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反常曖昧同乘路,醫治傷踝見楚榮
且說那日元哲騎馬帶著鳳楚纖先入梅林,行至一處僻靜之地,鳳楚纖便下了馬。
「一個時辰之後,還來此處。」
「是,殿下。」
鳳楚纖身形一閃,悄聲消失在梅林中...
「本王的腿,要被你壓折了。」
「對...對不住,殿下息怒!」顧七將匕首藏回袖中,滾到旁邊便要起身。
「別動了。」元哲抬手示意,顧七隻得坐在雪地上,聽候他的指令。
元哲捏了捏自己的腿,起身走到顧七面前蹲下,又從內衫上扯下一縷布,綁在了顧七的腳踝上。
眼看著天又陰沉下來,元哲說了句:「得快些回去了。」
說罷將馬牽來,翻身上馬,朝顧七伸手:「上來。」
顧七緩緩起身,將手搭了過去。
但這姿勢...總覺得有些怪。
「怎麼了?很冷?」
元哲見她縮著身子,往前探了探。
「不是,殿下,」顧七臉微微泛紅:「您不要離我太近,這,這有點不妥。」
「哦?」
元哲聽完,非但沒有起身,倒越發湊近了:「近點不好么?」
顧七不知該如何回答,遠遠聽到戎狄的聲音:
「殿下!」
抬起頭,見戎狄、趙德勛、柳紀綱紛紛騎馬而來。
柳紀綱見元哲幾乎趴在了顧七身上,皺了皺眉:「殿下,您這是...」
元哲直起身道:「沒事。」
顧七長舒一口氣,緩緩直起身來。
卻沒想到,元哲一手攬過顧七的腰,向後一拉!
顧七一驚!耳邊傳來元哲的聲音:「裴大人受傷了,故行的慢了些。」
柳紀綱臉色更加難看,元哲並不在意。
戎狄未察覺這異樣的氣氛,反而下馬湊了過去:「先生受傷了?」
「沒,沒事,」顧七緊張得咽了咽口水:「不過一點小傷。」
「殿下,不然將先生移至臣的馬上,您也好鬆快些。」
「不必了,」元哲沖戎狄道:「將晏大夫請來,我們回柳府等。」
戎狄點了點頭,將身上的披風解了下來,遞給顧七:「那我先去請晏大夫。眼看又要下雪了,先生保重。」
顧七接過披風,道了句:「多謝。」
戎狄騎馬先行離去,餘下的人又開始往回走。
柳紀綱面露焦躁。
這殿下,似是對裴啟桓頗有興趣。
難不成真如傳聞所說,哲王好男色?
不成!
想到這裡,柳紀綱沖趙德勛道:「少將軍,照顧好殿下,老臣先行一步,讓家中小廝備好轎攆,方便送裴大人下山。」
看著柳紀綱焦急的背影,顧七有些詫異。
這柳大人,葫蘆里賣的什麼葯?
趙德勛駕馬跟在元哲身側,元哲開口問道:「二位小姐跟鳳娘可回府了?」
趙德勛答:「回殿下,已經回去了。」
趕上了牽馬往回走的小廝,顧七一陣欣喜。
「殿下,不然臣,去坐另一匹吧。」
「快到了,何必這麼麻煩。」元哲加快了速度,徑直跑到了小廝前面。
「好吧。咳咳!」顧七捂嘴猛咳幾聲,誇張地抬起胳膊,將戎狄給的披風往身後套。
元哲見狀,鬆開了手,總算拉開了一小段距離。
趙德勛在旁問道:「殿下,晚些是回宮裡,還是回府邸?」
元哲沉默一陣,道:「回宮裡,裴啟桓受了傷,我得帶他回去。」
「不用考慮臣的,臣可以...」
「你是本王帶出來的,出了事本王可沒法跟陛下交代。」
他這話的意思,是已經猜到什麼,還是純粹的客套?
顧七恐說多錯多,反倒自亂陣腳,便閉了嘴。
「那戎狄...」趙德勛又小聲問道。
「讓他在柳府暫住,過兩日再回去便是。」
到了凜風閣,小廝們已經備好了轎攆。
元哲先下了馬,當著眾人的面,一把將顧七摟了下來,才剛落地,又湊過來準備橫抱。
「殿下!」顧七趔趄著閃了過去,推拒道:「臣這點小傷,不用勞煩殿下。」
「你們是瞎的?還不快去扶著裴大人!」柳紀綱沖小廝們呵斥一番,隨後衝過來兩個小廝,攙扶顧七上了轎。
進了轎,四個人抬起便往山下走。
腦海中又重新捋了一遍,從青州到郡州這一路上,元哲始終對自己有著一股敵意。直至今晨,出發的時候還有這種感覺,入了梅林卻像變了個人。
難不成他有斷袖之癖?
可見他對鳳楚纖的行事,又不像是個不近女色之人。
唉,難道這瀾國的民風,已經如此開化了?
想到這裡,雞皮疙瘩乍起。
另一邊,元哲與趙德勛將馬遞給了小廝,二人便跟著轎子下山。
柳紀綱將諸多事宜吩咐妥當后,緊走幾步,追上了元哲。
「殿下,」柳紀綱喘了幾聲粗氣,用手捂了捂發酸的鼻子說:「戎將軍此次回都,可是為著青州戰事?」
「本王也才見著他,尚不知曉。」元哲邊走邊回。
「戎將軍今日回都之事,可報了內廷?」
「不必。」
柳紀綱神色凝重起來,沉默一陣說道:「陛下如今已不是孩童了,殿下這番行事,恐有不妥。」
「呵,」元哲忽然站定,扯起嘴角冷笑一聲:「到底,我還是他叔父。」
「可他是帝王!」
趙德勛一看氣氛微妙,沖著柳紀綱乾咳了一聲。
頓時陷入一陣沉默。
過後,元哲沉聲道:「那又如何?一個聽信佞臣的帝王,哪裡還聽得進忠義之言。」
柳紀綱張張口想要說什麼,只見趙德勛連連搖頭,無奈地嘆了口氣。
「待奸佞剷除,他自會明白本王的一番苦心。」元哲說完,背著手繼續前行。
柳紀綱緊緊跟著:「殿下,裴啟桓可是陛下提拔上來的人。」
「本王知道。」
「今日這番做派,究竟是做戲,還是對裴大人有興趣?」
「咳咳!」趙德勛咳得聲音更大了些,狠狠瞪著柳紀綱:「柳大人,僭越了!」
柳紀綱不予理會,一副忠臣死諫的模樣。
元哲再次停住腳,強忍怒火,沖趙德勛道:「山腳等著。」
趙德勛淺鞠一躬,徑直下了山。
眼下,只剩下元哲和柳紀綱。
元哲冷眼看向柳紀綱,語氣也變得生冷:「柳大人,有些心思,還是儘早打消為好。」
柳紀綱臉上一抽,眸子一緊,汗滴了下來。
顧七坐著轎子,直接回到了柳府,下轎時看到戎狄站在府外。
「我來吧。」小廝剛要攙扶,便被戎狄攔住了。
戎狄直接走到顧七面前,彎下腰來:「上來。」
顧七笑著拍了他一下:「哪有這麼嬌氣,你扶我一下便好。」
戎狄起身憨笑:「府上還有客人,恐驚擾不便,我就把晏大夫帶去了我的房間。」
「什麼時候想的如此周到了?」
「我看你在梅林受傷卻不發一言,想來是顧慮什麼。」
顧七垂頭笑了笑。
進了廂房,戎狄攙著顧七到床邊坐下。
晏楚榮沉著臉,自顧自從藥箱里拿東西。
「你們暫且在房中歇息,我出去迎一迎殿下。」
顧七沖戎狄點了點頭。
戎狄從外面將門關好,揚長而去。
屋裡只剩下顧七與晏楚榮兩個人。
「嘶——」晏楚榮清理傷口帶來的痛感,可比磕在石頭上要重多了。
他依舊沉著臉,解下系在腿上的布條,上藥,纏布,一氣呵成。
「你怎麼了?」顧七試探著問道。
他沒答話,起身收拾了藥箱就要走。
「晏楚榮!」顧七見狀忙起身去拉住他,沒注意腳踝上的傷,「哐」地一聲摔在了地上。
晏楚榮將藥箱扔在一旁,忙湊過來扶起顧七:「你還真是作死。」
「能讓晏大夫開尊口,也是不容易。」
晏楚榮瞪了她一眼:「我開口說話有什麼用,你又不聽。」
「這不是不小心么...」
「你倒總有理由。」
晏楚榮雖性子溫和,生起氣來卻極為難哄。
顧七撅了噘嘴,忽想到韓子征的事情,趕緊抓住晏楚榮問道:「你在旁邊的府邸里,可曾聽到過什麼?」
「聽到什麼?」
「主人...」顧七剛開口,見晏楚榮瞪著自己,趕緊改了口:「我是說韓子征,是不是受傷了?」
晏楚榮面露驚訝問道:「你從哪裡得知?」
「是真的?」
晏楚榮遲疑片刻答道:「是。」
顧七瞬間慌了,腦海中回想起築邸小院外,石子路上的血,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元哲...
二人同時受傷,晏楚榮卻在宮內!
「那他...」顧七喉嚨發緊,想要開口問,聲音卻一直在打顫。
晏楚榮眼神黯淡,迎面抱住顧七:「我真是羨慕他。」
「啊?」
他鬆開手,別過頭去:「放心吧,你們主子福大命大,死不了。」
聽到晏楚榮的話,顧七懸著的心,總算落定,手腳也覺得暖和許多。
「如今你身份特殊,我並不能常常在你身邊。小傷暫且不論,若受了重傷我又不在,你的女兒身份不僅暴露無遺,更會造成你殺身之禍。」
顧七點了點頭:「我明白,以後一定小心行事。」
「傷口不能沾水,我這裡備下幾天更換的藥膏,若用完終不見好,要想辦法出宮來『濟善堂』尋我。」
「原來你藥鋪的名字叫『濟善堂』。我還從沒去過。」
晏楚榮還未回話,門口便響起了敲門聲。
門一開,外面小廝行禮道:「晏大夫,葯童在門口尋您,說鋪子里有急事。」
「好。」話畢,晏楚榮背起藥箱要走。
臨行前又特意叮囑顧七換藥事宜,顧七見他神色匆匆,心中生了疑慮,但因小廝在外,也不好多問。
晏楚榮離開不久,戎狄便領著元哲到了廂房。
戎狄推開門,見屋內就剩顧七一個,問道:「晏大夫走了?」
「嗯,說是鋪子有急事。」顧七正坐在床上,見元哲進屋,忙起身行禮。
「我們得回去了。」元哲不知從哪拿來的一件厚皮氅,通體絨白,毛領處摻雜著淡淡的灰色。
顧七點了點頭。
元哲湊近將大氅披在顧七身上,一股淡淡葯香鑽入鼻中。
他咽了咽口水,後撤一步沖戎狄道:「你過來,幫他把大氅系好。」
「不用了殿下,我可以。」顧七系好大氅,將晏楚榮給的藥膏和紗布一一裝好,同元哲一起回了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