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跨越一百多年的時空

天空依然灰濛濛的，晨光與霧氣相互交際融合，使得荒廢劍道館外的世界有種光怪陸離的夢幻感。

在御神伊心難以置信的注視下，館外現代化的路燈、高樓大廈，五花八門的霓虹LED燈，以及炫目的廣告巨幕統統消失不見了。

外面原本平坦整潔的現代水泥鋪設路面，變成了坑坑窪窪的砂石土路，低矮簡陋的木屋自大路兩側鋪開，一些木屋掛著一塊油布作為簡易招牌，滿街看不到任何現代科技感的熟悉造物。

不對，不是現代繁榮落幕，更像是迎來了某種返古的詭異現象。

「紫菜糰子，賣紫菜糰子了！」

隨著一道響亮蒼老的吆喝聲，御神伊心眼睜睜看著一個肩膀挑著擔子，頭戴斗笠，身穿短袖灰色麻衣與臟袴，腳上套著草鞋的老人從門前大路走過。

路上來往的行人三三兩兩多了起來，都是灰黑白的衣袴居多，就算是和服也是素色，沒有任何現代化的時尚裝飾與浮誇艷色。

許多東京漢子光著膀子，扎著小發鞭子或地中海光頭，似乎外界並不是處於冬季，而是正值炎炎的夏日。

御神伊心在荒廢劍道館的古院落內，隔著道館木門看著外面，如同通過電視機看著舊年代的劇，隔著一層超出認知的隔閡。

夢境？幻覺？

還是再度穿越了？

伊心攥緊拳頭，四指指甲深深陷入掌心，身體能清晰感知到痛楚，顯然不是夢境。

至於幻覺……以自己當下穿越后精悍過人的體魄，平時也不沾煙酒，應該不至於眼花意亂到這種程度。

正在這時，一個披著黑色斗笠披風的瘦小佩刀身影捂著胸口，自劍道館院落的門前匆匆行過，斗笠邊上自帶垂落的黑色輕紗遮掩住了他的臉容。

他似乎注意到旁邊的御神劍道館，還特意回頭看了一眼門牌才離開。

這也太真實了。

御神伊心心神一震，他甚至能感覺到，對方看到了站在劍道館木門后的自己！

十秒過後，一陣急促的步伐聲響起，喧鬧聲隨之在外面的街頭上傳開：

「新選組抓拿刺客，統統給我讓開！」

外面路上的行人急促避讓，而後一群淺蔥色劍道服打扮的劍士手持已然出鞘的刀劍，自劍道館的門前快速衝過。

新選組？不會是那個新選組吧？！

御神伊心又是一怔。

曾經有擁護幕府一方而成立的浪人組織，主要在京都活動，負責維持當地治安，對付偏向天皇一方的尊皇反幕府人士，這也就是『新選組』。

但是，但是！

新選組在1869年，自幕府敗亡后，便正式解散了，成為了過去的歷史！

那段過去歷史，距離他原本的2000年，已經隔著一百多年的悠久歲月！

所以，自己二度穿越到了新選組還存在的江戶末期年代？也就是前世大火的漫畫『浪客劍心』主角所在的那個年代時期？

御神伊心驚疑不定，就在他打算推開劍道館院落的木門，正式走向外面的舊年代東京進一步確認時。

門外。

一個踏著木屐，穿著白色劍道服，袖口同有著新選組特有山形花紋的年輕劍士現身在大路上。

相比先前急促追逐而過的新選組劍士們，這個年輕劍士的步伐顯得輕慢而悠然，不像是在追逐刺客更像是在隨意地散步。

突然，年輕劍士停下步伐，正好停在御神劍道館的門前，側目望向木牌與掩著的木門，而後朝這邊邁步過來。

不會吧……御神伊心下意識往後倒退一步，他想要躲起來，又想到自己才是這座劍道館的主人，憑什麼躲起來？

於是，伊心停在了原地，眼睜睜看著存在於江戶末期時代的年輕劍士推開木門，踏入了劍道館院落內。

年輕的劍士環顧四周，他的年齡在二十歲左右，臉部線條英俊硬朗，微微眯著眼睛考究，明明帶著一柄貨真價實的打刀，身上卻有一股溫和儒雅的氣質。

讓御神伊心感到詫異的是，對方像是沒看到就站在正前方一米不到的自己，只是掃視著劍道館院落的景緻。

「這裡居然有一座劍道館，以前沒聽說過，是沒落了嗎？」

年輕劍士輕聲低語，而後沿著院落白石階大步邁向劍道館，身體直徑『撞』在御神伊心身上而後毫無阻礙地穿了過去。

伊心若有所思地回頭，望著已經走入劍道館門庭的年輕劍士。

原來……不是真實的嗎？

又或者說，類似於時空海市蜃樓的情況，一百多年前的的確確存在這樣一位劍士，進入了自己在現代繼承的這座御神劍道館。

自己現在看到與感受到的，是來自一百多年前的光景？

御神伊心正思索著，那位年輕劍士站在劍道館前，朝裡面作揖行禮：「在下——沖田總司，請問御神館主在嗎？」

溫和有力的聲音，彷彿穿過了百年歲月的隔閡，落在伊心的耳邊。

同在院落中的御神伊心頭皮頓時麻了，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沖田總司？

新選組的沖田總司？

就算御神伊心沒有接觸過劍道，也聽說過這個在如無垠星空的東京歷史上流星般綻放過璀璨光芒的盛名。

沖田總司，九歲就成為了天然理心流道場館主的內弟子，後年少成名，十幾二十歲便是幕末新選組隊士、副長助勤、一番隊組長、劍術指導等等，被稱為「無雙的天才劍士」！

這樣的傳奇，在一百多年前，曾經進入過御神劍道館嗎？！

望著拜立在劍道館門庭前的青年身姿，御神伊心的內心一陣洶湧，就算他不曾學過與投入劍道，但能夠親眼目睹百年前的傳奇劍士，仍然讓他感到一陣亢奮與悸動。

那位天妒英才的傳奇劍士，年僅二十六歲便因病去世的劍術天才，如今彷彿還活著站在眼前。

天才劍士的問話在劍道館內回蕩，無人回應。

「可惜了。」

沖田總司對此惋惜地搖了搖頭，他就要轉身離去，可當目光掠過館內冷清的黑暗時，猶豫過後還是在門庭處脫下木屐，踏入了塵封無人的劍道館道場內。

任由白襪子沾上灰塵，沖田總司來到了劍道館光線暗沉的中央場地。

伊心跟在後面走入劍道館場地，他站在沖田總司身側近處，看著對方將右手搭在左腰佩戴的打刀上，突然意識到對方要做什麼了。

或許是看到劍道館場地，讓這位年輕傳奇想起了過去在劍道館內的時光，一時技癢地想要練習一下。

所以，接下來自己將親眼見證歷史上天才劍士的一次劍術練習？

伊心其實一向對劍術不以為然，這也是他先前打算將繼承的劍道館賣掉的根源。

在他看來。

劍術，只是過去科技不發達的冷兵器古代，才熱衷流行的一門刀劍兵器殺人技術而已。

來到現代，要論殺人，劍術再好不如手槍的一枚子彈，更別提導彈核武之流。

沒聽說過一句話，「七步之外槍快，七步之內槍又准又快。」

劍術，落後的時代產物罷了。

可現在，當眼前這位曾經在歷史留名的天才劍士，沖田總司手握打刀的這一刻，站在旁邊的御神伊心突然寒毛畢現，體格如虎的他渾身都在顫抖繃緊，一股寒氣從後背脊極速往上涌動！

危險！危險！

太陽穴熾熱，敏銳的五感和身體在瘋狂發出足以威脅生命的預警！

御神伊心感到難以置信，以他穿越后出眾的體格與反應速度，曾經有自信接得住極速射向他的木箭。

但在這一刻。

沖田總司僅僅只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手握尚未離鞘的打刀，連呼吸都沒有呼出，便讓伊心沒來由地有種瀕臨死亡的錯感！

下一刻，沖田總司出劍了。

在御神伊心劇烈收縮的瞳孔中，沖田總司的身體依然一動不動地停在原地，手中打刀卻快如一道白光離鞘斜切，一往無前的白光外泄化作清冽透明的水面，朵朵絢爛的花剎那自水面上綻放！

嘩啦！！

華麗而凌厲，出鞘斬出的水花將前方的黑暗光影片片撕裂，在御神劍道館中留下一道長達八米的玄妙劍弧光景！

「還是差得遠。」

沖田總司收劍入鞘，輕輕搖了搖頭，從御神伊心旁邊走過離開了劍道館。

館內的御神伊心半晌才回過神來，他看著消失在庭院之外的天才劍士身影，內心的驚濤駭浪遲遲無法停歇。

如果現在自己看到的是一百多年前，沖田總司無意走入御神劍道館內練習拔刀斬的景象，那麼剛才神乎其技的劍術在這個世界是真實存在的嗎？

沖田總司的這一劍，斬碎了道場內的黑暗光陰，也斬碎了御神伊心對這個世界的認知。

剛才那隨著拔刀而出的水花，伊心沒有任何躲開的自信，感覺就算被綻開的水花劍影稍稍刮蹭，出眾結實的軀體也會被瞬間絞碎！

那是在他前世，根本無法達到的超凡劍術，堪比炮彈的威能了！

而對於此，沖田總司還自語：「差得遠。」。

他自己一人完全沒必要自謙，這也向伊心透露了當下世界還有比剛才表現更加驚人的鬼神劍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