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小偷偷

「我來看看。」

一個蒼老的聲音起時，盛風雪就聽到了腳落地的聲音，不多久，那露著大腳趾的布鞋就來到了盛風雪身前。

「應該是生病了。」

老人六十多歲，滿臉的皺紋和黑斑，穿一身灰布袍子，因為外袍不厚，所以他在裡面又多穿了幾件別的衣服禦寒。

他的身後不遠處停著他的板車，板車上放著稻草，前面有一頭老黑牛正「嗤嗤」的叫著。

「公子您沒事嗎？」老人俯身下去，小心翼翼的循問。

他不敢觸碰盛風雪分毫。

單是她那件外袍就抵得上他那條拉車的老牛了，老人怕自己的手弄髒了盛風雪的衣服，所以他只能局促不安的站在盛風雪身邊小聲的問。

而身邊這穿著過大衣衫的小女孩則沒有想那麼多，老人問話后見盛風雪沒有回答，她便毫不客氣的去推攘盛風雪的肩膀，一邊推攘，還一邊問：「喂，爺爺問你話呢，你沒事吧？」

「什，什麼？」盛風雪努力抬頭迷迷糊糊的問。

她本就難受，被這小女孩一推就又想吐了。

「我們在問你，你沒事吧？」身邊的小女孩用手圈成喇叭形狀在盛風雪耳邊大聲問了一句。

盛風雪被驚得差點滑下地去。

頭更痛了。

「死妮子，你沖他吼什麼吼？」老人一把將那小女孩拉到自己身後，然後才和顏悅色的對盛風雪說道：「公子不好意思，這娃兒不懂事，您別介意。」

老人這小心翼翼的姿態，像極了和君依相處時的盛風雪自己。

盛風雪將頭擱在膝蓋上，轉臉看了看他，然後默默的搖了搖頭。

她連發火都沒有力氣。

小女孩縮在老人身後偷偷探出頭看向盛風雪，歪頭想了想才去拉扯老人的衣袖，等老人轉頭過去看，她時她才小聲的說道：「爺爺，這位不是公子，是個小姐。」

「啊？」老人詫異的叫了一聲，懷疑的看了小女孩一眼，小女孩肯定的點頭后，他這才遲疑著將目光落在了盛風雪身上，開始上上下下的打量她。

果然……

「我剛剛不小心摸到了，」怕老人不放心小女孩又咬著手指頭低聲說，「軟乎乎的，所以我肯定她是……」

「你個臭妮子，」老人轉頭一巴掌拍在小女孩肩頭，小女孩被他拍得一個趔趄，「真是死性不改！」

老人一邊責罵著，一邊往小女孩手心裡看去，看到她手裡空空如也他才放下了心來，原本的小心翼翼變成了惴惴不安。

幸好沒被發現。

還有補救的餘地。

「還請小姐見諒，這小妮子一向頑劣缺少管教。」老人訕訕的笑著，搓著手一臉的不好意思。

「什麼？」盛風雪還是很迷茫，疑惑著問了一句，稍微睜眼看了看，又快速閉上了。

好累。

「小姐可是要進城去？」老人和顏悅色的問道，小妮子實在是太失禮，他很過意不去。

「嗯？」盛風雪反問了一句，然後半睜了眼，「你們還有什麼事情嗎？」

「若是小姐想進城去，又不嫌棄老漢板車的話，老漢願意帶小姐進城。」老人繼續說，稍微往身後退了退，順勢伸手往小妮子懷裡一抓。

果然。

「幸好我沒有鬆手，不然這妮子就跑了！」老人心有餘悸的想。

「老頭子姓張，」老人說，「人稱張大牛，在這一片收稻草喂牛，今天正好進城去賣牛。」

張大牛指了指板車前方的那頭老牛，然後又再把身後藏著的小女孩往前面一推，再說道：「這妮子也準備進城去。」

「哦。」盛風雪點了點頭，沒有答應也沒有反對。

她還沒有發現，自己身上帶的唯一的五兩銀子剛才被這小女孩順走了。

「小妮子去幫忙，」張大牛瞪著眼睛對小女孩說，「你敢跑我就打斷你的腿，再將你扔到付穎面前去！」

「哦，」小女孩垂頭非常不滿的盯回去，吐著舌頭扮著鬼臉，磨磨蹭蹭的往盛風雪身邊去，「我幫就是了！」

張大牛話語里的意思已經很明顯，她只能照做。

「別磨磨蹭蹭的，」張大牛一面往板車那裡走去一面說道，「看這小姐的樣子是病了，我們得快點兒將她送到醫館去。」

「我知道了啦，」小女孩像是揮走討厭的蚊蟲一般，對張大牛不滿的說道，「我知道哪裡有好的醫館，我帶她去總行了吧。」

小女孩抓了抓自己通紅的臉，七八歲的身體跟五六歲差不多，但她的力氣卻大得厲害，沒有多久就將盛風雪攙扶到了板車旁去。

「上去，」小女孩拍了拍板車示意，張大牛已經事先將稻草鋪平了，「稻草是乾淨的。」

「我，沒力氣了，」盛風雪垂頭聲音微弱，「謝謝。」

「那我上去拉你。」小女孩看了她一眼，然後往車軸上一站，又一躍就到了板車上，隨後朝盛風雪伸出了手。

「沒事，不會摔的，你放心。」小女孩又說。

「謝謝。」盛風雪感激涕零。

盛風雪與小女孩一起躺在板車上，半睜的眼看了看天空，灰濛濛的，好像要下雨的樣子。

她突然又想起之前坐板車的情景。

和現在完全不一樣。

盛風雪很想念玥影。

很想，很想。

「你睡會兒吧，」小女孩對她說，「到了，我會叫醒你的。」

「我沒有名字，」小女孩又說，「他們都叫我小妮子，你也可以這樣叫我。」

「謝謝。」盛風雪低聲的說。

板車雖然簡陋比不上君依馬車的萬分之一，但對現在的盛風雪而言簡直是人間天堂，身體漸漸放鬆，最終她還是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身邊和著小妮子渾濁的汗水味道，盛風雪竟然覺得分外親切。

稻草見過陽光，和今天的陰沉天空完全不同，盛風雪側臉聞著淡淡的味道，心情漸漸放鬆。

小妮子與盛風雪躺在一起一直偷偷的觀察著她，確定盛風雪睡著之後，她才快速的起身，然後將盛風雪胸前的衣衫撩開，速度非常快的將盛風雪的錢袋放回了原位。

「我放回去了，」小妮子拍了拍手，將空著的手伸過去給張大牛看，張大牛回頭看了一眼沒有說話，又繼續趕著牛車，「張大牛，你真愛管閑事！」

「我知道你的難處，」張大牛小聲的說，「但這並不代表，你可以偷別人的東西。」

「我一個小孩子，不偷哪裡來的錢？」小妮子暴喝著說，「你不是沒有看到付穎姐姐的那個樣子，再拖下去估計連路都走不了了！」

「我知道，」張大牛說，「我會儘快湊錢來的。」

「你賣牛能賺多少銀子？」小妮子不滿的反問，「一頭老牛才值十兩銀子，除去成本你賺的還不足半兩！」

「就算是這樣，付穎姑娘也不願意看到你偷錢！」張大牛頭也不回，「她都告誡你多少次了，為這事兒哭了多少次了？」

「等救出她我就洗手不幹了！」小妮子沒有再繼續和張大牛爭論，說完這句就躺了下去。

盛風雪在她旁邊睡得正好。

牛車繼續往大城鎮走去，過了午時后才在後街停下。

這裡是小妮子常活動的區域，他們口中所提的付穎，就在前面幾條街上的青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