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四十九章 不是元青
向北寒的一句「這不是元青花」，讓圍著那隻青花罐不停讚歎的幾個人瞬間就愣在了當場。
都在用疑惑的眼神看著向北寒。
可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當向北寒把這隻青花蓋罐定為「不是元清花」的時候，這隻罐子的主人，那位老人的眼睛瞬間綻放出了一道帶著驚喜的光芒。
雖然只是那麼短短的一剎那，可並沒有逃出向北寒的眼睛。
「這位老爺子的眼神怎麼這麼犀利？不像是農民啊！」
向北寒的心裡不由地納起悶來。
「不是元青花？」
金鎖看了看秦峰、秦嵐兄弟兩個人一眼。從三個人的眼神里明顯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黑皮雖然一直對向北寒的話深信不疑，但他也想知道眼前的青花罐為什麼不是「元青花」。
「小北！雖然我對瓷器不是太懂行，但元青花鑒定的幾個要點，麻倉土，頸部、腹部、底部、成型後用胎泥相接成型，蘇麻離青的彩料，這些都對啊！」
黑皮認真地說道。
向北寒微微一笑，就說道：「這元朝從忽必烈定國號元開始，一共也就歷時九十八年。這九十八年人可以過一輩子，可放在歷史中也只過不是眨巴一下眼睛而已。」
說到這裡，向北寒用眼睛掃了一下那位老者，就看到他微微閉目，鎖著眉頭，一副認真傾聽的表情。
「這位老爺子帶這件東西來『向寶堂』肯定是另有目的。」
向北寒肯定了自己的判斷後，不露聲色地繼續說道：「元朝統治中國的時間還沒有一百年，所以元青花的工藝也不可能隨著元朝的滅亡而消失。」
「那你認為這是明青花？」
金鎖的腦子反應還是很快的。
點點頭，向北寒說道：「沒錯！這是明青花，不是元青花。」
說道這裡，向北寒起身，把桌子上的蓋罐轉動了一下，特別把紋飾主題人物那一面轉到了老人能看到的地方。接著說道：「這元朝雖然統治時間短，但元朝對漢人的壓迫、去漢化的力度可是要強於歷史上的任何一個少數民族統治的朝代。在元朝，朝廷把人分為四個等級，第一等是蒙古人；第二等是色目人，主要指西域人，是最早被蒙古征服的；第三等是漢人，指淮河以北原金國境內的漢、契丹、女真等族以及較晚被蒙古征服的、四川、雲南（大理）人，東北的韓國人也是漢人；第四等是南人，指最後被蒙古征服的原南宋境內各族，淮河以南不含四川地區的人民。」
「這種等級劃分也充分反映在一系列不平等的政策和規定中。比如禁止漢人打獵、學習武術、持有兵器、集會拜神、趕集趕場作買賣、夜間走路。漢人如當兵則不許充宿衛，這些法律規範對於漢人均不平等。還有，最讓人難以接受的就是一條街只有一把菜刀，我們可以想象一下，當時的元朝對漢族文化的消除力度有多大。」
「那這些元朝統治下施行的政策，又和這件瓷器有什麼相關呢？」
秦峰不明白地問道。
一笑，向北寒說道：「咱們這麼看啊！這隻罐子上寫的很清楚，紋飾人物是『蒙恬將軍』。這蒙恬是秦始皇最為信賴的大將。秦統一六國后，蒙恬率領三十萬大軍北擊匈奴，收復河南之地，威震匈奴，譽為『中華第一勇士』。咱們試想一下，在元朝那麼大力去漢化的統治環境里，可能燒造這樣紋飾的瓷器嗎？而且還畫了一面大將軍旗，寫明了是『蒙恬將軍』，這不是給元朝皇帝添堵嘛！」
「哦……原來是這麼回事兒啊！」
金鎖恍然大悟地說道：「要這麼說的話，這隻罐子放在明朝初年燒造的更符合當時的情況。」
點點頭，向北寒說道：「其實啊，這元青花在歷史上並不被史學界重視。只是在上個世紀五十年代發掘元大都舊址的時候，出土了大量的青花瓷，這才引起了考古界的研究熱潮。那些瓷器，從風格上看，都是西亞、中亞的花卉、鳥獸紋飾，沒有一件是帶有人物紋飾的，明顯的是伊斯蘭風格的東西。還有很重要的一點，那些青花瓷沒有一件是在元朝皇宮舊址里挖出來的。相反，皇宮裡出土的都是一些白瓷，影青瓷和卵白瓷。」
「這能說明什麼呢？」
黑皮插嘴問道。
「我只是說一下我個人的觀點。」
頓了一下，向北寒偷瞄了一眼那個老人，見他還是剛才的表情，向北寒心裡越發確認，這個老人的身份不一般。
想到這裡，向北寒接著說道：「從元大都發現的這些青花瓷的風格判斷，這些青花瓷器應該都是賞賜給當時元朝附屬國『伊兒汗國』（現在的伊朗）的。」
聽完向北寒的話，金鎖不由地提出了自己的疑問：「你是說元青花就沒有人物紋飾的瓷器嗎？」
向北寒又看了一眼老人，猶豫了一下后，肯定地點了點頭，說道：「我認為元青花應該沒有人物紋飾的瓷器。」
「那拍出上億價兒的『鬼谷子』下山罐呢？」
黑皮問道。
「我認為也不是元青花。」
向北寒肯定地說道：「從文化歸屬上分析，我認為它不是元青花。鬼谷子是春秋戰國時期的著名謀略家、縱橫家的鼻祖，兵法集大成者，諸子百家之縱橫家創始人。他無疑是漢人崇拜的偶像。」
「那隻『鬼谷子下山罐』，畫意應該是鬼谷子經過一段時間的深山修行，擁有了通天徹地的智慧，深諳自然之規律，領會了天道之奧妙后，下山入世展現自己的才華。」
「在元朝的統治下，在那麼大的罐子上畫『鬼谷子下山』幹什麼？難不成要請他來推翻蒙古統治？我看放到明朝初年，請鬼谷子下山支援國家建設還差不多。」
「哈、哈、哈……精彩！精彩！小夥子不簡單啊！」
在向北寒的話音剛剛落下，原本一副農民樣子的那位老人，激動地鼓起掌來。顯然是對向北寒的講解非常讚賞。
同時，向北寒幾個人也看到了和剛剛第一眼看到的老人，截然不同的一種氣質。
一轉眼就從一個滿身都是土味的農民，變成了一位學識淵博的學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