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第零序列
被一群年輕的哥哥姐姐包圍是個什麼樣的體驗呢？恐怕大多數人都不曾知曉，但此時的萊佧正處於這種詭異的氣氛之中，而想讓自己融入環境的萊佧看起來倒是略顯可憐，想縮著但又拚命鼓起勇氣的樣子倒是讓那群包圍著這個小孩子的大孩子們更加興奮。
風肖寒掛斷電話，看著那群在自己辦公室胡鬧的部下，看著那肆無忌憚的笑容，看著那被一群歡快的大孩子圍在中間的小孩子，由衷地期盼著自己眼前的景象，可以一直這樣維持下去。
不會再遭遇什麼離別，就像現在這樣，快樂地活下去。
美好的景色值得讓人記憶，無論之後遇到什麼事情，我們都會想起這一瞬間的幸福吧。但有時候，越美好的事物，反而會讓先前將其遺忘的人，不敢再一次抓住它。
「風隊，風隊？您在發什麼呆呢？」
一聲聲呼喊將風肖寒的意識從回憶中喚回，只見一名像是輔警的少女略微彎腰，一臉擔心的看著風肖寒。
回過神的風肖寒有些愣神，看著眼前的少女，竟沒回想起來她的名字，這讓他略感尷尬。
少女也看懂了自家上司的難處，故意擺出一副認真的樣子自我介紹道：「肖藝馨三級警司，玄黃冀野東部學院第二序列畢業生，於一年前被調回夜來市，現任職執行部，過去和您並沒有過直接接觸，所以您不認識我是很正常的事情。」
而她其他的同事們聽到她的自我介紹后，紛紛聳了聳肩表示習以為常，便都回去繼續逗萊佧了。
「抱歉啊，不過，第二序列嗎，與邊境的氣氛相比，這裡的感覺還習慣嗎？」由於在局內的大部分警員都是在邊境參與後勤支援，因此並沒有參與與那些異物正面作戰的第三序列學員組成，所以聽到了有一名第二序列的成員倒是挺讓風肖寒驚訝的。
肖藝馨此時卻有些扭扭捏捏地說道：「我覺得我有點配不上第二序列，畢竟我的那幾個擊殺數也只是碰巧而已，更何況我在返回營地后，還很不體面地……」
風肖寒及時打斷了她，說道：「你能做到獨立擊殺已經是很出色的戰績了，而之後的反應並不怪你，無論是誰，看到那種場面都會有這樣的生理不適，不用說你們了，即使是至今還在第一線堅守著的第一序列也不可能完全習慣那種場面。」
肖藝馨心頭頓感一暖，緊接著便激動地問道：「關於這件事，我還有一件事想詢問一下您，懇請您能滿足一下我的好奇心。」
「可以，如果我可以回答你的話，我會告訴你的。」
「聽說，您曾是第零序列的學生，我想知道第零序列到底是如何測評的，您又是如何做到的呢？！」
肖藝馨的眼中迸發著好奇的光芒，畢竟當初第一序列的學長學姐們來安慰不成器的自己的時候，特意提過一次第零序列，當初她只是以為這是學長學姐們為了安慰自己所編出來的善意的謊言。
而在自己得到調回指令的時候，她很不爭氣地鬆了口氣。
但是，在新任職部門的情報顯示之中，她看到了那個曾被她以為是謊言的級別。
這個級別的持有者，正是自己的頂頭上司，風肖寒。
風肖寒也沒想到會被問這個問題，而關於這個問題，風肖寒也不知該作何解釋，雖然經歷過邊境洗禮的年輕人們都聽說過這件事，但卻很少有人真正的了解這個梯隊。
「第零序列嗎？如果你們知道真相的話，說不定會當場幻滅的。」看著眼前的肖藝馨憧憬的樣子，風肖寒苦笑著。
「那您願意給我們講講啦？」肖藝馨激動地掏出了自己的隨身筆記，已經做好了記錄的準備。
看到少女如此渴望的神情，並且這件事在能夠觸及到這個門檻的學生之中也不算什麼秘密，所以風肖寒還是決定提醒她們一下。
「為大眾所知的前三個序列，我想你們都很清楚，如果你將前往過邊境的學生們分為三類畢業生的判定條件好好思考一下就能得出結論，那就是你想知道的關於第零序列的答案。」
「那個……我有點笨，不太懂。」肖藝馨雙手食指指尖輕點，一臉無辜地說著。
風肖寒有些無語，但也頓感釋然，畢竟也只有這樣單純的笨蛋才能從最前線安全回來啊。
想到晚上都決定一起開派對了，風肖寒索性不再去想那麼多了，於是直接給肖藝馨點明：「那就重新給你理一遍吧，六成的學生因為能力的不適配或是自身實力問題會被安置在後勤支援崗位，他們不會直接參与前線的對抗，這類學生會以第三序列的身份畢業。」
風肖寒取出三支筆擺成了一排，以表示這幾類之間的界限。
「除此之外，還有三成像你這樣的，你們有著獨立擊殺異種的戰績，但並不會常立於戰場之上，所以你們被評為第二序列。而剩下的一成學生就是第一序列，他們是以最前線為修整地，不會輕易返回後方的…嗯，瘋子與天才的混合群體。」
看肖藝馨依然期盼的眼神，風肖寒扶額無語的在心中想著：這傢伙是真的一點腦子都不用的呀，冀野這麼自由的嗎？
「好吧好吧，現在，讓我們來總結一下規律。第三序列是後方不直接參戰，第二序列是兼任後方和前線的臨時支援，第一序列是長居於與外界直接抵抗的最前線，因此每向上一個序列都是向外多走一步，所以第零序列，則是直接前往外界的人選。」
風肖寒將手指按在第三支筆的後方，那之後什麼都沒有，但也不知道在那之後會存在些什麼。
「前往外界什麼的……」
沒錯，在邊境上與無數外界交戰過的他們是很有發言權的，前往怪物們所在的世界，無論誰聽到都會認為在吹牛，但如果把這些笨蛋們想的太正常的話，吃虧的永遠是自己。
「太酷了！」
果然。
早已做好心理準備的風肖寒只是非常淡定地喝著茶，默默地看著那追星少女一般的肖藝馨在一旁自嗨。
「提前給你們敲個警鐘，萬一你們會再次踏入邊境，也千萬不要嘗試去尋找我們與外界的交點，前往外界不是那麼簡單的一件事。」
「那風隊您曾經是如何前往外界的呢？」
風肖寒低下頭，陷入了沉默，過了數秒后才緩緩吐出一句：「或許只是源於某人的一時興起？」
原本非常激動的肖藝馨頓時愣住，她試想過各種華麗且帥氣的方式，但唯獨想象不到是如此隨便的理由。
「是不是覺得很難以置信？」
「啊，不是……」
「沒關係的，其實我們當時剛進去的時候，也是和你差不多的反應，這種事真的就是非常的莫名其妙，所以我也沒辦法為你解答與之相關的更多問題，這一點也許會讓你有些失望吧。」
「完全不會，還是要多謝您的解答。」雖然真實答案和自己所想的有著極大的差距，但是肖藝馨還是接受了這個回答。
叮鈴~風肖寒的終端響起，為他自動接收了一份信件，也正好因為風肖寒正閑，於是他拿起了終端查看了這個信件的著名。
在他看到「匿名」兩個字的時候，他的心底就已經升起了一絲疑惑，因為知道他的聯繫方式的人其實很少，但需要可以去隱瞞自己的信息也要給他發一封信件到底是為了什麼？而當他打開那封信件之後，他的表情逐漸凝重了起來。
風肖寒整理了下情緒，起身拍了拍桌子，遣散著眾人：「好啦，都不要聚在這裡了，我的辦公室可不是你們的休息室，況且你們的休息時間早就到了吧，我建議你們所有人趁我還沒有改變想法之前趕緊回到自己的崗位，晚上有的是時間讓你們放鬆，而現在，做好你們的工作。」
眾人一一回應著，紛紛離開了他的辦公室，僅留下坐在一旁因不知所措而左顧右盼的萊佧。
「萊佧你也回去休息休息吧，今天下午或許會有幾個哥哥姐姐來看你，我想他們應該很樂意和你成為朋友的，所以你得保持一個好精神再去見他們。」
萊佧聞言睜大了雙眼，遂即將桌上的書本抱起，在離開風肖寒辦公室的時候，她還在門口略微停留，並回過頭來悄悄地看了一眼風肖寒之後，才略微興奮地往自己的小房間跑去。
風肖寒看著所有人紛紛離開自己的辦公室之後，才逐漸變得失落了起來，這也是他遣散眾人的原因之一。
先前對肖藝馨解釋的第零序列其實並不完全，風肖寒特意保留剩餘的情報是因為她們不可能會接觸到前往外界的機會的，所以風肖寒對這件事選擇了沉默，甚至是謊言。
畢竟那個真相，可是個會令諸多不知情人士陷入瘋狂的毒藥，而他的代價，則已經支付過了。
但如今，毒藥的一部分，已經來到了這座城市。
萊佧回到房間后將書本放下后，在抽屜里拿出了她這兩天懇請田楓祁和李曉雅幫自己找來的一張潔白無瑕的畫紙。
在那張畫紙上，有著一副尚未完成的畫，上面畫著四個筆畫歪歪扭扭且非常簡陋的火柴人，其中一個大人牽起一個小孩子的手，另外兩個大人則高舉著雙手站在他們的周圍，這四個人的臉部都被萊佧畫上了笑容，即使她的繪畫技術還極其青澀，但毫無疑問，沒有任何人可以替她完成這個獨屬於她自己的作品。
萊佧用著生疏的姿勢拿起鉛筆，而這不熟悉的握筆方式便是畫上那歪歪扭扭的直接原因，不過她並不在意這些，只是繼續在這四個小人的旁邊畫上她心中的圖案。
她給一個火柴人畫上了一頂因為怪異而完全看不出樣貌的帽子，給一個火柴人的手中放上了一個比人頭還要大的碗，在上方天空的部分，用極簡的兩筆畫畫出她不知道的鳥類，而這是昨晚田楓祁教給她的東西，也唯有這種簡單的東西，她才可以很順利地畫出來。
白日的陽光傾撒在她的桌面上，照耀著她的畫卷，溫暖著她那早已麻木的心靈。
感受到這一切的她停下了手中的筆，抬頭看著那被風肖寒評價為「虛假」的天空，萬里晴空而無一片雲彩，蔚藍無垠。
隨後，她在畫紙的最上方，畫上了幾片雲朵，在最右側畫上了一個太陽，但她沒有給太陽也畫上表情，因為她有時候會想，那高舉天位的太陽平時會想些什麼呢？會去做些什麼呢？而它又會是什麼表情？她不知道，所以，她只是給太陽畫上了兩條橫線當眼睛，沒有畫上它的嘴巴，也因此，無法從中看出任何情感。
簡單的幾筆，卻彷彿用盡了她全部的力氣，萊佧舒了口氣，將畫紙重新收回抽屜中之後，自己則輕輕地側躺在了床上，她眨巴了幾下雙眼后，又轉過身來平躺著，她靜靜地盯著天花板，想象著下午可能會發生的事情，既緊張，又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