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第27章

柳飄飄病了,發起高燒來。人昏昏沉沉,胡言亂語說著些什麼也聽不真切。

禾枝用毛巾濕水替她降溫,直到後半夜才好些。人睜開眼,蒙了層霧一樣。迷茫地看著禾枝,叫禾枝好不容易放下心,癱坐在床邊。

柳飄飄嗓子乾澀的緊,她望著房頂,覺得整個人沉在了水底。渾身浸滿了水,抬起一條胳膊都十分費勁。

她知道,明個天一亮,衛家就會來提親。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用這場病,把提親搪塞過去。

柳飄飄閉上眼,忽然覺得很累。

她不是忽然發燒的,禾枝不知道的時候。她把頭上的傷口磨破了,又用紗布蓋起來。洗漱時也沒泡在熱水裡,而是光著身子吹了陣冷風。大概是平常的風寒,尋常大夫看一眼便知。可柳飄飄偏偏不能叫他們看出來,她的病得是極其嚴重的。

可柳飄飄又不像長房裡那樣有信得過手下,只能寄希望於張懷玉。

他的醫術有目共睹,又是太子的人。

這會子燒退了些,柳飄飄披起衣裳,推開窗戶坐在了風口裡。

「姑娘,」禾枝走過去,關上窗戶,「我知道你心裡急,可你不能這麼作踐自己。」

柳飄飄由著她,知道禾枝是關心自己。因此也沒有再打開窗戶,而是攤開筆墨自顧自寫起來。

「明個,你拿著寫封信去請張懷玉。」

「姑娘。」禾枝皺著眉,「他會來嗎?」

「怎麼不會?」柳飄飄咬著牙,「張懷玉最愛醫術,對奇花異草很有興趣。咱們那不是有一株近百年的何首烏嗎?」

「那何首烏是給你用的啊!」

蘇曉病大好後為了感謝,特意從庫房裡拿了棵何首烏送給她。哪個姑娘不愛三千青絲,柳飄飄的頭髮雖然長卻又細又軟。何首烏對頭髮好,好好的用就能有一頭烏黑油亮的頭髮。

「若是被當棋子一樣利用,有一頭好看的頭髮有什麼用。」柳飄飄微笑著看著禾枝,「送給張懷玉他還能研究研究藥理,也能……」後面的聲音低了下去,禾枝隱約聽見太子兩個字。

她沒細想,只當柳飄飄心裡對太子是有情義的。

柳飄飄一直覺得自己配不上太子,若說愛大概也沒到那個地步。只是如果在世家子弟里隨便挑一個就要把她嫁過去。那還不如搏一搏,爭一個太子側室,又或者那個尊貴的位子。

總歸不能做了別人手裡的玩意。

「好禾枝,就按我說的做吧。」

柳飄飄將信塞在禾枝手裡,叮囑她一定要在衛家的人上門前請來張懷玉。她咳嗽兩聲,喉嚨像被刀片劃過,湧上些腥甜的血水來。

然而第二日禾枝那卻並不順利,柳溫嵐怎麼會不知道柳飄飄不是心甘情願這門婚事。只是為了自己謀算,柳飄飄絕對不能成為絆腳石。

所以禾枝剛出了門,就被人擄走,嘴裡塞了布團。捆了手腳,扔在柴房裡。

柳飄飄在房裡等了許久也不見禾枝回來,她急得來回踱步。眼看就要到了衛家上門的時辰,卻遲遲不見禾枝的身影。她不知道禾枝這時候正在柴房裡,費勁地在地上打滾。

那麻繩捆得太過結實,禾枝滾的身上烏黑一片也沒掙脫開。她看著一旁的柴刀,艱難的滾到柴刀跟上。卻因為兩手綁的太緊,磨繩子的同時會時不時碰到自己的手掌。不多時就傳來一陣鑽心的疼,黏膩的觸感,血腥的氣味讓禾枝止不住的想吐。因為著急,連疼痛的感覺都遲鈍了。

總算解開繩子,禾枝來不及喘氣。貼著牆,摸到後門,從狗洞鑽了出去。

柳飄飄等不到禾枝,便另外傳了個丫鬟梳妝。鏡子里的人面無血色,看上去一副鬼魅蒼白模樣。點上殷紅的唇脂更是嚇人,像話本子里吸人精氣的妖女。她被自己逗笑了,這副樣子不把衛平嚇壞才怪。

衛平上門了,青年還是跟昨天一樣。沉穩的臉色,不大愛說話。看到柳飄飄時微微驚了下,這姑娘怎麼比昨天還蒼白了。

額頭的紗布洇出血色來,衛平不由得擔心她是不是還站得穩。畢竟,她現在就有點搖搖晃晃的。

柳飄飄長長的眼睫垂下來,看著懨懨的。衛平不知道怎麼說話了,身後的媒婆推了他一下。

「三公子愣著幹什麼啊,快去給老爺夫人請安啊!」

衛平這才反應過來,恭敬地向柳逸戎劉倩請安。只是餘光依舊時不時看向柳飄飄。

她果然站不住了,扶著旁邊丫鬟的手才勉強站著。

「榮國公府第三子衛平求娶貴府千金柳飄飄,還望老爺夫人准許。」

下人們一個接著一個將聘禮擺下,堆滿了整間屋子,一直佔滿了半間院子。可見誠意,可柳逸戎卻高興不起來。

不是不滿意和國公家的婚事,而是昨天。皇后,自己的妹妹竟然破天荒的問起柳飄飄來。

除了陸戟,誰還會沒事在皇後面前提起這個女兒來。柳玉芙只會說壞話,自己沒說過。而柳恩賢,話里話外都是柳飄飄這個孩子懂事。他日兩個嫡女進宮可以把柳飄飄也帶著,叫她見見。

柳逸戎嘴上說著好,剛回家就聽劉倩說國公家想娶飄飄做三子的娘子。用腳指頭想想也知道這是她們娘三的主意,不然怎麼能昨個去做客,今個就要下聘書。

柳逸戎拿不定主意,比起國公家顯然還是太子更好。只是他今個看見柳飄飄才知她在國公家也受了許多委屈。

那光祿大夫說起來還是他一手提拔上去的,怎麼他的小女兒敢給飄飄臉色瞧。當他死的嗎?再說家裡的玉芙,只為自己考慮,絲毫不為家族著想。

他看著氣色差到極點的柳飄飄,有種想把劉倩拖出去的想法。

太著急了,太著急了。

國公家沒什麼勢力,都是虛職?日後到了關鍵時刻派不上多少用場,嫁一個女兒過去。還要為他家謀算。等那衛三正兒八經地站起來,怎麼說也得過去十年。

柳逸戎不喜歡長線買賣,他要立竿見影的效果。福蔭子孫,世世代代富貴榮華。

他正想著如何拒絕,卻見劉倩已經喜笑顏開的準備手下聘禮。

柳逸戎拉住她的衣袖正要訓斥,就見柳飄飄踉蹌兩步,一口血吐了出來。

下人們慌做一團,柳飄飄倒在丫鬟的懷裡。幾個奴才又是端水又是掐人中,又是出去請大夫的。

柳逸戎急忙站起來,跑到近前去,柳飄飄氣若遊絲看著像是不好了。劉倩卻是一跺腳,恨恨道:「不知這賤人又有什麼主意。」

衛平自然是擔心的,只是礙著外男的身份不好上去仔細看。只知道,柳逸戎揮開圍成一團的下人:「還愣著幹什麼,快把小姐扶回屋裡去!」

衛平伸長了脖子,只看見柳飄飄前襟大塊暈開的血色。心頭不由得一緊,不等柳逸戎開口就說:「婚事可以日後再說,五姑娘的身體要緊。」

柳逸戎鬆了口氣:「就是麻煩你白跑一趟。」

「不麻煩,」衛平搖搖頭,「五姑娘是在我家受的傷。說起來是我們招待不周。」

他頓了頓說,「五姑娘要緊嗎?」

「得等大夫看過才好。」

衛平點點頭,「那小侄先告退,改日再來看五姑娘。」

房裡,柳溫嵐本來以為今個的事已經是板上釘釘。誰知紅玉急急忙忙地跑進來,氣都沒喘勻。

「這麼著急做什麼,有什麼事慢慢說。」

紅玉順了順胸口,觀察著柳溫嵐的臉色才慢慢說。

「五姑娘突然吐血暈倒了,這親事沒說成。」

柳溫嵐臉色一沉,本來臨摹一株芍藥的筆遠遠扔開了。

「她又想幹什麼?」

隨即吩咐紅玉,「去請個大夫來,既然有什麼隱疾那就好好替她瞧瞧。」

主僕兩個不多時就到了柳飄飄的房裡,柳溫嵐的大夫就養在府里防止它發病。因此,不過片刻功夫就提著藥箱來為柳飄飄診治。

「五妹妹怎麼了?好好的怎麼吐血了?」

柳飄飄此時已經醒了,半睜著眼看向柳溫嵐以及她身後的大夫。

「我也不知道,只是胸口悶得慌。」

「胸口悶,這可不算小事。」

柳逸戎拉過大夫,「快些,看看她是怎麼了?」

那大夫診脈以後也不言語,悶頭開了幾張方子。

「五姑娘的病是思慮太重,邪火攻心。又受了外傷風寒,說嚴重也不嚴重,說不嚴重又有些棘手。」

柳溫嵐聽了這話就知道柳飄飄的病十有八九沒什麼事,真有也是她裝出來的。於是沉思一會說:「可憐我這妹妹還有婚事在身,也不知要不要緊。」

她給大夫使了個眼色,對方心領神會。

「想來是不要緊的。」

「誰說不要緊!」說話的是禾枝,她撥開眾人帶著張懷玉擠進來。

灰頭土臉,身上手上都有傷。看得柳飄飄心裡一驚,聲音都有些顫抖。

「這是怎麼了?」

禾枝蹲下去,握著她的手:「不礙事,路上摔了一跤。」

禾枝轉臉對眾人說,「姑娘已經難受好幾日了,哪裡有精力管什麼婚事。我才請了張大夫來叫他診斷。」

張懷玉抹抹額頭的汗,禾枝這姑娘實在是太能跑了,他險些沒追上。

而後又看向柳飄飄,幾日不見她憔悴如此了。

張懷玉走上前去,「讓我看看。」

他把完脈,柳飄飄看著嚴重。但確實是外傷與風寒,內里有些內熱。用清熱解毒的藥物喝幾劑也就沒什麼大礙了,只是路上禾枝已經跟他說了柳飄飄的難處。所以張懷玉嘴一張,怎麼嚴重怎麼說。不知道的,還以為柳飄飄不行了。

柳飄飄仰面躺在床上,用手捂著臉。

「我竟如此不爭氣,辜負了衛家三哥的一片好意。」

柳逸戎瞧著柳飄飄虛弱地樣子,心頭湧上一陣憐惜來。

「身子要緊,別想那麼多。」

他難得地,生平頭一次愛憐的摸了摸柳飄飄的頭。

「我兒莫要憂心,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柳逸戎的手掌很大,寬厚地帶著一點暖暖的感覺。在她的頭頂停留片刻,卻叫柳飄飄愣了神。

原來柳溫嵐跟柳玉芙的感覺是這樣的,原來被愛的感覺是這樣的。

十六年,整整十六年。這是柳逸戎第一次對著她露出心疼的樣子來,原來只要使一點手段就可以被愛。

柳飄飄閉上眼,眼淚滑落。

說不清是悲涼還是釋懷,若是不爭不搶若是同前世一樣逆來順受她的結局又是怎麼樣。

人人都不把她當回事,欺負她也欺負禾枝。

唯有自立,唯有自立!

柳逸戎當她是難受,便吩咐下人好好照顧柳飄飄。又讓劉倩燉多多的補品來,因為柳飄飄實在是太瘦了。

衣袍罩在她身上實在寬大,風刮過會揚起偌大的弧度來。

她像個風箏,飄飄蕩蕩就會上了天。

飄飄,這個名字實在不好。

無根無依,飄飄柳絮,何處為家。

眾人散去后,柳飄飄強撐著坐起身子。張懷玉正在配置藥丸,見她的動作眼皮都沒抬一下。

「你幹什麼,身子那麼虛。」

柳飄飄咳嗽一聲,「你是太子的人?」

張懷玉沒說話,算是默認。

柳飄飄摸出自己的玉佩,平平無奇,雕做一隻懶散睡覺的貓。

玉佩上有點黃斑便成了貓兒的花紋,一隻黃白貓。

張懷玉拎著玉佩,「這是什麼,送我的?」

柳飄飄搖搖頭,喝下一口葯汁,苦的小臉皺成一團。

「不是,這是送給太子的。給你的,是棵百年何首烏。」

張懷玉並不驚喜,反而冷笑一聲:「你想算計太子?」

「他要是不願意,誰也算計不了他。」

這倒是實話。

張懷玉打量著柳飄飄的臉色,見她眉目淡淡。既不焦急也不是胸有成竹的自得。

就好像,她已經盡了全部努力,剩下的交給天意。她已不在乎了。

「如果太子不在意呢?」

「那飄飄就看天意,看我這條命是好是壞。」

張懷玉垂下眼眸,「其實衛三公子也不錯,為什麼非要嫁給太子呢?」

柳飄飄眨眨眼,「不是非要嫁給太子,是不甘心做別人手裡的玩物。」

「憑什麼只有她們玩弄我於股掌之間。」

我就不能,玩弄她們一回?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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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落魄庶女嫁給了清冷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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