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禮物

喬母話語之間，完完全全將許如意當成年少有為的名醫對待，言語詞句里皆恭恭敬敬的，沒由來令許如意有些受寵若驚。

「…不用那麼客氣。」

許如意輕咳一聲，裝作平淡無波的模樣。

「若你們早有準備，這件事自己商量看著辦吧。」

「哎。」

喬母應聲，同時鬆了口氣。

她一早擔心之前在許如意麵前留下的印象太差，還好還好。

兩人商談完，那邊的葯也買回來開始煎服。

裴二自願留下照看，而裴安與許如意則回到家中休息，第二天又得要起早去喬家裡繼續守著等待消息。

一晚上過去，裴二趴在床邊守候，眼下一圈青黑。

迷迷糊糊間，耳朵里傳進一聲虛弱的輕吟：「水…水…我要喝水…」

他當即一驚，猛然從夢中醒來，睜開眼正好與喬妹四目相對。

對方眼睛微微睜開一條線呢喃著，手虛弱無力地拉扯著床帳，濕熱的耳鬢髮絲與臉頰緊緊地粘黏在一起。

男人慌慌張張地起身，找了塊熱乎軟實的布墊子先放喬妹身後靠著，再慢慢扶著人坐好——裴二手都是抖的，端著床頭柜上溫涼的水，一點點的潤濕喬妹乾裂的唇瓣，直到一寸寸移開臉拒絕。

他深呼吸一口來平息砰砰直跳的心臟，趕快跑向外面喚道：「嫂子、嫂子！！喬妹醒過來了！！」

許如意正坐在喬家廳堂，聽聞這一聲呼喚，果斷放下手裡溫熱的茶盅。

兩位老者同樣是提起一顆心，彼此牽著手互相鼓勵，先後跟在人的身後朝著房間走去。

許如意一推開門，小兩口正含情脈脈握緊了雙手、雙眸凝視。

她忍不住放鬆了聲音調笑：「醒了，牽手什麼時候都能牽，不急在這一會兒。」

兩人面上一紅，喬妹見到陌生又漂亮的女人和自家的阿爹阿娘，咬緊了嘴唇臉面發燙，別過臉羞澀地要放手，偏偏裴二傻愣著笑，粗糙的手掌握得緊緊的，愣是沒抽出去。

「裴二，坐遠點。」

終究是黃花大閨女，許如意果斷使喚著大漢走開。

裴二可不敢惹這位嫂子，屁股一挪總算是分開了，這才令許如意有機會挨著喬妹，輕聲細語地詢問：「我是負責你的醫師，今天感覺怎麼樣？」

喬妹仍舊是一副病殃殃的模樣，與昨天相比沒有太過明顯的好轉，但總歸是有一點精氣神，儘管依然蒼白著一張臉，眉目間有了些微的活氣。

話語入耳，喬妹懷疑地用餘光打量的面前的女人。

女人著實長的太年輕貌美，沒有令人信服的餘地。

感受到兩個人之間的僵持，裴二忙不迭為自己的嫂子辯解：「她說的沒有錯。這位是許如意、許醫師。診治后開了方子，第二天你就醒了，之前高燒燒了好幾天呢。那些醫師沒辦法，許醫師不一樣，她是成功治好過癆病的！」

「是嗎…」

喬妹動搖了。

她抓緊了被褥，怯生生的回答：「已經好了很多，先前身上總是發燙髮熱，今天感覺舒服很多，不像往常一樣難受。」

「那就好。」

許如意放下心：「多半是退下熱，葯要堅持吃。以你身體的虛弱程度要小心養著，別折騰得以後讓我重跑一趟。」

她嚴肅的告誡著，這是半點容不得差錯的事情。

話語入耳，裴二當即重重地「嗯」一聲。

現在嫂子說什麼他就做什麼，指哪兒打哪兒！

許如意這醫師的活幹完，後面的喬父喬母得空抹著眼淚竄上來。

尤其是喬母，衝上去牢牢抱著女兒不鬆手地哭嚎：「還好等到你醒過來，不然讓我怎麼活？！你知不知道阿娘要擔心死了？不知道白了多少的頭髮等你這妮子快一點醒！」

她哭叫著，話語聽著是責怪，實際上處處瀰漫著對喬妹擔心，凄厲的聲音跟著感染了喬妹，母女二人渾身顫抖著相擁在一起。

許如意和裴二相識一眼，默不作聲決定共同退出這場家庭的重聚。

等好一會兒，喬母頂著又紅又腫的一雙眼走到客廳。

「不好意思，讓你們見笑了。」

她一邊說，一邊沒忍住從唇里泄出一絲由衷的喜悅，喬父更是在沉默間給許如意倒上一杯好茶。

「現在喬妹醒來，我們按照市上的名醫的價格給診金，攏共二兩銀，可以嗎？」

喬母斟酌地開口，在財政打理這一塊通常是她主持大局，可就算這二兩銀子，也掏了喬家很大一塊的資金，得賺很長一段時間才能回本。

買魚買菜不過幾個錢？這一趟病真是花錢如流水！

許如意哪裡敢收，聽到二兩銀這「龐然大物」，連連擺手拒絕了：「用不了那麼高昂的費用！我算是幫裴家的忙，要不你們看看怎麼還裴家的…？」

她看著裴二的方向示意，話里話外調侃道。

喬母驟然明悟了，接上話保證：「放心吧，不會有任何問題的，我們不會幹涉小女與裴家的交往。」

她著重強調后兩個字。

喬母這一番話令許如意頗為放心，這次特意趕來是不虛此行了。

沒過兩日，聽聞喬妹已能下床了，裴二天天成天揚著傻笑到處竄，時不時買一點瓜子、餅乾、小糖果回來，過段時日又看上哪家的好酒，家裡堆滿了一片。

再等一日，大漢興沖沖地召集了全家人開小會。

「大家，我有一個好消息要說！」

正是吃過晚飯後，裴二攔著所有人不走，定在門口眉飛色舞地開口炫耀：「喬妹答應了婚約，我們定下過段時間的良辰吉日，需要慢慢準備！」

他話音剛落，背後慢悠悠走出喬妹的身影，羞澀地主動挽上男人的手臂，臉頰飛上一抹薄紅。

氣色看著比前幾日好上太多，著一身嫩黃飄逸的衣裙，令人眼前一亮，真感受到一分迎面撲來的春的氣息。

「乖閨女！」

裴母終於盼來一個心怡的兒媳婦，拉著驚訝的喬妹要去堂廳里說說話、聊聊裴二小時候的糗事，客廳一時僅剩裴家兄弟和許如意。

「你家的婚約可是退了？」

裴安望著裴二，只有等喬妹不在場時，他們才聊起這些事情。

「那是！」

裴二臉上浮現出一抹驕傲的神色，拍拍胸脯保證：「第二天我親自帶著人上去退的，根本攔不住我。大哥大嫂，到時候你們一定記得來，不能找借口啊，多待幾天，喝喜酒的大事呢。」

他說的一本正經又臭屁。

許如意失笑。餘光瞅著正在聆聽裴母教誨的喬妹，有意無意提及：「你對人好點，別辜負了。」

這話裴二聽不得，瞪眼嘟噥道：「嫂子把我當什麼人？！我與喬妹從小長到大，情分自是不一般！」

聞言，許如意放心下，拉著一旁的裴安來到後院。

在漁村裡裴家要比桃花村的再多一處額外的小院，雖不大，卻能靜靜坐在石凳上，看著這一方天地的夜色。

兩人坐得極近，恰好能擋住夜間涼風的侵襲。

所幸天不負人意，一寸寸的陰雲散開，顯露掛在天邊皎潔的圓盤，瑩瑩的清輝撒在地面，將兩人的心意暴露在夜色中。

許如意忽然想到一件事——買的手串沒給人試過！！

她趕忙悄悄從屋裡拿出布包，從裡面翻出一個精緻的小盒子。

瞧此一幕，裴安心有所感，望著許如意喉頭滾動：「…是送給我的禮物？」

他的語氣含著肯定，眸底十足十布滿了期待與緊張。

「當然。」

許如意一笑，「嘭」的一聲打開盒子，顯露出靜靜躺在絨布上的木手串：「快試試看合不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