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骨 血
緊趕慢趕，到家時，也已經十點半了。我墊起腳尖，像貓一樣彎著身子，輕輕推開房門，害怕弄出一點聲響，把塵塵驚醒。
「媽媽！！」我的腿突然被抱住，一顆心差點跳出喉嚨，待聽出是塵塵在叫媽媽時，心才又收回肚子里。我打開燈，看著死抱住我腿的塵塵。
「塵塵乖，塵塵乖，這麼晚了，怎麼還沒睡覺啊！」我一把將塵塵抱起，放回床上，「對不起，媽媽公司最近來了一個壞老闆，總是刁難媽媽，所以才晚回來的！以後媽媽會早早回家，陪塵塵。」我的臉磨蹭著塵塵細嫩的臉頰。
「媽媽，頭髮！眼鏡！！」塵塵彷彿沒有聽見我的話，胖胖的小手向我的眼鏡和頭髮抓來。是啊，本以為塵塵這個時間肯定睡著了，所以剛剛忘記要摘眼鏡。
「現在好了吧！！」我摘掉眼鏡，取出口袋裡的卡子，把頭髮別向後面。
「嗯，這樣才是我的漂亮媽媽！！」塵塵小手捧住我的臉，滿意的抿嘴。
「塵塵，怎麼這麼晚還沒有睡覺？是不是剛剛媽媽進屋把你吵醒了？」我邊說，邊準備把塵塵塞回被窩，但塵塵卻掙扎出來。
「不是不是，媽媽，我有事要跟你說！！」塵塵坐正身子。
「好，有事就快說哦，說完了，塵塵就要乖乖回去睡覺，否則小心明天變熊貓！」我寵溺地掐了掐他的臉頰。
「媽媽，明天開始，可不可以不要嘉揚叔叔去接我？」塵塵皺眉，兩隻手在胸前擺弄著。
「為什麼？？」我皺眉。塵塵和嘉揚關係不是一直很好嗎？怎麼突然間，塵塵會這樣要求？「你和嘉揚叔叔鬧彆扭了嗎？」我試探著問。
「沒……」塵塵壓低了頭。
「那我就要好好聽聽，你不要嘉揚叔叔去接你放學的理由了！！」我雙手捧起塵塵的臉。
「哎呀——」塵塵有些懊惱起來，掙脫我的手，退向床裡面。「就是，就是。是妞妞。」
「啊？？」妞妞？有點亂。
「哎呀——」塵塵怪叫，「嘉揚叔叔也認識妞妞了，他們在一起就聊天聊天，不管我了。妞妞是我自己一個人的！我不喜歡嘉揚叔叔跟她說話！不喜歡妞妞對嘉揚叔叔笑！如果嘉揚叔叔不再去接我了，就不會見到妞妞了！」
「呃——」還是有點亂。我的塵塵是在吃嘉揚的醋？因為嘉揚和妞妞聊天？「呵呵呵——」我捂著肚子，樂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你的嘉揚叔叔魅力真是大啊，大小通吃！！」
「不許笑！！」塵塵大喊，雙拳因為憤怒在身側輕顫。
我的笑容就那樣生生的僵在臉上。此刻，塵塵皺著眉，大大的眼裡幽幽射出一道光，刺痛我的心。那種霸道和決絕，是多麼的熟悉啊，雖然已經過了這麼久，但午夜夢回，自己還是會被這樣的目光驚醒。我的心抖著，眼前的塵塵似乎變得陌生起來，甚至，讓我覺得害怕。
「媽媽？？」塵塵看到我驚呆的表情，還有蒼白的臉頰，似乎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於是手忙腳亂爬下床，撲進我的懷裡，輕喚，「媽媽，媽媽……」
我的身體僵硬著，思緒被耳朵里塵塵的呢喃慢慢帶回身體。多像啊，雖然塵塵才一丁點大，但剛剛那神態彷彿就是一個小號的慕容炙情，霸道，專橫。塵塵畢竟是他的兒子，身體流著他的血啊！這是不能夠自欺欺人的事實。僵硬的手，慢慢撫上懷裡嬌小的身軀。
「媽媽，媽媽，你說話啊！！塵塵錯了！塵塵再也不這樣吼媽媽了！！」塵塵似乎感覺到了我的疏離，仰起臉，急切地看著我，淚水滾出眼眶。
塵塵還小，他只是個孩子啊！你可以去改變他的，即使身體流著相同的血又怎樣？我會捉去樹苗上的害蟲，擺正樹苗的腰肢，我的塵塵是一個好孩子！
「塵塵，你真的知道錯了嗎？」我的下頜頂在塵塵的頭上。「媽媽給你講一個故事吧。從前一匹馬和一隻牛正在馬廄里吃草，這時，一條狗闖了進來，它十分霸道地要馬和牛都走開。馬和牛十分溫和地對它說：可是你是不吃草的呀！這條狗卻蠻不講理地說：我是不吃草，可是我不吃的東西也不能讓你們白吃！就這樣，這條狗霸佔了盛滿稻草的馬槽，卻趕走了以草為生的馬和牛。而它自己呢，也只能看著稻草卻不能吃。塵塵，以後媽媽都不許你再這樣霸道！聽明白了嗎？」
「嗯。塵塵以後再也不會這樣了。那還是讓嘉揚叔叔接我放學吧。媽媽很忙，很辛苦。」塵塵抬頭，抹去臉上仍然掛著的淚珠。
「這才是我的好孩子！！」我緊摟著塵塵輕喃。
終於把塵塵哄睡著，抬眼已經快十二點了。疲累的我，倒在床上就闔上了雙眼。夢裡，我看見，慕容炙情帶著盛怒的表情倒在一泊血灘之上，雙目泛紅，緊緊盯著我的眼。漸漸，慕容炙情的臉慢慢幻化成了我的塵塵，同樣的**，同樣的憤怒，注視著我，身後的血色瀰漫到我的腳旁，我掙扎著，想轉身逃離，雙腳卻被牢牢抓住，任憑觸目驚心的紅將我淹沒，讓我窒息。凌晨被噩夢驚醒，自己就再也無法安睡。好久不曾有過這樣的感覺了，這種感覺，真的很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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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近一夜無眠的後果就是第二天的瞌睡連天。有好幾次，沉重的眼皮終於支撐不住地闔上，然後又驚醒。一整天，我都無精打采。好在，今天崔墨浩並沒有太刁難我，讓我得以抽空淺眠，否則，真懷疑自己會暈倒在辦公室里，被人抬出去。
崔墨浩是怎麼回事？是貓捉老鼠的遊戲玩膩了？還是想到了新的整人方式？？不管了不管了，總之，現在就是十頭牛來拉我，也不能攪散我跟周公那盤棋！懷裡塵塵的身體溫潤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