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大小姐的哮喘病

一晚安眠。

第二天，許如意起早收拾好避寒的外套，帶著幾塊硬餅子動身去了城裡。

今天是去醫館打零工的第一天，她想早點到，順便給老爺子留個好印象，爭取早點受到重用、升職加薪啊！

這麼一想，早起苦苦的掙扎盡數變成對錢的渴望。

許如意剛一到，老爺子帶著不停打哈欠的小葯童自另一邊的街頭趕來。

「你來的倒是早。」

老爺子嘀咕一句，拿著鑰匙打開門，隨手從柜子里抓來藥鋪的圍兜遞給面前人。

「這東西你愛穿就穿，不穿算了，沒那麼多規矩。自己瞧瞧醫館，不懂的來問我，我先帶著他去買點肉包子。」

「姐姐再見哦。」

小葯童眯起眼揮揮手。

醫館赫然一空，許如意借著蠟燭稀缺的光勉強能看清。

醫館進門是兩個大葯櫃，滿滿當當的放著各式中藥，和現代一樣，在抽屜上用輕薄的紙張寫好每個葯櫃的藥品，再往左走是兩個小房間，一個小房間用於診病，一個小房間放著一張木板床，墊了張墊絮。

之前意外服下斷腸草的病患，便是躺在這張小木板床上度過休整期。

其他沒什麼可看的，畢竟沒現代醫學那麼多的器具，大多是簡簡單單的古人智慧。

可以改進的地方挺多的。

許如意心想，以後拿到實權，試試能不能把醫館往上推一把。

她沒想太多，穿上綠圍兜、拿著掃把，半點不嫌臟開始幹活，等會兒病患來好有地方可以將就著坐會兒。

老爺子沒去太久，帶著小葯童很快回來。

幼崽手裡提著兩個用油紙包裹好的、熱騰騰的包子。

「姐姐，這是爺爺給你買的。」

小葯童一咧開嘴，缺著兩顆大門牙。

「都是特別選的肉餡兒的，能吃飽飽。」

「我什麼時候說的，是你說你姐姐要餓，呵！我還怕累完一上午昏倒在醫館里，到時候給我惹出更多的毛病！」

老爺子拒不承認，並嘴硬的給出反駁。

許如意哪不明白，當即展顏一笑，眼睛宛如兩個彎彎的月牙兒：「那我謝謝小弟弟，謝謝爺爺啦。」

她坐在一旁，細細吃著這頓美味肉包子，一口口下肚帶來溫馨。

老爺子有點不好意思，抵著唇清清嗓子開口：「你第一天來，我給你講講——每個月的初一和十五要跟著我上山採藥，平常時間可以給你留六天的休息，偶爾會有醫術交流會，你感興趣可以跟著來，包早中晚三頓。早上卯時到，夜晚申時離開，其餘時間通通不接。」

「那不是少了很多錢？」

許如意吃完包子，張大著眸擦去嘴角的油漬。

那是白花花的銀子！

提起這事老爺子就氣，一口牙咬的咯咯作響：「王家的醫館最近開了便民處，每條街有一家不停歇工作的，買葯給打折。大部分人沖著少錢跑過去，誰來我們這醫館？！快倒閉咯！你要嫌棄你趁早走。」

他說話相當不客氣。

「怎會，我肯定是來學習的，您放心。」

許如意麵上恭維的，實際她幾乎被王家拉黑，想走也沒辦法，再說王家堪憂的人品是最大的問題。

忙過一會兒，大清早來了第一個病患。

「醫師，我家小姐有好轉了，敢問那味葯近日有到貨嗎？」

迎面走來一位眼熟的高個子男人，腰間別著華家的木牌。

「是你？！」

許如意放下手中的掃把迎上去——正是先前給華縣令「通風報信」的小侍衛。

「原來你在醫館呢，難怪那天來問大小姐的病！」

對此，小侍衛也嚇一跳。

許如意瞧人手裡空空，只剩錢袋子，瞭然道：「是來給大小姐拿葯呀。」

「是。」

侍衛眉目間有點焦慮和憂愁。

「大小姐近日剛有好轉，結果葯不夠用。本來是拖著醫師的福勉強穩住這病，但王家慢慢壟斷藥材，近來難處多多啊！」

他們談話間，老大爺把分配好的葯一一裝進袋子里，說到：「和上次一樣的價錢，不過這八味葯里差芍藥，等我這個月十五去山上找找。」

他也是滿臉為難。

「那怎麼辦？！小姐的病耽誤不得！」

小侍衛神情上寫著「慌張」二字。

「這王家肯定不願意賣華家葯…要是他們知道大小姐身體有毛病，估計得無比猖狂！」

提起王家，侍衛痛恨至極。

「老爺子，那小姐是有什麼毛病？」

許如意沒忍住插了句嘴。

「喘疾。偶爾呼吸急促，不能平卧。」

老爺子一邊回想著，細細說來。

「喉中哮鳴，呼吸氣促困難，不能平卧，張口抬肩，鼻翼煽動。屬實少見之極。我按照病症針對性治療，目前僅能安撫，無法保證完全治好。」

「僅是這些？」

許如意端正神情詢問。

「僅是這些。」

老爺子被他嚴肅的神情激起一絲懷疑：「你有眉頭？不可能吧。」

怎麼不可能？！

許如意認得老爺子所形容的——華家大小姐的病極有可能為哮喘！

放在現代尚且很難治的病，放在古代變更為少見難治。

「這個叫哮喘。」

小侍衛聽得耳朵直了，沒想面前這小女子人不可貌相：「那…那這病怎麼治啊？又是如何形成的？」

「說來話長，講如何形成能夠寫一本書。」

「誒，別管怎麼形成，這個專業知識你留著給我慢慢講，他不懂。」

老爺子驚喜萬分，沒想到讓他撿著個寶貝，真知道一些疑難雜症。

末了，他仍舊不太信：「你真懂得這些？」

許如意故技重施，抬出以前給裴安說的答案：「我從前在養父母家學的，現在嫁人後極少聯繫。」

「那一定是神醫吧？能否拜訪！」

小侍衛神色激昂：「有了神醫，大小姐有救了！」

「別！」

可不能被戳破謊言，許如意趕緊阻止：「找個時間我去看看，我好歹繼承下十之八九，看個病沒問題。當然，需要老爺子陪同。」

「最好在五天之內。」

小侍衛興沖沖地抱拳應下：「若是醫仙前來救治大小姐，必將受到華府厚重恩情與賞賜。」

這話說的太重，許如意不敢接。

「既是如此，我先告退。」

侍衛從身上揭下華府的令牌，遞給許如意。

「這是內置令牌，等候您大駕光臨，我先回華府回稟老爺消息。」

話音剛落，侍衛匆匆離開，留下老爺子新奇地圍著許如意轉了一圈又一圈。

「看不出來啊，上次診斷出斷腸草與金銀花的毒症烏龍，這次來的哮喘你一口答出。別騙我，十里八鄉我醫術最好，你那養父肯定是編的！」

老爺子相當自信，捋著鬍子語氣肯定：「你是看過醫書！哼，我勉強可以拿些東西與你交換。」

話語入耳，許如意無可奈何：「這事壓后再說。」

「那你是真的有醫書在手！」

老爺子雙眼一亮，語氣激動：「說好了昂，以後記得和我交換…」

「那麼熱鬧，在討論醫術啊。」

門口響起一道刺耳的聲音。

許如意一回頭，對方穿著棕色的短褂衫，肥頭大耳，右眼下長著個巨大的長毛痦子。

老爺子臉色乍變，滿目冷漠：「什麼風把你從街北的王家醫館吹到街南來？真是苦了你的一雙蘿蔔腿，走那麼多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