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憑什麼當一家之主?
鄭茂學挨了一巴掌,整個人都被打懵了,花了好些時間才回過神來。
「你竟敢打我?」
「打你怎麼了,老娘我還踹你呢!」
這話落音,鄭茂學的小腿就被猛踢了一下,疼得他立馬抱著痛腳跳了起來。
他感覺事態有些不對,這還是他那個脾氣溫柔和順的妻子么?
「你你你…你簡直不可理喻!
潑婦!
我要休了你!」
雲燕蓉絲毫不將他的叫囂放在心上,稍稍出了氣后便進入正題。
她一手叉腰一手指著鄭茂學的鼻子問:「我放在衣櫃的銀子,你花哪兒去了?」
「我、什麼、什麼銀子,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可能是因為心虛,鄭茂學一時竟沒有還手,而是先為自己狡辯。
雲燕蓉冷笑一聲:「鄭茂學,在我面前你就別撒謊了,你還不知道吧,只要騙人你的右手一定會去捏左手的小臂。
老實交代,你是不是將那些銀子給衛氏了?」
鄭茂學立馬放下右手,可這動作恰好又從側面應證了雲燕蓉的話:他確實在撒謊。
看著眼前咄咄逼人的女人,他感覺自己身為男性的尊嚴被踐踏,再想到火辣辣的臉頰,他一時又硬氣起來。
「是我借的又怎樣?我身為一家之主,這個主都做不得?」
「一家之主?」雲燕蓉重複這句話時,臉上滿是不屑。
「你憑什麼當這一家之主?
憑你十四歲就住在我家,吃我家的用我家的,就跟個贅婿一樣?
憑我們倆成親的時候你一分錢也沒出,還讓我爹娘倒貼你一身婚服?
憑我爹娘供你讀書你不僅不心懷感激,反而還讓他們一把年紀搬出自己的家?
憑我們成親十年,我不僅沒花你一分錢,每年還得倒貼無數錢財讓你科考?
憑你吃著碗里瞧著鍋里,明明已經成親生子卻對曾經的未婚妻念念不忘?
又或者憑你對親生女兒不管不顧,卻將別人的兒女捧在手心,以至於險些讓安之丟了性命?
你說啊,你憑什麼當這一家之主?
憑什麼將我賣綉活賺的錢送給你的姘頭花用?」
自打得知女兒險些因為鄭茂學以及鄭柳兒丟了性命,雲燕蓉的心裡便跟刀割一般痛。
現在這人既然撞到了她的手裡,她也不再忍耐,直接將這些年的委屈不平傾泄而出,也將倆人之間偽裝的和平撕個稀碎。
鄭茂學聽著女人一聲高過一聲的質問,卻根本無言以對。
他找不到辯駁的話語,只得聲色厲荏地呵斥:「你瞧瞧你這個樣子,整一個潑婦樣,真是醜態畢露、不堪入目!
我若是早知道你是這樣的人,絕不會娶你為妻,簡直是有辱斯文!」
「呵,我不堪入目?
不如我將你這些年的所作所為好好整理一番,然後說出去讓大伙兒評評理,看看到底是誰更不堪入目?」
「你你你……」
「你什麼你!
拿女人的錢出去養女人,你還有臉站在這裡跟我叫囂?
我要是你,只恨不得拿塊豆腐碰死算了,何必活在世上丟人現眼。
你還有臉跟我說有辱斯文,孔孟二聖若知道他們寫的那些聖賢書被你這種人讀了,估計恨不得從棺材里跳出來掐死你。
你就是讀書人里的蠹蟲、廢物點心。
我告訴你,不管你用什麼辦法,趕緊將我的錢拿回來,我明天要去給我爹交醫藥費。」
鄭安之聽她娘大氣不喘一口的輸出,差點沒忍住給她娘鼓起掌來。
她娘這就叫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厲害!
與之相反,鄭茂學卻是實打實的被氣得面紅脖子粗。
在鄭茂學心裡有一個任何人都無法觸碰的底線,那就是他讀書人的身份。
他知道,他能有今日倚仗的全是這個。
如果不是因為他讀過書,當初雲老頭怎麼會選他當女婿;如果不是因為他考上了童生,鄭家那些牆頭草怎麼會眼巴巴的湊上來討好他;如果不是因為他在科舉之路有了前途,姍妹……
因此,當聽到雲燕蓉的這番話后,他展現出了前所未有的憤怒。
「雲燕蓉,你給我閉嘴!
你以為你算個什麼人,也敢對我的事情指手畫腳。
我告訴你,那錢是我借出去的又如何,家裡的錢我想花就花,你又能拿我如何?
你既然嫁與我,就是我鄭家婦,誰准你管雲家事?
以後這個家裡我管錢,我不同意,你就不準拿錢給你爹看病。
以前你花在他們身上的錢,我看在以往的情分上既往不咎,但從今天開始我決不允許此類竊家的事情再次發生。
你爹那個病懨懨的身體,現在存粹是拿著銀子換命,或者又有什麼必要,還不如早死早超生。
你自己算算,這一兩年光是給他看病就花了多少錢,上百兩也不止了吧。
你若是不亂花這些錢,我又何至於因為囊中羞澀而不能在府城等著院試放榜,說來說去,這都是你爹那個老不死的給害的!」
人在盛怒之下可能會充滿爆發力,但也可能會因為情緒太過激動而喪失行動力,雲燕蓉此時就屬於后一種。
她聽著鄭茂學的話,只覺得一字一句都是在扎她的心。
直到此時她才真正明白,與她同床幾年的丈夫,在一張平頭正臉的人皮下,藏著的內核竟然與豺狼無異。
她想要撲上去將咒罵她父親的人撕碎,但不知為何,她卻只能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然後聽著那畜生說出豬狗不如的話來。
如果她的手裡有把刀就好了,她一定要殺了這個挨千刀的以解心頭之恨……
鄭安之在一旁聽著渣男的話只覺得全身的血液都要沸騰起來了,狗渣男比她以往在書中以及電視劇里看到的最無恥的人還要可恨。
她想要幫她娘罵回去,結果轉頭一看就見她娘已經氣得發抖,一雙溫柔杏眼此時已經猩紅,眼裡的後悔、憤怒、怨恨以及殺意完全藏不住。
她再回頭去看鄭茂學,這個渣男顯然也注意到了她娘的樣子,因為成功踩到了她娘的痛點,此時已是一臉自得。
鄭安之心想,這樣不要臉的人,罵他除了浪費口水之外,也起不到什麼實質性的作用吧,既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