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變故
夏雨磅礴,還沒有給人準備,就劈頭蓋臉的潑了下來,一時間怒雷長吼,電蛇狂舞。
泥濘的小道上,三個人在雨中疾行。這三人,當頭一人身材魁梧,但是左腳似乎跛足,走起來一高一低;中間一人身材嬌小,看身形應當是位女子,雖然腳上已經套著一個大大的靴子,但是依然盡量找著略顯乾淨的地方下腳;最後一人並不高大,卻是一步一步,極為沉穩,緊緊跟在另外兩人身後。
三人身穿蓑衣,頭戴斗笠,在暴雨中,埋頭前行。
約摸又走了半晌,那走在最前的漢子眉頭皺了皺,回頭說道:「沐小友,這雨看來今天是停不下來了,我記得前方有一座破廟,不如去那裡暫且休息一晚,明日再動身如何?」
那最後一人抬起頭來,露出一張清秀的面孔,聽到魁梧漢子的話語,略微遲疑了一下,但很快又點了點頭:「全聽蕭大叔安排……」
那漢子這才豪爽一笑,繼續朝前走去,後面二人自然緊緊跟上。
這三人,正是沐安、以及任務委託人蕭克和其女兒蕭琴。
此時距離沐安從東山鎮出發,已經過去十二天。
在出發的第三天,老天就下起了暴雨,蕭克原本租下的馬車也在雨中損壞,無奈遠離市鎮,買不到馬匹,三人只好徒步前行。
可是偏偏前行了一日,才發現慣走的道路又爆發山洪,沖塌了必經的一座大橋。蕭克和沐安商議后,這才繞了一點遠路,打算穿過天水郡和紫雲郡之間的九幽嶺,到達洛水鎮。
只是這樣一來,不僅雨路難行,又加上山中多有兜繞,原本六日的行程,被硬生生的拖成了半月之久,這讓蕭克心中不免有些愧疚,故而言辭中對沐安頗為熱情。
又大概走了一炷香的功夫,蕭克突然站住,辨認了一下方向後,回頭笑道:「不錯了,再往東三里多地,就能到那個破廟了。」
沐安正要回應,突然眉頭一皺,偏頭看向西方。
蕭克也跟著楞了一下,旋即順著沐安的目光看去,只見目光所及,一個女子正踉踉蹌蹌的在雨中朝他們跑來,女子身後有兩個黑衣人,緊緊追著。
「救命啊……」那女子一抬頭,看到沐安三人朝自己看來,更是發足狂奔,同時也大喊起來。
沐安拔腳正要奔去,卻被蕭克喝住:「且慢!」
沐安停住腳步,看向蕭克,那蕭克搖了搖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沐安聽聞,沉默了一瞬,就在這時又聽到那女子喊來一聲「救命」,聲音很快就被雨聲吞沒,但是沐安還是聽到了其中凄愴的味道。
「當年,或許,我也遭到了如此的追殺。」沐安心中想道,隨即身形飄動,直奔那女子而去。
蕭克阻止不及,搖了搖頭,突然感覺自己的蓑衣被人拉扯了一下,一側頭,才發現是自己的女兒拉著自己,目光中滿是懇求之色。
蕭克嘆了一口氣,示意蕭琴在原地待著,也一瘸一拐卻飛快的朝女子奔去。
女子原本與沐安二人相隔不過數十丈,在兩人全力狂奔下,不過十數息就已經來到女子跟前。
那女子見沐安和蕭克先後到來,臉上露出狂喜之色,也不顧地上泥濘,重重的跪在地上,不住磕頭,帶著哭腔的聲音不停的說道:「兩位壯士救命,救命……」
於此同時,兩個黑衣人看到沐安二人到來,也不說話,甩手間,兩道破空之聲直奔沐安二人,沐安眉頭一皺,雙腳一錯,避開了襲來的暗器,蕭克則是大袖一甩,一道勁風打在暗器之上,那暗器應聲而落。
那兩個黑衣人見沐安和蕭克如此輕描淡寫的化解了危機,互相看了一看,居然沒有任何徵兆,轉頭就跑。見兩個黑衣人逃走,那逃命的女子指著他們逃走的方向,道:「英雄救我孩子……」說完便一頭栽倒在地。沐安也不由細想,就要往女子所指方向跑去,卻被蕭克一把拉住。
蕭克看了一眼栽倒在地的女子,皺了皺眉頭,對沐安道:「你帶琴兒先去破廟處,我去看看。」
沐安見蕭克的模樣,也點了點頭。一把抱起栽倒在地上女子,朝蕭琴的方向跑去。那蕭克則朝著女子昏迷前所指的方向,狂奔而去。
只是沐安沒有注意到,他懷中已經昏迷的女子,嘴角突然露出了一絲淡淡的得意翹起……
天色漸晚,暴雨終於有了一點停歇的跡象。
破廟中,沐安從一個破瓷罐中,舀了一碗湯水,遞給先前昏迷的女子,這女子已經蘇醒了一會,此刻接過湯碗,眼中露出濃濃的愧疚之色。
「沐哥哥,我爹爹怎麼還不回來?」蕭琴倚靠著破廟門廊,望著遠方,語氣中帶著擔憂。
沐安也是面色嚴肅,回頭看向自己救起的女子,問道:「這位大姐,先前追殺你們的到底是何人,還望告知?」
那女子微微點了點頭,語帶虛弱,道:「英雄,小女子張李氏,是洛水鎮人士,前兩日與夫家共七口人,要前往炎城,不料途中卻遇到了強盜劫匪,只有我一人逃了出來,也不知道我夫家和孩子怎麼樣了……」
這張白氏說著說著就哭泣起來,其聲之悲,讓沐安也不好再問……
就在這時,蕭琴突然喊道:「爹爹!」
沐安連忙朝門外望去,只見蕭克正飛速朝破廟趕來,但是很快,沐安瞳孔微縮,因為他發現,蕭克帶著傷!
蕭克見破廟就在眼前,大喊一聲:「沐兄弟,小心埋伏!」
沐安警覺心大盛,連忙抓住張李氏,一個晃動,就站到蕭琴身邊,伸手又拉住蕭琴,正要跑出與蕭克匯合,突然只感覺抓住張李氏的那隻手一疼,低頭一看,那隻手已經被劃出一道長長的口子,血流不止,回頭望去,只見張李氏臉上猶有淚痕,但是臉色卻是一片猙獰,手中握著一把匕首,匕首上滴滴鮮血。張李氏手如飛電,直接朝蕭琴抓去。沐安也是反應極快,一掌將蕭琴推出幾步,腳底步法一錯,躲過了張李氏的暗算。
那布片上的步法,沐安經過宋萬一戰,本以為成為雞肋,可是後來細細研究之後,融入了內氣其中,竟然又平添了許多威力。
見沐安和蕭琴躲過了自己的糾纏,張李氏面色一變,袖中又掏出一個物件,朝沐安拋來,那物件迎風就長,眨眼間化作一道巨網。
「捕獸網!」沐安心頭一震。
捕獸網,是一種較為常見的法器,用於活捉一些妖獸。不過根據材質不同,捕獸網的堅韌程度也各有不同,不過限於製作手法,最高級的捕獸網,也只能捕捉一階巔峰的妖獸,對於二階妖獸則無能為力。換句話說,對化元期高手,也是沒有絲毫作用。
可是沐安,此時也只是納氣七重而已。
那巨網朝沐安襲來,不僅覆蓋了他,連同他身後的蕭琴也在覆蓋範圍之內。
「蕭琴,快跑……」沐安大喝一聲。
可是蕭琴卻一反常態,向前跨出了一步,一口咬破自己的食指,然後伸手朝巨網隔空一指。
一滴紅色的血液從蕭琴手中掠出,打在巨網之上,巨網瞬間燃燒起來。蕭琴此時面色蒼白,又往後退了兩步,正好靠在沐安懷中。
沐安也不多說,拉著蕭琴立刻後退。此時蕭克已經離他們極近,蕭克雙手一抖,兩柄重鎚出現在手中,蕭克高高躍起,重鎚打在地上,那地面頓時猶如波浪一般,翻湧起來,最後突出一根根尖刺,朝張李氏攻去。
「元器!你居然是化元期!」那張李氏見這攻擊架勢,大吃一驚,轉身就逃。能調動一絲土靈素之力,這是元器才有的功能。這也說明蕭克已經達到了化元期,這如果不跑,下場只有死。
蕭克目光冷冽,雙手向前一揮,兩柄鎚子朝逃走的張李氏砸去,張李氏面露一絲心疼之色,從懷中掏出一塊獸骨,那塊獸骨在張李氏手中隱隱發光,有一道模糊的符文升騰在獸骨之上,隨即獸骨「砰」的一聲粉碎開來,而與此同時,張李氏周身出現了一個淡黃色的光幕,猶如雞蛋殼一般把張李氏包在其中,巨錘砸在光幕上,那光幕只抵擋了不到兩息時間就脆裂開來,不過卻已經抵擋了絕大部分的攻擊,張李氏借著這股力道,速度又快了幾分,很快就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之中。
「噗」,蕭克吐出一大口血,站立不穩,單膝跪在地上。
「爹爹!」「蕭大叔!」
蕭琴和沐安連忙上前扶住蕭克,蕭克搖了搖頭:「我沒事,之前受了暗算,休息一下就好。沐兄弟,先找個地方隱藏起來。」
沐安點了點頭,翻身將蕭克背在了背上,蕭克伸手一張,那兩柄大鎚迅速變小,化作兩道微光,進入了蕭克的袖中。
「沐兄弟,先離開此地。」
沐安點點頭,背著蕭克,朝一個方向跑去,蕭琴也踏步跟上……
話分兩頭。
那逃走的張李氏此時心中咒罵不已,本來以為是一個手到擒來的差事,居然收到了錯誤的情報。
「竟然是化元期,真該死!」張李氏憤憤道。先前她與同夥已經設下計謀,就是要引出蕭克或者沐安其中一個,進入埋伏圈中,先害死一個,然後再裡應外合,活捉目標——蕭琴。沒想到,情報中顯示只有納氣八重的蕭克,竟然是一個化元期高手。
張李氏並沒有前往和同夥的約定之處,因為她知道,那蕭克既然活著回來,恐怕她的同夥就沒有什麼好下場,畢竟那群人中,修為最高的也是剛剛踏入納氣九重的門檻而已。
約摸跑出了十多里地,張李氏才有些猶豫的停了下來,忐忑的看了看身後,發現沒有人追來,這才鬆了一口氣。
「哎,這買賣是賠了,看來還要重新招兵買馬了。」張李氏心想。可突然間,張李氏只感覺到渾身一陣發涼,彷彿無數道目光掃在自己的身上。
「是誰,給姑奶奶我出來。」張李氏喊道。
「挺機靈嘛!」一聲戲謔聲響起,幾個身著獸衣的猙獰男子從四周走了出來,把張李氏給圍了起來。
「你們……」張李氏雖然心中打鼓,但是嘴上卻不認輸,「你們幾個瞎了眼了,知道我是……」
話說到一半,張李氏突然噎住,她的目光停在其中一人的手臂上,只見那人手臂上紋著一道溪水的圖樣。張李氏再掃視一圈,見這幾人,或手臂、或頸脖、或胸口,都紋著同樣的圖案。
「黑……黑溪山寨!」張李氏目瞪口呆。
「嗯?有點眼力。」其中一個大漢似乎是領頭之人,猙獰一笑,「那更留不得你了。」
聽這大漢一說,其他眾人連忙圍了上來。
張李氏只感覺一陣頭昏腦漲,周身冷汗淋漓,連忙從懷中掏出一把匕首,往自己手上一抹,噗通一聲跪下,喊道:「大哥饒命,我願入伙!」
「入伙?」那領頭大漢怔了一下。
「黑溪山寨規矩,自願入伙者,不殺!」那張李氏咬著牙,喊道。
「你倒是清楚。」那大漢笑了笑,「不過不是不殺,是暫時不殺。你得給我們帶來一宗買賣,我們才真的不殺。」
黑溪山寨確實有一條鐵律,就是凡自願入伙之人,都有三天的時間,三天之內,必須給黑溪山寨帶來一宗黑溪山寨願意乾的買賣,這樣的話,那入伙之人才算真的入伙。因為買賣一旦做下,那提供情報的人,也就和黑溪山寨划不清界限了。這便是所謂的投名狀。
「我這裡確實有一宗買賣!」張李氏喊道。
那領頭大漢饒有興緻的又看了一眼張李氏,說道:「來呀,把他帶到少當家那裡去,看少當家要不要做這買賣。」
眾人領命,當下走出兩人,一左一右架著張李氏,朝九幽嶺深處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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