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北進運動（五）

北港。

火槍發出怒吼，將試圖憑藉人海戰術淹沒鄭軍的土番一次次擊退。

武士身披戰甲手持倭刀三五成群組成一個個作戰小隊，衝殺入土番陣中大殺四方，他們普遍年紀在三四十歲，生長在德川幕府建立終結戰國亂世的時代，然而他們從父輩那裡學習的依然是習武這般殺人技，時至今日已無用武之地，平日只能幹些偷雞摸狗的事情苟活，幕府也對他們頗為警惕，在日本老家，這批最後的武士眼看就要哀徒終老在穢肆之間，不得在戰場上搏一搏功名。

而相比起仍舊在日本吃糠咽菜的武士們，中村這群弟兄可以說從地獄爬上了天堂，引領他們的人正是鄭森。

對鄭氏早有耳聞的武士們在親眼見到了鄭氏的財富與勢力之後，基本都在心裡立下了為鄭氏效命的信念，這信念在北方傳來戰爭擴大，起義軍席捲北方之後，更讓武士們堅定了跟著鄭氏混能夠通過軍功獲得地位財富的想法。

因此，對大肚土番的戰鬥當中，中村和他的武士們表現異常突出，三五百人的隊伍硬是在一千五百歸化土番的掩護下，抗住了數倍於己敵人的攻擊，併發起了反擊。

「噗嗤！」

「殺，殺啊！」

一刀捅進一個大肚土番的胸口，當倭刀再度抽出時，鮮血狂飆，灑在了周圍被踐踏的草地上，中村大口呼吸著空氣，一支冷箭向他射來，悶哼一聲過後中村瞪著血紅的眼睛看向了箭支的來處。

那是一個怔怔站在原地，有些慌張的年輕番子，他射完這箭后忙要向後跑，卻在一聲呀呀亂叫中小腿亂顫膝蓋一軟。

緊接著，一把倭刀從他背後擲來，穩穩噹噹的插在了他的后腰上。

「吭啊！」

中村踏著沉重地步子，從腰間摸出肋差走向踉蹌倒地發出悲鳴的土番戰士。

「刺啦，汩汩...」

一把揪住對方的頭髮，中村有些癲狂的看著這正恐懼到不能自己的年輕土番，在他眼中，這是最純粹的東西，銀子。

戰前，鄭森即頒布了討番法，一顆土番人頭五兩銀子，老人小孩二兩，至於番女，與其殺死倒不如拉到赤嵌的奴隸市場，台灣的單身漢太多，即使有移民補充，短時間也無法改變現狀，所以在普羅民遮城和談后，娶番女就成了許多單身漢人男性的後備方案。

脖頸被劃開，血液如涓涓細流染紅整個土番的身體，不時還抽搐兩下。

中村舉起手中面帶恐怖的土番腦袋，踩在土番血紅的屍體上，展望四周扯著嗓子喊道。

「死！」

武士的兇殘讓土番嚇壞了，同為戰友的歸化土番害怕這群傢伙，就連董胄藻也覺得中村這些人太過野蠻。

「倭寇到底是倭寇，比這土番好不到哪去。」

他在心理嘀咕，不過武士越兇殘打的越猛，對董胄藻來說自然是越好的。

台灣的土番不是一時半會能夠征服完的，將來對付這些土番如果全靠漢人勢必會造成一些不必要的傷亡，能有日本人當狗腿子為王先驅再好不過了。

大肚社的土番們開始後撤了，不，不能說是後撤，因為剛一開始後退，土番就失去了陣形這一說，變成了無組織無紀律的潰逃。

促使他們逃跑的不只有武士的豬突猛進，還有在兩軍對壘的時候在一旁虎視眈眈的八十騎兵，台灣是沒有馬的，渡海來台的漢人也沒帶什麼馬過來，畢竟來台的漢人基本都是窮光蛋，即使帶牲畜也是帶雞鴨牛羊這些家畜，特別是牛可以用來耕種。

而荷蘭人雖然有些馬匹帶到了台灣，但數量太少也不給土番，這就導致了在大陸拉胯甚至根本沒人會提的福建騎兵到了台灣，面對這些土番時，大發神威起來。

八十騎確實不多，可當對手是普遍無甲或者大多數簡易皮甲時，八十騎也能發揮出巨大的威力。

這一點，在大肚社的土番開始逃跑時，就展現了出來。

當騎兵們等待了許久，終於輪到自己上場了，一個個興奮的不行，他們排列組成V字形戰陣，在一處緩坡上開始向大肚土番追去，先是慢走，而後是疾走，後來變成了小跑，這會兒已經接近敵人了，於是騎兵開始衝鋒。

他們所騎乘的馬匹多是晉江馬或是倭馬，個頭速度算不上好，不過在這台灣大島上有馬就不錯了，還要什麼自行車？

這些騎兵也不是專業的，董胄藻從軍中好生挑選才勉強湊齊了這八十騎，不過這是追擊步兵而不是和騎兵對壘，對騎手的要求也就沒那麼高了。

騎兵與步兵之間，有著天然的不可逾越的溝壑，而在這本就非常之大的差距上再添磚加瓦，那將會出現什麼情況？

春初的寒冽田地上，收割完的甘蔗地變得異常平坦，非常適合騎兵衝鋒，冬日枯水期的存續也導致沒了讓騎兵頭疼的河網密佈道路泥濘等問題。

天時地利人和，全都站在了鄭軍這邊，騎兵們開始了一場愉快的屠宰。

一望無際的田野間，八十騎向一支利箭穿插進逃跑的土番隊伍中，一波衝鋒，就帶走了兩三倍於自己的敵人，憑藉速度優勢，衝進去之後還能衝出來，而且基本毫髮無損，這得益於他們身上穿戴整齊的盔甲。

衝鋒結束，騎兵們再度集結，喘口氣後接著發起衝鋒。

在這樣的衝鋒下，大肚社的土番唯一能夠指望的就是在騎兵胯下戰馬的耐力耗盡之前，回到安全地帶。

只是他們可能不知道，不管是晉江馬還是倭馬，都是以耐力著稱的品種。

...

與董胄藻率主力支援中村在北港和大肚土番中門對狙不同，同樣受命北上的另一支部隊正在其首領郭懷一的指揮下星夜兼程。

「殺！一個不留！」

西螺社，郭懷一帶著他的三百人輕裝簡行出了麻豆里后就一路向北，他選擇的道路是貼著台灣大山的內路，而目標則是兩百裡外的大肚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