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柳玉芙愣了：「怎麼生米煮成熟飯？」

柳溫嵐眼波流轉，看著柳飄飄離去的方向緩緩露出個笑來。

「柳飄飄先前不是一直愛慕周文清，既然如此那就遂了她的願。」

柳玉芙琢磨出味來，臉白白地，說話都有些顫抖。

「你的意思是……」她大驚，心口突突地跳，「要是敗露了。」

「你不想做太子妃了嗎！」柳溫嵐拔高了聲音,「你堂堂嫡女，難道要為柳飄飄去做嫁衣？」

柳玉芙紅了眼眶，「不想。」

柳溫嵐沉聲，「那就按我說的辦。」

這日傍晚，周文清收到了一封信。落款不詳，邀他風月雅居一敘。

上了二樓雅閣,入目的是一女子。面容嬌艷，正端坐桌案一旁,看樣子已經等候良久了。

周文清雖然門楣不高，但對雲京各位達官貴人卻耳熟於心。再加上因為柳飄飄的緣故，他對面前的人其實並不陌生。只是不知道，自己一個無名小卒什麼時候得到了柳玉芙的青睞。

平日給柳逸戎送禮的人快把柳家的門檻踏破了，周文清連進門的資格都沒有。在他的層面來說，柳玉芙自然是金尊玉貴。卻不知為何自貶身價約他見面，正所謂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周文清並沒有很緊張，他落座后自然而然地等著柳玉芙給他奉茶。

她今日的舉動說明有所求，即便沒有那也是周文清對她有什麼利用價值。

所以，剛一坐下，侍女就為他奉上熱茶。周文清知道，自己該開口了。

「不知,柳姑娘約在下見面有何事？」

柳玉芙沉不住氣,周文清剛一開口她就倒豆子一樣把肚子里的話吐了個乾淨。

「周文清，你還想娶柳飄飄嗎？」

周文清被柳玉芙的直白嚇了一跳,他有些不解。如果說當初柳飄飄對自己的愛慕長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來,那麼現在柳飄飄對自己的厭惡恐怕沒長眼睛的人也能察覺一二。柳玉芙為什麼還這麼問，柳飄飄心裡想的不是太子嗎？

「柳姑娘,飄飄她不是……」

話沒說完就被柳玉芙憤怒地打斷，「夠了，憑她那樣卑賤的身份也配和我相提並論嗎？她有什麼資格攀附皇室，周文清，我只問你一句話你還想不想娶她？」

周文清愣了愣，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

「那就好。」柳玉芙深吸一口氣，「我給你這個機會。」

「明日我會約柳飄飄去曲水廊庭，到時候你只需在房中等著就行。」

周文清隱約猜到了什麼，柳玉芙是要用柳飄飄的清白毀了她。他聽著柳玉芙徐徐往下說。

「柳飄飄的水是加了料的，她意亂情迷時你可做你想做的。等時辰到了，我便會帶著丫鬟去找她。屆時，柳飄飄失了身，只能嫁給你。」

周文清聽完只覺得可笑，氣氛之餘不禁問道：「你們真是姐妹嗎？」

柳玉芙細細的柳眉豎起，「你什麼意思？」

周文清漆黑的眉目倒映著柳玉芙慌張的臉，「既是姐妹，為何如此坑害自己的同胞。你知道清白對一個女孩子意味著什麼嗎？」

柳玉芙喉頭微動,似乎很是氣惱,更有不甘壓在心頭，似有千斤重壓得她幾欲作嘔。

「誰讓她妄想搶我的東西！」柳玉芙冷著臉，「你要是不願意，大把人願意代替你。」

這個女人簡直不可理喻！

周文清眯了眯眼，決定暫時不要激怒她的好。於是點了點頭，「明日我會在曲水廊庭等著三姑娘，還請您不要讓我失望。」

柳玉芙仰著頭，咬著牙，從喉嚨里發出的聲音又尖又細。

「你不要讓我失望才對。」

出了王衡的府邸，柳飄飄並沒有急著回去。而是去酒鋪看了眼，之前原想守個小鋪子過日子。不知是哪一步錯了，從此往後便步步都與從前相差甚遠。

阿靖和栓子倒是盡忠職守，酒鋪的生意越來越好。錢匣子里的銅板也越來越多，柳飄飄不在的時候阿靖自作主張又請了個人回來。不然他出去送酒樓的貨，栓子一個人忙不過來。

「掌柜的！」阿靖撓撓頭，「咱們可以多招點人，多談談酒樓的生意，可比單單賣散客掙得多！」

柳飄飄也是這麼想的，可是她現在太忙根本脫不開身。

栓子剛算完賬，他平時不聲不響，其實沉穩可靠。見柳飄飄為難就主動請纓。

「掌柜的，你要是信得過我，我來招人，談生意。」

「我當然信得過你！」

秉承著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原則柳飄飄選擇放權給這兩位夥計。她從抽屜里拿出兩錠銀子分別放在阿靖和栓子手裡。

「我不常在鋪子里，有什麼事還要請你們多拿主意多費心。大傢伙用心干，年底分紅我絕對不會虧待你們的！」

阿靖將銀子揣進兜里，笑嘻嘻地說：「掌柜的有我在，您放一百個心！」

阿靖則是妥帖地將銀子收好，「掌柜的對我好，不嫌棄我年紀小，栓子一直記著呢。」

之後趁阿靖去送貨，柳飄飄又將栓子叫來身邊。私心地貼了點給栓子，語重心長地說。

「你娘病了，這是我私自貼給你的。你們母子兩個不容易，千萬不要推辭。」

栓子紅了眼眶，囁嚅著半晌說不出話來，只有一句：「多謝掌柜的，您的大恩大德我沒齒難忘。」

柳飄飄摸了摸他的頭，栓子年紀小，家裡沒錢吃的少。個子生的小，瘦瘦弱弱，一個男孩子看著和她差不多。又交代了幾句，柳飄飄就讓栓子幹活去了。

過了不久，阿靖也回來了。柳飄飄又借清點倉庫的名義把人叫到一邊。

阿靖比他們都年長卻還沒娶親，聽說這幾日有媒婆給他說了親事。柳飄飄就拿了個大紅包，「這個，算我的份子錢。」

阿靖有些不好意思，「掌柜的，這，您剛才不是給過了嗎？」

柳飄飄將紅包塞進阿靖的手裡，「好了，不要推辭。給新娘子買點胭脂水粉，好好過日子。日子過好了，才能好好乾活！」

「好嘞！」阿靖痛快的應了，「掌柜的您放心吧，小的絕不偷懶！」

柳飄飄被他逗笑了，難得空閑，今個下午她就在鋪子里坐鎮。還叫她看見個熟人，鄭瘋子拎著酒壺晃悠進了大門。

「小二，打酒！」

阿靖有些不大樂意，畢竟鄭瘋子實在寒酸。只是來者是客，阿靖還是客氣地問了幾句。

「客官，打幾文？」

鄭瘋子斜著眼珠子，抖落了口袋。除了幾縷灰之外什麼都沒有。還扔下一句：「你看著辦吧！」

這可把阿靖氣著了，叉著腰剛要把這乞丐轟出去就聽柳飄飄朗聲喊道：「貴客上門，阿靖，快上好酒好菜來！」

鄭瘋子也不客氣，看不清顏色的衣服也不擦擦，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

「掌柜的！」阿靖狐疑地說，「他就是個乞丐啊，怎麼是貴客！」

柳飄飄示意他稍安勿躁，而後親自為鄭瘋子倒酒。

「許久不見了，先生。」

鄭瘋子抬起眼來，看了眼柳飄飄，隨即說：「不過數日，五姑娘看著穩重不少。」

柳飄飄有些驚奇：「先生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鄭瘋子指著自己：「知道哪裡的流言傳的最快嗎？菜市口，就是由市井小民的嘴一傳十，十傳百。真真假假，分不清的。那與太子糾纏不清的，用一幅畫定了情的中書令府上的五姑娘，不是你，又是誰！」

柳飄飄低下頭，有些啞然。

「先生玲瓏心思。」

鄭瘋子不說話，鷹一樣銳利的目光直勾勾盯著柳飄飄。

「你是個庶女！」

「先生也覺得，飄飄不配嗎？」

鄭瘋子杯里的酒見底，柳飄飄又添上一杯。從小到大說她低賤的人何其多，時至今日，旁人更加覺得自己攀龍附鳳心思歹毒。只是旁人說就說了，流言罷了，又不會少一塊肉。

鄭瘋子搖搖頭，「你要堵住天下悠悠眾口，太子娶你許是情之所至。可哪日年華褪去，容顏不在。他厭棄了你，你身後又沒有靠山該怎麼辦？今日可能因為他的寵愛，你的父親顧及著你。等恩寵不在，他們還會關照你嗎？」

柳飄飄愣住，咬牙道：「是。」

「當前或許有破局之法，生一個孩子不斷扶持自己的勢力。可那些勢力終究是看著你的母家，不是沖你來的。一旦你失寵他們可以從家族裡另外挑一個人追隨，你明白嗎？」

「明白。」輕飄飄的兩個字卻彷彿用盡了柳飄飄所有的力氣。鄭瘋子卻還要補刀，「這就是嫡女和庶女的區別。」

「所以，我該怎麼辦？」

杯子又見底了，這一次柳飄飄幾乎是無比尊敬的姿態為鄭瘋子倒酒布菜。

「你要成為嫡女，只有這樣。日後你生下孩子。那些扶持起來的勢力才可以名正言順的追隨你，追隨你的孩子。因為他們背後不是一個隨時可以被拋棄的庶女，而是正兒八經的名門之後，柳氏正統。這個孩子，統領自己的勢力時可以一呼百應，因為他代表著柳氏滿門以及皇族。」

「可是，」柳飄飄深深垂下頭，「一個人的出身又該怎麼更改呢？」

鄭瘋子撇撇嘴，「你不是有個早死的大伯。」

「你的意思是讓父親把我過繼到堂哥那一脈去，又該如何做呢？」

鄭瘋子打了個飽嗝，拍拍肚子，「我吃飽了，不用留我。」

柳飄飄知道，鄭瘋子的話已經說的足夠直白。剩下的路只能她自己去走，一切忽然豁然開朗。既然決定往上走，那就必須方方面面都考慮好。

她讓禾枝再給鄭瘋子送去兩瓶好酒，自己則是思考了好一會。

她要怎麼完成身份的轉變從庶女變成嫡女，或許得去那個大哥家裡親自看看才行。

忙碌一天，回家時柳飄飄已經累的一根手指都抬不起來。偏偏還來不及換下衣服柳玉芙就上門了。柳飄飄下意識以為她是來找麻煩的，結果柳玉芙竟然破天荒的主動對柳飄飄示好。儘管柳玉芙的笑臉不大自然，笑得時候嘴角直抽。但柳飄飄還是鬆了口氣。她實在是沒力氣再應付柳玉芙了，既然對方沒有找事的意思柳飄飄也就放鬆下來布上了點心茶水。

柳玉芙大概是嫌棄柳飄飄這的茶水點心簡陋。只捏在手裡並沒有品嘗，柳飄飄卻顧不得她，她早就餓了。這會子也顧不上柳玉芙，雖說動作優雅，吃東西也沒露出牙齒。可下筷子的速度那叫一個密不透風，不一會就喝完了一壺子茶加上許多小點心。

「你慢著點。」柳玉芙有種柳飄飄會噎死的錯覺，噎死才好。可柳飄飄就是不遂她的願，不僅沒噎死，還滿足的發出了一聲喟嘆。

「三姐什麼事？」

柳玉芙呵呵笑了兩聲，「父親讓我跟你搞好關係，所以我來問問明日要不要去曲水廊庭賞景。」

「曲水廊庭？」柳飄飄皺起眉，「那不得出城？曲水廊庭離這得有半日路程呢。」

柳玉芙不以為意，「城裡能有什麼好景色，無非是些花兒鳥兒。山川大江，瀑布洄流此等恢宏景色哪裡是足不出戶就能欣賞的。」

柳飄飄本想回絕，可看柳玉芙的臉色本能的把拒絕兩個字咽了回去。

就算她拒絕，柳玉芙也能想到法子折騰她。乾脆應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除非柳玉芙在曲水廊庭的瀑布上把她推下去。

然而柳玉芙打罵人是有膽子的，沾了命案她可不敢。

與他，愛惜羽毛。貴女的面子不能丟，所以手上絕對不能沾血。

柳飄飄長長吐出一口氣，沖著柳玉芙乖巧一笑：「那就勞煩三姐了。」

柳玉芙心慌，慌得厲害。柳飄飄答應了，周文清也答應了，只差明天的臨門一腳。柳飄飄這輩子就都毀了，聲名狼藉，自甘墮落。一切可怕的字眼會將柳飄飄完全籠罩，她再也沒辦法和自己爭奪任何東西。

可柳玉芙走著走著，明明是平地卻不小心跌了個跟頭。她心驚膽戰地朝著柳溫嵐走去，她需要一個主心骨，堅定自己的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