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靈脈之亂
隨著那聲話語的落下,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識落在甬道處,沒想到這個時候還會有人來。
地面震顫得愈發厲害,空氣里瀰漫開塵埃一片,在這樣的亂塵中,半空之中,水天零的面容依舊清晰映入元央眼底。她扶著石牆,忍不住渾身顫慄起來,好似隨時都會軟倒下去。元央的視線卻自始至終都緊緊盯在水天零身上,不松一分一毫。她的指甲摳著陷入石壁縫隙,磨破皮沁出血,元央也宛若不聞。胸口似有風猛烈颳起,瞬間刮過自己的五臟六腑,咆哮著撞擊胸腔,攥緊心臟,令人幾乎不能呼吸。所有世界一瞬間退至那人身後,再也不得見,眼中心中,只看得到那個熟悉的黑色身影,以及永生難忘的傾城之姿。
一如七年前。眨眼時光逝去,那副容顏卻始終未變。
恍然間,元央已經明白了一切。陪伴在身旁的阿零,原來就是神殿的那個人。而她自己竟然都蠢到沒有發現。不,與其說沒有發現,其實不過是不敢去相信罷了。無數次湧上心頭的疑問,阿零不符合年齡的強大,超乎尋常的冷靜,以及好像什麼都知曉一樣的神秘,怎麼可能是一個暗衛能擁有的?可是明明是她將自己趕出王宮,為何又要離開神殿出現在自己身邊,守護自己七年,這為的是什麼?
更多的疑問充斥在腦海,想不通,走不出。
耳鳴聲環繞,一顆心跳動劇烈。元央唇色發白,努力壓抑著自己翻天覆地的情緒。她半倚在牆上,目光觸到水天零手中的古劍。
那劍身漆黑,劍刃卻有白光,隱隱有獸吟之聲震顫在空氣里。如此熟悉又陌生的劍,絲毫不像在自己手中那般古樸無奇,而是在那人手中徹底綻開光彩,掀起無可匹敵的氣勢。原來那劍也是她的……元央忽覺胸口一痛,有難言的苦澀泛上心頭。是了……就算自己努力了七年,辛苦了七年,與那人之間的距離,其實依舊天壤之別罷?那是自己永遠無法跨越的鴻溝,每當在危急時刻,還是需要麻煩對方來拯救。
為何要在自己用了那麼漫長的時間終於試圖說服忘記時,才讓她知道在這七年孤寂中,默默陪伴著的阿零,竟是曾經怨懟過將自己趕出神殿的……你?
元央痛苦的視線對上半空中的水天零,渴求這一切所有的答案。
這邊,炎席卻在看到元央的剎那,神色一喜,心中有了計較,朝剩下不多的幾個黑衣人道:「將她抓起來!」
話落的同時,他手一揮,身旁鬼火狸跟著一躥,往元央撲去!
半空之中,水天零眉頭皺起來,望一眼身前僵持著的黑網上猙獰幽鬼,劍鋒一轉,緩慢又堅定地往前跨出了一步。之前沾了血的劍刃頓時光芒大盛,狂風驟起,刺耳的鬼泣聲頓時自黑網上傳來。
見狀,黑袍籠罩下的天巫師目光中流露出一絲狠毒之意。他的手探出來,露出形如枯槁的手指,忽然以詭異的姿勢在胸前結起法印。不過一個呼吸間,便有淡淡黑霧隨著他指間法印散開來。
而另一邊,鬼火狸已經衝到了元央眼前。
元央只覺眼前綠光一晃,身體比感覺更快,下意識勉強偏了個身子,卻還是感覺肩頭似火燒般一痛,衣衫破裂,露出燒灼的痕迹。元央在痛意中清醒了些,只覺胸口堵得慌,眼見鬼火狸重新張牙舞爪地撲過來,腳尖一點,已經踏在石壁之上,躲開了攻擊,與此同時極快地掐了訣,擊向回過身的鬼火狸。元央也不管對方有沒有躲過,已經與圍住她的黑衣人打鬥起來。
黑衣人以毒養著,若配以法陣方有一擊之力。無奈方才被水天零擊破,牽一髮動全身,本帶著傷,又無法再發動法陣,自是不敵,很快敗下陣來。見狀,炎席與那個年輕男子眉間有些焦慮。年輕男子示意地望了炎席一眼,後者點點頭,身形一閃,加入到了戰局。
年輕男子收回望著元央的視線,移到了水天零與天巫師上,正巧瞥見水天零朝元央的方向看了一眼,眉間似有憂色。年輕男子眼底閃過沉吟之色,見那黑網黯淡,垂在身側的手攥了攥。下一刻,他也跟著轉身,朝不遠處的元央掠去。
半晌,天巫師手裡的複雜法印終於結畢,有尖利笑聲自他唇邊溢出,隨即便見他手一揮,那團愈來愈濃的黑霧瞬間如繩索一般朝半空中捲去。方向卻並非是黑網所在,而是捲住了正與白澤斗在一處的灰色凶獸。
只見天巫師手輕輕一抖,眼底流露出駭人血色。下一刻,那頭灰色凶獸竟直接被甩入了水天零身前的黑網之中!
灰色凶獸本是由少女新鮮血肉所養,食飽精氣喂足精元,於純陰之血氣集結壯大,與黑霧乃屬同脈,又比之純粹。一入黑網,剎那間比之方才幽鬼尖利百倍的嘶叫聲如平地起雷般乍響,一大蓬血霧頓時在黑網上漫開來,衝天戾氣似脫離了掌控,在整個偌大的石室中激蕩。離得最近的水天零面色陡然一白,往後連退三步,堪堪才在火紅岩石前穩住了身形。眼看那衝天的污濁血氣已經往身後靈脈席捲,水天零眼中碧色眸光一晃,下一瞬劍尖上指,低喝一聲,忽有白光自劍尖起始,將自己和身後整個火紅岩石都籠罩了起來。
一旁小澤見狀,也連忙鑽入光罩之內,在水天零身後隱去了身形。
「砰。」
遠處戰局中的元央、炎席和年輕男子三人,都在這衝擊中措不及防中被狠狠摔到了石壁上,各自吐出一口血來。地上倖存的黑衣人,則無聲無息地被奪走了呼吸。
一時之間,頭頂有巨石滾落砸下,四周石壁自底部開始裂開石縫,嗡嗡聲不絕於耳,整個石室都開始搖搖欲墜。而在嘈雜聲里,天巫師仰天狂笑的聲音跟著響徹而起。
「水天祭司,我倒要看看你能護著靈脈撐到幾時!這石室可就要塌了,淵下萬丈,是為何物你比我更清楚。」
年輕男子聞言,眼底神色深邃,略一沉吟,忽然朝甬道掠去,口中丟下話來:「天巫師,這裡全權交由你負責,我在外面等你好消息。」
見狀,炎席微微一愣,很快就明白過來,此處久待不得。他自地上站起來,望一眼半空中臉色蒼白的水天零,唇角緩緩勾起一抹笑意,也不再理會,後腳就跟著年輕男子奔入了甬道。
「咳咳……」另一邊,摔得骨架都快散了的元央好不容易自石堆中爬出來,正巧瞥見兩人消失在甬道口。她連忙抬頭找尋水天零的方向,一眼就看到了那半空中的白色光罩。地面震得愈發厲害,天巫師的笑聲桀桀回蕩,刺耳得很,頭頂不斷落下石塊。元央臉上顯露出擔憂神色,往兩人方向趔趄著腳步行去。
「出去!」
一聲冰冷的喝聲忽然響起。元央腳步一頓,見水天零的目光往自己身上掃來,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幾乎是話音一落,她手中的劍就跟著一顫,身前的白色光幕上有細密的血霧如藤蔓般攀爬開來。
元央咬著牙,沒有理會水天零的話,擦去唇角血漬,固執地繼續往前走。
「我叫你出去!」水天零的聲音愈發嚴厲,望著滿身灰塵,衣衫破敗的元央,抿緊了唇角。對方卻恍若不聞,腳步不停在亂石中穿梭,一步步朝自己靠近著。水天零瞥見元央眼底一閃而過的堅定,心中微微一動,幾乎要溢出嘆息。
「真是感人肺腑的畫面啊。」天巫師像是劃在石頭上的沙啞聲音響起,帶著嘲弄之意,「這小姑娘得你如此守護,不會就是七年前離開王殿的元氏王族小王女罷?這拚命勁,倒是和那時的有幾分相像呢。」
聞言,半空之中的水天零神色一震,猛地望向那籠罩在黑袍中不見面目的天巫師:「你到底是誰?」
天巫師卻並沒有理會水天零的話,只是轉向元央,笑道:「她看起來很在意你的樣子呢……」
話音一落,只見天巫師黑影一閃,已經消失在原地。水天零臉色跟著微微一變,下一刻便見對方果然出現在元央身前。
元央留意著兩人的對話,因此當看到天巫師出現在眼前時,連忙往旁邊避去。果然對方狂笑著朝自己探出了手來,不知何時指間已經執了一支筆,不偏不倚地點向她的天靈。
不過招架了幾招,元央已覺眼花繚亂,體力頗有不濟,終於還是被對方攥住了肩頭。那五指如刀,眨眼就沒入血肉之中,痛的元央倒抽一口涼氣。天巫師擒住了元央,這才走到深淵邊上,抬頭望向水天零,意味深長道:「我倒沒有想到你竟然出了神殿,與這小王女混在一處。莫非她很重要麼?」
水天零沉默地望著,沒有說話。
「這裡就快塌了。」天巫師笑了,饒有趣味道,「我知道你和那個人發過誓,要守護整個元氏王族與她的子孫。如果只能選擇其中一樣,你肯定毫不猶豫地顧全大局選擇前者罷?就像當初在王殿親手殺了逼宮的太子元辰般。」
這一次,水天零平靜的神色終於有了變化:「元辰的事與你有關?」
天巫師不置可否地笑起來,片刻后才收了笑,開口道:「他不過是個容易擺布的棋子罷了,可惜最後還是沒能推翻滄雪王朝。不過看著姓元的自相殘殺也挺有意思的。」說著,天巫師的視線落在元央身上,「這小姑娘這麼在乎你,不知道會不會怪你放棄她。」
「呸。」一直沉默的元央突然朝天巫師吐出口水。兩人離得近,口水正巧落在天巫師頸邊。後者眉間極快地閃過一絲怒意,冷哼一聲,手上又是一用力,幾乎整根手指都陷入了元央肩頭的肉里,清脆的骨裂聲伴隨著響起。
「咳咳……」劇烈的咳嗽聲響起,元央唇中咳出血沫,只是她的神色似毫不在意,啞著聲音道,「想推翻王朝?做夢呢你。」
天巫師不怒反笑:「是不是做夢,反正你怕是也沒機會知道了。」說著,抬頭望向水天零,「看我們偉大的水天祭祀好像不在乎呢,不和小王女道別嗎?」
水天零神色冷漠,並沒有看元央,而是望著天巫師淡淡道:「有我在,滄雪王朝就不會滅。」
「轟隆。」
地面忽然劇烈搖晃起來,石壁上裂縫增大,石塊下落得更是頻繁。天巫師站在深淵邊上,目光深得可怕,望著幾乎被血霧吞噬大半的白色光幕,朝依舊堅持的水天零一字一句道:「是么?沒關係,我有的是時間陪你耗。不過小王女可沒什麼時間了。我已經暫時封住了小姑娘的靈力,這要摔下去必死無疑。若我沒猜錯,這小王女消失的幾年你都陪著她罷?既如此……守護靈脈,還是保護元氏子孫,這個選擇,你再做一次,希望不會比上回困難。」頓了頓,「水天零。」
驟然響起的大笑聲里,天巫師毫不留情地將元央往面前的深淵裡一推,自己則在一片塵石中飛速往後退去,眨眼已在幾近崩塌的石室中消失了蹤影。
作者有話要說:我又詐屍來更新了!
碼這一章碼了5個小時,檢查修改了1個小時,感覺快崩潰了。希望大家還滿意!(還有千萬別打我,我又停在個懸念上哈哈哈哈哈。
記得留言噢。咱們下回再見,么么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