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4章 母女，沒花

相比於夏洛克，伊薩克爵士的用餐過程無疑要舒心的多——

雖然陪他用餐的不是大小三位美人，而是馬克這個長相非常普通，丟到人群里都找不到的隨從，但伊薩克爵士用餐時，可以安心地享受美食，而不是琢磨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再加上坐在由廢棄船隻甲板改造成的露天陽台上，抬頭就能望見遠處因為夕陽落下，而被染上了一層紅霞的大海，伊薩克覺得如果自己是位美食家，一定會用華麗的辭藻來形容這次用餐。

可惜他不是。

面對飯後親自為他奉上餐后甜點的主廚格里斯先生，伊薩克爵士只能用一句「很好吃」來表達自己的感受。

好在，爵士沉默是金的名聲在外，即使是新大陸上的格里斯先生也有耳聞。

他又送上了一盤點綴著蔗糖的狼桃沙拉，寒暄了幾句便離開了。

而伊薩克爵士則滿意地享受完餐后甜點，並定下了今晚就在船山大酒店中下榻的決定。

然後，他離開餐廳，繼續自己在沉船山港的散步。

只是，隨著夜晚的臨近，伊薩克爵士發現鎮子的街道上多了一些身穿黑色制服，頭戴高筒盔，手裡拿著黑色棍子的人。他們目光炯炯，略帶警惕地打量著四周，似乎在尋找什麼。

「這些人是守夜人？」

爵士按照自己在布列塔尼的生活經驗隨口問道。

「沉船山港這裡叫巡警。」

有問必答的隨從馬克解釋道，

「最近吉布斯團長在領主大人的要求下，對衛隊進行了整編，成立了專門的巡警中隊。他們可比過去的守夜人厲害多了，最近好多小偷小摸的傢伙都被抓起來，拉去修西北方向的城牆了。」

「那些遊手好閒的無賴漢就該這麼處理！」

伊薩克爵士拍手叫好。

作為一個典型的布列塔尼紳士，爵士的同情心不會給予那些無賴漢，不過他還是很好奇，

「沉船山港有很多遊手好閒的人嗎？」

「之前的確有一些。」

隨從馬克撓了撓頭，

「不過，很多人也不是故意的，只是沒有謀生的工作而已。好在前段時間領主大人整編衛隊，加大了領地的開發力度，大部分人都有活幹了。至於剩下的那一小撮——」

馬克哼了一聲，

「就如爵士你說的，那些無賴漢就該這麼處理！現在這樣好多了，之前很多人家的女人和孩子都不太願意出門的，怕出危險。」

【這點新舊大陸倒是沒什麼區別！】

伊薩克爵士嘆了口氣，旋即又想起了之前跟他很聊得來的小女孩安珀，

【想必以如今沉船山港的環境，她應該可以高高興興地出門領略一下新大陸的氣象了吧！】

然而，讓爵士想象不到的卻是，此時小女孩安珀的確表現得很高興，不過卻是惡趣味的那種——

「如媽媽所說，伯爵你猜錯了！」

安珀興高采烈地揮舞著手中吃完烤魚后還沒放下的叉子與勺子，

「因為我表現活躍，就忽略媽媽的存在，上當了吧？」

「所以侯爵夫人才是導師，是嗎？」

夏洛克聳了聳肩，倒也不太在意，畢竟這只是個小遊戲。然而，安珀卻又搖了搖頭，旁白的侯爵夫人介面道，

「也不算對！」

「都說了讓你發揮想象力嘛！」

安珀的抱怨緊接著侯爵夫人那木然的否定，刨除完全不同的語氣，連貫的就如同一個人似的。

而她接下來的話，則更是讓夏洛克一下子明白了過來，

「我和媽媽都是莉迪亞的導師，我們是同一個人。」

【還能這樣！？】

夏洛克終於明白安珀所說的「要發揮想象力」是什麼意思了，不過想想自己也有暗精靈刺客分身，安珀和亨特侯爵夫人的情況倒也不算很奇怪。

【只是，我能擁有分身，是因為自身精神宮殿的特性，對方又是怎麼回事呢？】

「我導師的情況其實是一個意外。」

莉迪亞在一邊有些無奈的解釋道。

——跟在自家導師身邊時，這種惡趣味的猜謎遊戲她已經見過不只一次了。

「在安珀誕生之前，我的導師就是亨特侯爵夫人。然而，安珀出生時難產，剛出生到一半心跳就停止了，導師自己也有大出血的風險。」

「當時，不忍心失去孩子，又因為難產而意識模糊的導師，下意識地使用了亡靈魔法，想即使把安珀變成亡靈，也要將她留在自己身邊。」

「結果，因為臍帶的聯繫，也可能是當時的狀態太特殊，魔法發生了畸變，導師和安珀的靈魂聯繫到了一起，互為對方的召喚者和亡靈。」

「所以，我現在既是媽媽。」

安珀故意挺起平平無奇的胸口，而旁邊的侯爵夫人則瞬間介面，

「也是女兒。既是侯爵夫人——」

「也是安珀。」

看著笑得如同狐狸一般做出總結的安珀，夏洛克不禁覺得有些頭疼。

好在，因為自己也有暗精靈刺客分身，他理解起來倒並不困難。只是——

「那我到底該怎麼稱呼你們呢？」

「還是叫安珀吧！」

侯爵夫人繼續用一種木然的語氣說道，

「當時如果有可能，我寧願是安珀活下來。所以兩人聯繫在一起后，我日常都是把靈魂重心放在安珀這邊，讓她的部分處於更活躍的狀態，作為侯爵夫人的部分則盡量保持安靜。只有在寫信或比較正式的場合，才會以侯爵夫人的部分為主。」

「……」

對於這種母愛導致的怪相，夏洛克也只能無言嘆息了。不過，他也算是明白了為什麼莉迪亞導師寫信時的口吻，和見面時相差這麼大了，

「身上帶著亡靈的性質，安珀竟然能成長到目前這個狀態，也真是奇迹了。」

「也就到此為止了。」

亨特侯爵夫人的神色依舊木然，

「畢竟是兩個人分享一個活人的生命力，安珀的身體無法再進一步發育了，再過十年，應該也是如今小女孩的模樣。」

「也不是完全沒有好處啦！」

安珀的臉上卻笑嘻嘻地，

「起碼，這種特殊的狀態下，通過靈魂重心的快速轉移，只要媽媽和女兒兩個身體不一起出現，就算是教會的半神，也很難察覺到我身上魔女的氣息。」

「而且，我現在也不用擔心每10年一次的惡魔降臨了。」

說到這裡，她看了一眼莉迪亞，臉上露出壞笑，

「更不用故意說什麼『進入我的中心來吧』之類的話，來引誘男人給自己幫忙了！」

「導師你——」

從來不知害羞為何物的莉迪亞臉一下子紅了起來，可沒等她說完，一旁的亨特侯爵夫人就擺了擺手，然後和安珀大小兩個身體一起嚴肅地道，

「讓別人進入自己的精神宮殿，可是比讓人『進入自己的中心』還要危險萬分的事情。」

「你，不，是你們！你們真的準備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