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公道
沒有陸君白想象中的爭吵，這聚會剛開始就被打斷了。青靈門外遁來一道劍光，閃了幾閃便降到青靈門山門。
山門外的弟子恭敬地將來人請到林雲峰大殿內。陸君白瞧見來人，說是楚天宗築基弟子，模樣俊俏，神態冷峻，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表情。
孟裕見了這弟子，愕然問道：「劍雲，你怎麼來了？門裡有急事？」
「孟師叔，借一步說話。」諸劍雲行禮后道。
「哈哈，各位抱歉抱歉，暫且稍候，老夫去去就來。」
「孟道友請便。」「請便。」「無妨。」留下青靈門幾位築基和這幾個近乎仇人的人面面相覷。
楚天宗二人進去商談不多會，就出來了。諸劍雲冷峻地站在一旁。孟裕出來后，神態猶疑不定。眾人見了，心知定是有什麼事發生了，只不知道是否與自己有礙。青靈門眾築基更是看的心驚肉跳。
「林掌門，你過來，我有話和你說。」孟裕環視來的幾位結丹一眼，緩緩道，「還請幾位道友稍安勿躁。」
良久，孟裕帶著面色陰沉的林虛書出來。青靈門眾人心下不安。
孟裕坐好后，開門見山道：「幾位道友。我楚天宗地處東邊靠海，幾次海災都是頂在最前面。青靈門林老掌門和你們中的幾位，不辭勞苦前來援手，我楚天宗十分感激。林老掌門你們也知道，也認識，在這東楚城不幸喪命，若是由著青靈門敗落下去，我楚天宗豈不是寡恩之輩了？」
幾位結丹修士紛紛道：「不會，不會，楚天宗如此幫襯著，我等也是看在眼裡，十分佩服的。」云云。
孟裕擺擺手，道：「如今我打開天窗說亮話，你們幾個，也是到過東楚城的。給老夫個薄面，最近別管青靈門的閑事。」
肥胖修士陳登輝「嘿嘿」了兩聲，道：「孟道友，不是我等駁您面子。百多年前林大掌門吃拿的可不少呀。」
赤雲門門主廖白石兩眼瞅著手中把玩的一塊五色石，慢悠悠地道：「孟道友想提靈蛇礦吧。當初我等一同收服那靈蛇，林老掌門拿了內丹靈礦，給了每人一百塊三階靈石就打發了我等。如今風水輪流轉……」
「行了。我沒功夫也沒興趣聽你們這些陳年爛穀子的事情。」孟裕不耐煩地打斷道：「我楚天宗讓你們緩個手，怎麼」
「緩個手」廖白石眼珠轉了下，「行，孟道友的面子哪能不賣。」另外幾人見此，也只得紛紛應和。
青靈門其餘人等聽了前代掌門舊事，正暗自不安，不妨孟前輩居然如此強勢，不由都放鬆下來，渾沒察覺林虛書還是暗著個臉。
不多時，幾個門派的人紛紛告辭離去。
……
「多謝孟前輩主持公道啊！」青靈門幾位築基行禮感激道。
「應該的，不過還有個事兒，需要和你們都說一下。剛才已經跟林掌門講過了，可林掌門拿不定主意。」孟裕飲了口靈茶，慢悠悠地說道：「這事事關你們門派將來，林掌門說一個人定不了，那就再說一遍。」
眾人盡皆愕然，互相看了看，覺得這事似乎不是他們想的那樣。
孟裕放下茶杯，道了一番事情出來。
原來海災化神大戰之後，在東乾海南方深處發現一座巨大海島，幾有半座蒼梁山脈那麼大。上面居然有條四階上品靈脈！
風雲宗已經定下了開拓此島的決定，由冷學嬋在此島上建起分門，叫做空蟬門。以後，此島就叫空蟬島。
空蟬島過於遙遠，連元嬰都要飛上一個月才能到，若是建立定期的獸船，這獸船單程就得小半年！往來不便，而空蟬島極廣大，容納十個空蟬門都綽綽有餘，周邊諸多中小島嶼更是各類妖獸領地。
空蟬門目前人丁不多，周邊島嶼也需要修士凡人來駐守，所以風雲宗這次決定大規模遷徙這邊的小宗門去空蟬島。
「我楚天宗也得順著風雲宗大長老的意。我家老祖的意思是，像你青靈門這樣的，最好就直接搬到那空蟬島上去，那樣我們幫你弄個好去處，還能拜託空蟬門就近照應著。如果你們打定主意了要在這耗著。說不得，老夫也只能幫得了一時呀。」說罷，孟裕低頭品茶。
青靈門八位築基回不過神來，這怎麼就還變成趕人了？
楚天宗一位築基道：「師父已經通過秘法確認，今天來的那些人都沒參與動手殺秦道友。想必還有其他人在背後搗鬼。但師父在楚天宗還有要事，事務繁忙，不可能在這一直盯著。諸位好好想想，最好還是去那邊空蟬島上，以後有冷師祖關照，不會有十方門這樣子欺壓上來。」
眾築基互相看了看，在眾人眼神中，秦素玉道：「孟前輩見諒，我青靈門在此地繁衍生息數百年了。我等生於斯長於斯，實在是故土難離啊。」
那築基修士道：「師父今天的話，你們也聽到了，想來今天來的門派不至於近年來會再找麻煩。可其他還會不會有門派再找上來，就不好說了。到時候……」
「這個，還請孟前輩容我等考慮考慮。」秦素玉答道。
「當然可以，我現在還有事，一會就需要離開。這個是千里傳音符，到時候把你們的決定寫在這上面，我這就能收到。必要的話，我就再來一趟。你們最好在三個月內商量好，希望你們好好考慮，別讓我失望。對了，風雲宗對那些搬遷的宗門自有賠償，我楚天宗也會有份程儀。」說完，孟裕伸手放下一張三階下品的千里傳音符，告辭離去。
……
孟裕走後，大殿內立刻吵做一團。
「我們青靈門在此地紮根數百年了，給人打生打死，現在居然叫我們滾蛋！這楚天宗怎麼這般行事，叫人如何服氣。」林光瑤年輕氣盛，第一個按耐不住。
「別人只要我們靈田靈礦，這位倒是連命都要拿！」劉立德也陰沉著臉。
秦素玉也道：「東乾海那邊，妖獸無數，在那島上過日子，還不如刀尖舔血呢。說不準哪天妖獸上岸來……」
眾築基打了個寒噤。
許望功猶疑道：「若是我等不去那什麼島，楚天宗總不至於強逼著咱們去吧？」
「他們名門大派，拉不下那張臉，要真逼著咱們去，那就撕破臉了。」秦素玉咬緊牙關，最近的事情愈發的不順心。
胡英虎問道：「聽著這意思，這事還是風雲宗起的頭。」
眾人沉默了一會，這風雲宗就是這裡的天，宗大長老就是這裡說一不二的皇帝。說來連凡人皇帝也是個姓宗的。
「風雲宗做事，總得講個理吧。」林虛書弱弱道。
秦素玉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張敬耀道：「不還有三個月嗎？咱們就靜觀其變。咱們這三階靈脈可不是哪都有的，真要去空蟬島，還會給咱們幾個三階靈脈？保不準給件三階符寶就打發了。咱們的上策就是保著胡師弟結丹，就算損失些靈石靈礦的，等胡師弟結丹成功，就都拿回來了。」
眾人都點點頭。
繼續討論了一會，終究沒什麼頭緒。
……
二階魚骨飛舟，是靠海築基修士常用的代步工具，用的是二階飛魚的骨頭配合些空冥石，迴音木等等煉製而成，材料來源多，價錢大約是一塊三階靈石。能夠載上少則五六人，多則十人，可惜速度不快，勉強有普通築基修士八成遁速吧。
海災之後，魚骨泛濫，價格暴跌，陸君銘稍微咬咬牙就買了一艘二階中品的魚骨飛舟。此刻正載著陸君白、陸勝機、陸君儀三人前往陸家鎮。
晴空萬里，飛舟上，陸勝機再次坐上飛舟，興奮異常，說著哪處哪處是自己上次看過的，一小處瀑布都能說上半天。陸君白心不在焉地附和著弟弟，心思全放在孟裕前輩講授的五行修道經義上，印證著自己的修行經驗。說起來陸君白修行過七八種功法，修行體會甚至不比陸君銘少。
陸君儀看了看外面的景色，沒甚興趣。自己是陸家雙靈根雙本命弟子，目前陸家資質最佳的練氣弟子了，乘飛舟這事兒早就不知道坐過幾遍了，對這吵吵鬧鬧的師弟略有無語。
陸君儀看了看陸君銘，發現陸師叔一路上緊皺眉頭，陰沉著臉，完全不似平時淡然模樣，不由問道：「師叔，我看你很不開心啊，有心事啊？」陸君白和陸勝機也反應過來，就看向陸君銘。
陸君銘想著這事兒也無須瞞著這些師侄，於是原原本本地道了出來。
陸君儀吃驚道：「這，這，楚天宗孟前輩不是說會來給我們撐腰的嗎？」
陸勝機也驚道：「搬到東乾海，那可不是什麼好地方。要是碰到妖獸，那就糟糕了。」
「我們青靈門在這裡至少還有三階靈脈，還有些靈台葯園，真搬去那空蟬島上，白手起家。那還不如在這癩活著。」陸君白也不贊成搬家。
陸君儀急問：「門裡師叔們怎麼說？」
「自然都是不願意去的。」
「那就好，誰去那誰傻子。」陸勝機隨口譏道。
「可風雲宗大長老說，要開拓空蟬島，還派了個弟子在那裡開門立派了。」陸君銘擔憂道，「風雲宗的話，可沒人敢不聽，既然他老人家發了這樣的話，總得有人要去那破勞什子島。」
「而我青靈門如今門庭敗落，正好是那種任由他們揉捏的時候。」陸君白接著陸君銘的話道。
另外兩人被嚇了一跳。
陸君銘道：「也許楚天宗會因為我們青靈門為他們的付出這麼多條人命，幫我們頂著這壓力。要是咱青靈門有個幾十年，只要你們胡師叔順利結丹，日子就好過了。」
陸勝機也道：「是呀，孟前輩不是那天幫我們說退了那些臭門派嗎？哈哈，一個個臉色黑的跟鍋一樣。」
陸君白道：「師叔，聽你意思，似乎他們楚天宗也得派人去那空蟬島」
「嗯，孟前輩倒是這麼提過。」
「那要是他們能幫風雲宗找來更多的修士，一則他們是不是可以脫身，二則如果島上有利益，他們可以有更大的……」
陸君銘的眼睛都眯了起來。
……
秦雲峰秦家密室，秦素玉半睜著眼躺在靠背上，對著眼前的玉人，道：「紅魚，可得苦了你了。」
「老夫人說什麼話，紅魚身為秦家人，自然也得為秦家人著想。」秦紅魚坐在下首，淡淡回答，「家族為了我花了那麼多靈石，可惜紅魚仙緣不足，築基失敗。如今我既然對家族有用，更是義不容辭。」
「唉，看來是老天不待見我秦家。你去對那姜玉陽說，就說我想和他師叔薑湯見上一見。」
「老夫人，為何……」
「我秦家本就是碧波門出來的散修！如今秦家老祖外出打拚不成，只好舔著臉求老祖收留了。」
……
「師兄，你在找什麼」林光瑤看著林虛書在翻箱倒櫃。
「找到了，二階上品法器引獸靈鍾。」林虛書終於從其中一個儲物袋中翻找出一件紅色鍾狀法器，上面塗滿鮮血。
「這個是……」林光瑤一臉疑惑，顯然從未見過此物。
「這個是控制我們林家那隻變異靈眼鐵背龜的法器，那隻妖獸據說能吐玄陰真水，是滄水宗奚大長老練功必需之物。若是我等能獻給滄水宗，興許能庇佑我青靈門。」
「滄水宗奚長老！」林光瑤臉色一喜，但馬上憂慮道：「他不會白拿去吧？再說奚長老也只是元嬰期修士，會為我們擔著化神修士的事情」
林虛書也沒把握，來回走了幾步，道：「別看咱們白天都在說要死守此地，可按我以前的了解，這楚天宗風雲宗沒一個心慈手軟的。咱們可很難躲過這一劫呀。」
林虛書隨後下定決心道：「這靈龜對我等暫時無甚大用，不如就憑此保個平安。師妹，這就麻煩你去滄水宗跑一趟吧。拿上這法器，他們總認得出來。」想了想又道：「或者滄水宗在我們附近的百兵城，濟陽城都有鋪子，可以通過他們聯繫一下。」
林光瑤點頭稱是。
夜色漸黑，青靈門仍舊有幾處，燈火不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