認識這裡的話,但咱們幾個跟著你在這林子里轉了八百遍都沒出去,可要是說你不認識路,你能領著咱哥仨在同一個地方轉八百遍還不帶重樣的。」
小橘子有些難為情地垂下腦袋,撅著嘴道,「我肯定是認識這裡的路,小時候我爸帶我走過很多次,但因為漸漸長大,腦子裡裝的東西越來越多,這回家的路就被那些東西擠沒了……不過,你等我再好好想想,下次一定不會走錯。」
司馬北一屁股坐在某棵大樹下,喘了幾口粗氣,忽然道,「先歇一歇吧,馬上要起霧了,辨認方向會更難,與其像個無頭蒼蠅一樣亂撞,不如咱們暫且在此處養精蓄銳一晚,等到明天早上太陽升起來之後,白霧退散,到時候成功走出去的可能性會更大一些。」
神父舉起右手道,「我同意……上帝發明了光,咱們為什麼非得要在黑暗中摸索。」
道士聞言輕嘆一聲,也找了一棵臨近司馬北的大樹坐下,點頭道,「現在也只好這樣了,都怪這個半路殺出來的小橘子,如果不是為了幫她擺脫那些野貓的攻擊,咱們早就離開這片林子了,小孩子不好好地待在家裡,非要大晚上跑出來瞎溜達,萬一要是出了意外,家裡人該多擔心啊!」
小橘子嘟著嘴道,「我就是出來找家人的。」
「你爸不是好好地躺在床上嗎?」神父好奇地問道,「難道你在這座小島上還有別的親人?」
小橘子將上午的那些事情簡短地講了一遍,目光堅定道,「雖然靜姐說那是我爸胡編的,但我不這麼認為……他以前確實說過很多謊話,可從來沒主動提起過我媽的事情……今天他也完全編個其他的理由矇騙那個新來的小哥,反正那個新來的小哥也不知我們的根底,隨便說點什麼都不會露陷,但我爸卻還是用我媽的事情當作了借口。我在想,他會不會也存著一分僥倖的心思,萬一那個新來的小哥哥真回到了好人村,這可能是一次找到我媽的絕好機會。」
「你想的沒錯,」司馬北抱著膀子,閉上眼睛,悠悠說道,「你爸沒有騙你,你媽確實應該還在這好人村裡……昨晚李靜給我看過一些東西,其中便有關於你媽媽的線索。」
小橘子驚奇道,「靜姐在幫我找媽媽?」
司馬北依舊保持著閉目養神的姿態,懶懶道,「她這些年坑蒙拐騙得到不少東西,有些是壞人村本地人身上的,有些則是來自被趕出好人村的人身上,然後她通過收集這些東西,慢慢開始拼湊關於好人村的一些情況,從而想要找出一條可以離開這座小島的路……」
道士嘖嘖嘆道,「女人心,海底針啊,沒想到靜靜藏得這麼深……她找到那條路了嗎?」
「她要是找到了那條路,早就離開這座小島了……雖然她有些推理的天賦,但奈何那些信息太過龐雜無序,所以現在的進度依然是百分之一,」司馬北不咸不淡地答道,「不過,值得表揚的是,她的方向是對的。」
神父急忙追問道,「哪個方向?」
司馬北掀開眼帘,大有深意地看了神父一眼,淡淡道,「好人村的方向……想要離開小島,只能從好人村啟航,至於如何啟航,這還需我進一步細細推敲一番。」
神父眼神複雜地噢了一聲,從懷裡摸出一個不鏽鋼酒壺,擰開蓋子,淺淺地飲了一口,砸吧著嘴道,「主說,我心安處便是故鄉,其實在哪裡不重要,即便咱們最後功敗垂成,也不用太過灰心喪氣,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道士輕啐一口,「狗屁最好的安排,我可不想一輩子做個井底之蛙,縱然是死路一條,老子也不想稀里糊塗地死,也要死個明明白白,至少得搞清楚我從哪裡來這個問題!」扭頭瞥了一眼神父手上的不鏽鋼酒壺,很自然地伸出右手,「給我嘗兩口,解解乏,順便讓我一醉解千愁!」
神父本不想將酒壺遞過去,但瞧見道士那充滿威脅意味的表情,不得不將鐵壺遞了過去,煩悶地又從懷裡摸出一隻昨晚偷偷藏下來的烤兔腿,一點一點地撕咬起來,歪著腦袋看向小橘子,低聲問道,「假如你真的找到了你媽媽,你會怎麼做?」
小橘子皺了皺眉,「這個……我倒是還沒想過,說實話,我現在腦子裡連她是個什麼模樣都沒有,也不知道她的面相是不是那種好相處的……」
「怎麼說她也是你的親生母親,」司馬北輕咳一聲,再次插話道,「就算她長得再怎麼尖酸刻薄,對你也不會太過惡毒,只不過她既然當年能拋棄你們父女,獨自留在這好人村裡,不管是因為客觀條件,還是主觀願望,都說明一件事……她並不在乎你們,並不在乎你這個女兒,所以你當真要想好怎麼面對她,不然到時候尷尬的就是你。」
道士又伸手奪過神父手裡的兔腿,狠狠咬下一口,狼吞虎咽道,「是要找個恰當的理由,就這麼貿貿然找過去,顯得有些熱臉貼冷屁股,不如就說你爸死了,你要繼承家產,必須要辦些手續,其中有幾份文件需要她這個前妻簽字。」
神父滿臉幽怨地看著道士大口大口地啃咬兔腿,咽了咽口水道,「這個借口確實不錯,據我所知,去年好人村改了制度,裡面的第一百三十八條就是關於繼承權問題的,如果你爸死了,你首先得證明你爸是你爸……你完全可以讓你媽幫忙證明你爸是你爸,這樣不僅有了見你媽的理由,說不定還真能拿到你爸當年在好人村留下的家產。」
小橘子癟了癟嘴道,「我家都被趕出好人村了,還能剩下些什麼家產……即便是有,也早就被別人瓜分乾淨了。」
「不管有沒有剩下的,你也得主張自己的權利,原本你爸的罪過就與你無關,」司馬北重重地打了一個噴嚏,揉了揉鼻子,在身上摸索一陣,掏出一個小藥瓶,倒出兩粒,艱難地咽下,長舒一口濁氣道,「沒有哪一個國家的法律,會去懲治一個完全沒有罪過的人,即便是這個人的父母曾經犯過一些錯誤,也不應該讓子女受到牽連。」
「有道理,就連流氓混混都知道禍不及妻兒嘛……」道士側臉看向司馬北手裡的小藥瓶,眨了眨眼睛問道,「你手裡那個是什麼玩意?」
司馬北面無表情答道,「治頭疼的葯。」
「給我來兩片,」道士朝著司馬北伸出右手,嘿嘿笑道,「我最近頭也很痛,可能是要思考的問題太多了……」
司馬北瞧了一眼道士手裡的兔腿和酒壺,又低頭看了看自己手裡的藥瓶,翻著白眼道,「什麼都吃,只會害了你!」
道士吸了吸鼻子,右手一旋,突地在司馬北胸前一繞,竟是直接將那瓶葯奪了過來,盯著瓶身上那一長串的英文字母,雙眼微亮道,「西洋玩意,應該是個好東西……」想也不想地倒出兩粒,一口吞進肚子,又猛灌了一口烈酒,將藥瓶扔回給司馬北,舔了舔嘴唇,「大家如今都是同伴,要懂得學會分享,別那麼小氣。」
正當司馬北想要規勸道士趕緊催吐的時候,一聲尖叫突地在林子右側響起。
道士和神父頓時從地上彈了起來,互相對視一眼,沉默了許久,然後又坐了回去。
小橘子望著尖叫聲的方向,小臉上滿是擔憂,「聽著像是個女人的聲音,該不會是遇到什麼危險了吧……」
司馬北掃了一眼恍若什麼都沒聽見的道士和神父,冷哼一聲,緩緩起身,活動幾下手腕,拍了拍小橘子的肩膀道,「別擔心,我這就去看看,你乖乖地待在這裡,不要亂跑。」
小橘子咬了咬嘴唇,搖頭道,「這裡的路,我最是熟悉,就算蒙著眼睛也能回到這邊……還是我陪你過去吧,省得你一會兒在大霧裡迷了路回不來。」
司馬北盯著小橘子眼睛看了幾秒,呵呵一笑,無奈地點了點頭,將小橘子抱起來架在自己的脖子上,目光如刀地看向白茫茫的林霧,沉聲道,「站得高,才能看得遠……小橘子,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的眼!」
小橘子拍著胸脯,一臉認真地說道,「放心,我眼神可好使了……奔跑吧,司馬大叔!前方暢通無阻,只是……」
不等小橘子說完,司馬北雙目微微一張,暴喝一聲「坐穩了」,身子微微躬著,右腳一蹬地面,猛然地躥了出去!
小橘子掛在一棵樹的橫枝上,望著司馬北消失的方向,眼角抽搐道,「只是我的臉前面有根樹枝……你能不能聽我把話說完啊,男人聽到女人的尖叫,都是這麼猴急的嗎!快回來吶,你的眼睛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