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枷鎖
「還痛嗎?」
「不不那麼痛了。」
「是嗎?這樣就好。」
陳風熙早就到了預訂的集合地點。
「你的名字?」
「我現在沒有名字。」
「我是說你以前有過的名字。」
「凱文愛麗絲曾經的家人都叫我愛麗絲」
「愛麗絲嗎?真是一個好名字。」陳風熙說完這句話后伸了個懶腰。
然後他開始無聊的玩起剛才拔的狗尾草,更準確的說是像狗尾草的不明雜草。
「為什麼你要問這個?正常的買家都不會關心這些的。」
「你被賣掉幾次了?」
「算上這次是三次,我的情況其實比大多數人要好。」
「看起來也是,你的身上只是有幾道燒傷留下的痕迹,還有幾道一看就是被什麼划傷的傷口。」陳風熙稍微碰了一下她身上的傷痕。
而她毫無反應,不知是已經習慣了疼痛還是早已無法從這些傷痕上感覺到痛覺了。
「下手真狠,如果這種程度都算輕的,那不難想象其他『奴隸』到底有著什麼樣的經歷了。」他似乎是想到了什麼,默默地嘆了口氣。
陳風熙是知道的,這個世界的主要治癒方式不是依賴醫生,而是「治癒師」或是「藥劑師」製作的「治療藥水」,但是治療藥水及其昂貴,就連普通的「平民」一般都買不起,更不要說這些「不被當人」看待的「奴隸」了。
能自己好的就自己好,不能自己好的就拋棄,或者乾脆拿去餵養魔獸。
是的,魔獸也會在這種市場內販賣,從小型的史萊姆、金甲蟲到大型的巨蛇、魔狼都有。
「不需要我做什麼嗎?」愛麗絲小聲點問道。
「至少現在不需要,不過我有幾件事需要向你強調一下。」陳風熙將那顆不明的雜草隨手扔掉。
「你知道我為什麼要買你嗎?為什麼在那麼多奴隸中我選擇了你嗎?」
「為什麼?」
「因為你還想活著,這就是理由。「
「如果一個人連他自己都放棄了繼續活著,那麼即使我救了他又有什麼意義呢?」
陳風熙抽出了劍,在劍上輕輕的彈了幾下,發出了好聽的劍音。
「我查過一些書籍,『奴隸』這個職業的產生並不是一下子確立的。」
「雖然我還不知道這個職業是怎麼出現的的,不過我還是知道了『奴隸』產生的原因。」
「除了戰爭產生的戰俘會被作為『奴隸』進行買賣外,『奴隸』的另一大產生原因便是債務,幾乎所有種族的所有王國都對債務失信人有著嚴重的懲罰,即使是皇親貴族都有可能被變成『奴隸』來補償債主的損失。」
「雖然基本上販賣的『奴隸』都是普通的人民。再怎麼說這個『規則』可是那些『統治者』設立的呢,你怎麼可能在規則內擊敗寫規定的人呢?」
他在說這些話的時候不時地輕輕敲擊著劍背,而時不時發出的劍音雖然微小,但依然清澈。
「不說這些了,討論下你的事吧。」陳風熙將劍收入劍鞘,並拿出了那張「契約」。
「我並不會銷毀這張契約。當然,我也不會一直把這張契約帶著。」
「您這是為什麼呢?」愛麗絲不解的看著他,又立馬捂上了嘴。
「還記得我買你來是做什麼的嗎?我需要的是一個能為我工作的『人』。而不是一個『奴隸』!」
「我會給你提供一個不算糟糕的住處,每天有三頓飯,雖然說不上有多好,但至少不會餓著你。」
「相對的,你要幫我抄一些東西,我時不時會從內城的大圖書館借一下書過來,由於是借的這些書並不能一直留在我這。」
「因此我需要你把這些書都抄寫下來,我會按照你抄寫的數量、質量來給你發工資的,說發工資你可能無法理解,就當是每抄寫一定的書籍我會給你錢幣好了。」
「我有些不能理解。」愛麗絲有些不解。
「不能理解,不能理解就對了,我也沒指望你能夠理解。」陳風熙調皮的笑了笑。
「我只是試試,星星之火能否在這個世界燎原,至少我想看看星星之火能否在這個世界燃起。」
愛麗絲依舊不解的看向他,只不過她自剛才開始一直低著頭。
陳風熙他可不管這些,只是自顧自的說道:「我曾經所在的國家,是一個古老的帝國,曾經的帝國無比強大,周邊的國家無不以學帝國文字為傲。」
「只不過後來,帝國逐漸腐朽,最終在其他國家更為強大的力量下完全被控制。人民困苦,許多人為了生存不得不賣身為奴,只為了一口飯吃。」
「可是國家的高層卻依靠出賣人民和國家而賺的盆滿缽滿,他們的生活無比滋潤,有美酒美食和美人相伴,還有數不盡的金錢送上門來。完全不顧家門口餓死、凍死的無數人民」
「這難道和這座城市、這個世界不像嗎?最底層的人只是為了討口飯吃才來這裡、來到這些地方,可是到了這裡他們才發現,即使是這裡他們也是被壓榨和剝削的對象。那些能力不足的小冒險者,每次都要抱著拚命的想法才能帶回來那麼一點點戰利品,卻依然只能勉強填飽肚子。」
「而那些沒有抱著拚命想法只想討個時候的人是不會去當冒險者的,而為了討口飯吃他們只能加入那些『黑道』組織,去勒索、打劫那些受了傷卻無力治療的單獨冒險者,又或是向那些住在他們『黑道』所在地盤的商人要『保護費』。」
「底層的普通人生活的如此困難,要麼拚命、要麼去搶奪。而另外一群人的生活則完全不同,他們是這座城市基本秩序的維護者,也是這座城市既得利益的受益者。」
「內城區的城主和他所組建的城防軍,內城的各大商人和其他勢力的強者,外城區的各個區域『黑手』的領袖和他們身邊的親信。由他們構成的巨大利益集團統治著這個城市,城主對外城區的事情不感興趣,全權交由由外城區的『黑手領袖』,而『黑手領袖』則會不斷排擠那些不太好的新興勢力,用各種手段將他們驅離或是殺死。」
「在他們的『領導』下,外城區就變成了你死我活的生存競爭,那些成功拿到最多生存資源並想要走出去的人,他們並不會阻攔。他們也都是聰明人,知道山風可以吹熄蠟燭卻能助長山火的概念,不過作為威懾和保持自己的形象,他們依然會給這些人一個下馬威。」
「對於他們來說,讓自己的手下去割掉幾個人的手指或是鼻子、耳朵然後送到他們手上都是小兒科,而『領袖』甚至不需要弄髒自己的手,只需要吩咐一句就立馬有人搶著去做。」
「很諷刺對吧,即便是這樣的惡人也能生活的如此滋潤,不需要親自動手去做然後事,只需要一句話就有人『自願』為他效命。」陳風熙說完這句話后冷笑了一聲。
他拿起掛在腰帶上的水壺往嘴裡猛灌了一口,有不少的水從他的嘴邊掉下滴落在地上。
「這就是這座城市的樣貌,底層人民在不斷掙扎想要獲得生的希望,而那些『社會高層』卻擠佔了大部分生存資源,活得逍遙自在。」
「如同這壺水一樣,明明他們有整整一壺水,卻只給底下的人民一點點水。」陳風熙指著地上的水漬。
「就這麼一點水他們還制定了規則,讓人們為了這麼一點點水而自相殘殺。」
「這種行為我真的看不慣。」陳風熙憤憤地說出了這句話。
然後他再次苦笑了幾聲,將那壺已經空了的水壺收好。
「雖然我說是這麼說,但很遺憾,我現在並沒有改變這個世界的能力,甚至我想要在這個世界燃起星星之火的想法也是個空話。「
「為什麼?」愛麗絲再次問了出來,她再次急忙捂住了嘴。
「我知道,就算我說了你肯定也不懂,不過我還是解答一下你的疑問吧。」
「簡而言之,歷史的發展是不斷往深層次發展的,如同鋸木頭一樣,有時向前、有時向後,但總是朝深度發展。」
「既然歷史如同鋸木頭,那麼它肯定會有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不可能立馬把樹鋸斷,需要長時間的發展和沉澱才能最終完成。」
「然而有些行為完全違背了歷史發展規律,正常情況下歷史是在慢慢的鋸木頭,可一些行為是拿了把斧子將木頭劈斷。「
「這個世界面前還處於封建社會,甚至從社會形態來看,還是封建社會的早期,從奴隸制社會剛剛過渡到封建社會,奴隸制還未完全消除,從社會發展上來看確實是相當落後了,但從歷史的發展過程上來看,這是社會的一次巨大進步。「
「即使我們所帶來的思想有多麼先進,但一旦代入這個世界的歷史環境,我們的思想再怎麼先進也是沒用的,因為我們的思想和作為完全違背了這個世界的歷史潮流,我們或許能在一些地方取得一點成效,但我們無法對這個世界做出什麼改變。」
「而且我們即使改變了這個世界,但這個世界也依然存在自己的規則,我們如果能夠改變,那麼同樣的,別人也可以隨意改變,一切都只是在原地轉了個圈又回到了起點,什麼都沒有變化。歷史的客觀發展就是如此,不會輕易改變。」
「話說的是不是有點多了?我也覺得話說的有點多了,難得有機會能讓我把口水都說乾的。」陳風熙已經站了老半天了,他伸了個懶腰后就地坐下。
「抱歉,我的問題有點太多了。」愛麗絲也跟著蹲下。
「沒事,如果你真的覺得抱歉,就向我證明自己,把你自己買回去。」陳風熙笑了笑,然後什麼話都沒說了,只是輕輕地摸了會愛麗絲的頭。
……
「沒想到你的『神經電腦XP系統』竟然是這樣的,這真的是……」
在等了許久之後,杉田武終於姍姍來遲,而陳風熙一見到杉田武背上的亞人女孩就開始調侃他。
「別鬧!她還受著傷呢!我記得你還有治療藥水吧,拿幾個出來。」杉田武一本正經的說道。
「喂喂,治療藥水可不是礦泉水啊,你就這麼揮霍啊?」陳風熙邊說邊看似無奈地拿出了一瓶治療藥水。
「多謝了,話說威廉呢?」杉田武將他背上的亞人女孩輕輕放在地上,準備讓她喝下治療藥水。
「不知道,但我在死斗競技場附近看到過他。」陳風熙望著遠處的魔法捲軸,捲軸里是死斗競技場的畫面。
米妮卡城每年一屆的死斗都會以魔法捲軸的形式在外城區的固定幾個地點展示,這期間這幾個地點都會有城衛軍維持秩序。
「那我們……等下!看那!」
「別喊了,我看得見。」
魔法捲軸中的一角,威廉正作為一位「玩家」對這場「死亡競技」進行參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