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痛苦

茅山道術的符籙一般包括金色、銀色、紫色、藍色、黃色五類，其中金色符籙威力最大，同時要求施法者的道行也最高，消耗的功力也最大，銀色次之。這兩種符咒一般極為少見，就算是道行堪稱祖輩的天師，也不能隨便繪製和使用。

一方面是製作材料難求，往往一張金符籙的材料價值就比得上黃金百兩，另一方面就是其威力太大，有違天地本則，甚至能夠移山填海，所以這對繪製的人具有極大傷害，往往都是以自己的壽命和氣運作為代價。

如若強行施展高級的符籙，若自身的修行有限，大部分情況下只會由於法力不足而無法施展，但若是機緣巧合施展成功，極大可能會遭到符籙法力的瘋狂反噬，輕者經脈錯亂、半身不遂，重者七竅流血、當場斃命。

而紫色符籙是一道分水嶺，屬於金銀神級之下，藍黃普通之上的高級符籙，通常是道行較高的老一輩道士的壓箱之物。

邱虎現在使用的就是兩張紫色級別的非攻擊性高級符籙，一張金仙內法咒和一張治血枯符。

金仙內法咒是邱虎式拜入師門后，師傅贈與的收徒禮，施法者能夠引日月光暉合映入體，仿若神真來尋，短時間祛除和抵禦體內一切病痛毒素，其珍貴程度不言而喻。

另一張治血枯符是邱虎兩年走腳以來偶然與人換之，此符能夠令失血過多的人起死回生，血肉再生，當然前提是人還活著，且體內並非血液貧空。實際上就是對於失血過多的人，能夠快速止血再生血液，不至於流血而死。

邱虎自己口中的是金仙內法咒，餵給柳毅雲的是治血枯符。他的想法很簡單，吸出柳毅雲體內的屍毒引入自己體內，以符咒抵禦，同時通過治血枯符保住柳毅雲的性命。

至於自己的道行夠不夠，邱虎心裡明了的很，先不說自己兩年的修行本就是微不足道，何況自己僅僅是趕屍匠而已，與那茅山正統的弟子有著本質上的差距。

可此時根本顧不得這些，在兩張符咒放入兩人嘴裡的同時，邱虎就已經在心裡默念了咒語：

「唵，啼，啰，咭，利，尊，囁......」

口中的符咒瞬間變得熾熱，混合著吸入的屍毒血液直接滾入腹中，一時間屍毒的猛烈侵蝕和符咒的磅礴法力在邱虎體內衝擊起來。

與此同時柳毅雲身體也是傳來一陣抖動，一股明顯的熱力順著喉嚨滑到了其腹部，不過隨即他眼睛一鼓，整個人直接昏死了過去。

邱虎知道柳毅雲口中的符咒也是已經生效，憑藉他本就瘦弱還失血過多的身體，必定是承受不了符咒起效時的衝擊，但好在此符本就是救命所用，所以倒不至於以此為其擔心。

只是此時哪有精力去分神，無窮無盡的脹痛炸裂感直接在邱虎腹中爆開，伴隨著無比熾熱的符水血液，滾燙難忍，就好像被一把燒紅的鐵鉗夾住了腸胃使勁在拉扯，同時灌滿了屍毒消融散發的氣體，將腸胃撐得鼓脹。

還沒來得及承受腹中的劇痛，一股失重感又從腦中如波紋般散發到了四肢，眼前一時變得天旋地轉起來，極端的嘔吐感瞬間襲來，口鼻中開始控制不住的往外冒出紫紅色的血液。

這是符咒屍毒相互抵抗，和越級使用高階符咒的混合後果。

邱虎自出生以來從來沒有感受過如此的痛苦，一時間差點眼睛一黑直接昏死過去，若是直接昏死或許倒還安逸，但他必須維持意識，因為他不想功虧一簣。

抵在柳毅雲口上的手腕收回，邱虎開始雙手死死抓著柳毅雲破碎的衣衫。

口中一邊往外吐著自己的血液，一邊瘋狂的吮吸著傷口內的腐爛物，一時間分不清，也顧不上臉上和嘴上到底是些什麼混合物，只管瘋狂的將身上所有氣力都集中在嘴唇，只求柳毅雲能夠多一絲存活的希望。

邱虎已經無法呼吸，喉嚨中不斷湧出的血液和口中不斷吮吸的血液已經佔據了他整個食道和氣管，而腹中的鬥爭隨著符咒的效力揮發和屍毒的不斷滲入也是變得愈發激烈。

漸漸的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不知道過了多久，好像是一個時辰，又或許是一炷香，但每一秒對於邱虎而言都是無比漫長，但他又希望能夠更加漫長，因為自己多堅持一個呼吸，柳毅雲就越有可能生還。

就在這樣時刻被無法忍受的痛苦折磨下，邱虎在心中祈求著時間的延續。

已經彷彿沒了作為一個人類的感官，眼中的光芒開始漸漸消散，耳畔只剩下尖銳的耳鳴，在逐漸黑暗和無盡的刺耳聲中，邱虎無法言語，無法呼吸，劇痛無比，而依舊要拚命保持去吸取屍毒，這種煎熬比死了還要難受。

在極限的窒息感，和炸裂的劇痛下，邱虎終於是耗盡了最後一絲毅力，口鼻一齊噴出紫黑的血柱，整個人仰頭硬生生的倒地。

在眼中最後一縷光芒消散的時刻，邱虎看見，彷彿有一個朦朧的黑影朝他直接飛了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