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靈貓(二)
唯願你,遍歷山河,仍覺人間值得。
曾有人問:「你經常熬夜的原因是什麼?」
其中一條扎心的回答是:「因為晚上不敢睡,就怕明天會提前到來。」
人生就是一個緩慢受錘的過程。生活沒有捷徑可走,是人三分苦,但即使日子處處不盡人意,也要努力,把生活過成多種可能。
寵物店每天人來人往,生活簡單平和,卻難免有些單調。丫頭於是買了一大堆珠子,沒事就坐著穿手鏈編吊墜。一次,雲麒不小心把裝珠子的盒子弄翻了,珠子撒了一地,氣得丫頭差點把他一頓胖揍,還剋扣了他的小魚乾。
雲麒也賭氣一整天沒有搭理丫頭,死活不願意戴那串丫頭給他編的脖鏈。直到第二天丫頭氣消了,親自給他開了貓罐頭,這事才算過了。
雲麒確是真的打從心底喜歡夜晚,遠離了白天的喧囂與灰塵,那種混合著夜風的安靜沁人心脾。而且,對於夜行性動物來說,夜晚才是他們的天下!
月光透過玻璃窗,灑落在蜷成一團的虎斑貓身上,那一身酷似白虎的斑紋越發清晰了起來。夜色如同黏稠的墨汁,緊緊地包裹著夜幕下的一切事物,令人不自覺心生膽顫。
「吱呀」一聲輕響從地下室的方向傳來,虎斑貓的耳朵立刻豎了起來——憑直覺,他知道不可能是老鼠。寵物店裡早就沒有老鼠了,哪只不要命的老鼠敢成天在貓的眼皮子底下晃悠啊!
雲麒抖了抖耳朵,打算一探究竟——好奇害死貓又怎樣?他就是好奇心重嘛!
今天丫頭去參加同學聚會了,雲麒就自覺地擔任起了守店的職務,他可是一隻負責任的貓!
雲麒邁著標準的貓步,悄無聲息地朝地下室走去……
今晚的夜空沒有繁星,只有幾顆孤單的星星,努力地在發光,零星地分佈著,像是被人丟棄的玻璃彈珠。整個夜空如一墨盤,空中有一層淡淡的雲,使原本就不明亮的夜空更添迷濛。
「靖鱗,你來啦,快過來坐!」蘇靖鱗是丫頭的名字——靖安宅里當窗柳,望驛台前撲地花。鱗鴻不寄遼東信,愁入春見十四弦。這兩句雖然不是出自同一首詩,念起來卻也是朗朗上口。
夜色溫柔,路燈昏黃。聚會結束后,蘇靖鱗一個人踏著夜色往寵物店走去,她喝了一點酒,但並沒有喝醉,倒是嘈雜的環境讓她有些頭昏腦漲。夜風一吹,整個人瞬間清醒了不少。
一張石椅在路邊,鋪滿了落葉。上面蜷縮著一個衣衫襤褸的老人,看起來是一個無家可歸的乞丐。女孩凝望著遠方,視線消失在路燈盡頭,似乎沉浸在回憶中,抑或是想起那是年少,抑或是深感滄桑。她並不覺得乞丐邋遢礙眼,當他一動不動時,就是一座歲月凝聚而成的雕塑,象徵著流逝和時間。
人生起起伏伏,跌跌宕盪,分分合合,每個人都身不由己,又何必互相埋怨感傷……
簌簌無風花自墮。寂寞園林,柳老櫻桃過。落日有情還照坐,山青一點橫雲破。
路盡河回人轉舵。系纜漁村,月暗孤燈火。憑仗飛魂招楚些,我思君處君思我。
回看世間苦,苦在求不得——世間至苦,莫過於求而不得;世間至樂,莫過於寡慾知足。
其實,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人生一世,但求無愧於心。
世人慌慌張張,不過圖碎銀幾兩,偏偏這碎銀幾兩,能解世間萬種慌張。
是不是要迷失了方向,才能到達一個無人找到的地方?
夜,黑得像被死神的陰影籠罩。整個地下室也是伸手不見五指,但是卻難不倒雲麒。貓咪的眼睛能聚集環境中最微弱的光線,即使在沒有月光的暗夜也不會完全沒有光線,稀微的星光或由雲層反射的光線,貓都能聚集且利用,因此貓只需人眼看東西所需光亮的六分之一就能分辨出物體的形狀和運動。
地下室的牆面都是由水泥鋪成的,為了節約成本沒有過多的裝飾。地面上放著幾個圓木桶和大大小小的紙箱。每個木桶上都蓋著一層厚厚的的灰塵,牆角上安放著一個復古風的燭台,停電的時候蠟燭便能派上用場。雲麒覺得那搖擺不定的小小的火苗也異常昏暗,很配這裡的環境,但是現在,沒有人來幫他點蠟燭。
這裡看起來非常協調,但又讓人壓抑得喘不過氣來,唯一能讓人感到一絲光明的就是雲麒那雙發著光的貓眼。響動就是從這裡傳出去的,雲麒跳到最高的紙箱子上,豎起耳朵細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