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決定

我就這樣醫院的長椅上坐著，直到夕陽西下，太陽收回了刺眼的光芒；炙熱的餘溫把白雲烤得通紅，我看著夕陽從絢麗化為淡然，由七彩歸於蒼茫，已傾盡一天的餘暉，無阻地灑向曠野，灑向無盡高樓.可是我不在乎！我只在乎今夜我遊盪的靈魂能否安然睡去。

我回到病房，聞著讓我厭惡的消毒水的味道，我突然很想逃，逃出醫院，逃離這座城市！逃到一個沒有人認識我的地方重新開始.

於是我去見了我的主治醫師，他不斷的囑咐我可是我並不想理會他。只是麻木的點頭....

終於我走出了醫院的大門，夜色也在不知不覺中悄悄來臨。我站在路旁望著來往不息的車流走上天橋。是的；我不想回家，我也不想喝酒。我又一次拿出了橘子買的那包煙。我做了個決定！當我抽完這包煙我就離開這座城市！

我叼著煙茫然地走在成都的街頭，夜晚的成都是自由的味道。路邊的青年們三三兩兩臉上滿是激動地談論著那個酒吧的姑娘更好看，誰那天又喝多了出了多大的丑……我像一隻孤獨的靈魂，和這個城市格格不入。

我也不知道要去哪裡，只是走著。不知道走了多久。「昊然！」余婭叫住了我。原來不知不覺中我又走到了鎚子酒館.這個滿是回憶的地方。

「進來坐坐吧。」余婭溫柔地說。我沒有回答，只是點點頭。這裡還是和以前一樣，彷彿那天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酒吧的生意好像確實在我們離開以後變得更好了。因為才八點半，就只剩下兩三張桌子是空著的。我和余婭坐在了靠窗邊的位置。因為這是張很小的桌子，只夠兩個人。老金在吧台忙碌著，在我看向他的時候對我笑著點了點頭。

「喝點什麼？」

「都可以」余婭看出了我的不對勁，卻並沒有多問。轉身向吧台走去和老金說了幾句後端著兩杯果汁回來了。我不解地看著她

「我還有寶寶呢，不能喝酒哦至於你嘛....」余婭指著我打完吊針后忘記撕掉的膠帶的手背。

「昊然，想好要做什麼了嗎？」我搖了搖頭示意並沒有。

「我有個閨蜜，開了一家琴行，最近一直再讓我幫她找老師呢？你要不要試試？」余婭一臉誠懇地對我說。

「再等等吧，最近一段時間我只想自己呆著.」我沒有拒絕，也沒有答應。因為在解散了釘子以後我對這個城市最後的一點執著也失去了。

「我在考慮要不要離開這座城市...」我拿出那包寬窄放在桌子上「在這包煙抽完以後」

余婭沒有說話，可是我還是看出了她的難過.

「你還是忘不了她嗎？所以才會想要離開嗎？」

我被余婭突如其來的「她」觸動了。是啊！兩年了！提起她我還是會難過。也許是我從來沒有想過要把她忘記吧。愛到骨子裡的人要怎麼忘卻？

在我們沉默的時候，一個披著長發的男人抱著一把藍色的吉他走上了曾經屬於釘子的舞台。他試了試麥，調好了吉他閉著眼睛

「我把我的理想全都賣了

換來一段安定的生活

我把我的慾望全都賣了

換來父母臉上的安詳...」

他的嗓音完美地詮釋了這首歌也把我的靈魂拖回了三年前……

三年年前我大三。那天晚上的晚自習像往常一樣，我背著我的逃課了。因為我要去小酒館芳沁店。那裡是成都搖滾的天堂。它見證了成都搖滾的歷史.每個夜晚總會有很多的搖滾歌手在哪裡宣洩自由。而我只有在那才能感覺到生命的價值。我喜歡在哪裡聽他們唱歌，偶爾我也會上去唱幾首。喜歡音樂的人總是會有共鳴的。也許是因為單親的原因。我從小就不是個愛說話的人我也不太喜歡和人交流，所以我在學校一個朋友都沒有，上了四年大學甚至班裡都會有人不知道我叫什麼，同樣我也不知道到他們的名字。我總是獨行。就是常說的存在感極低的那種人。那天晚上在小酒館我認識了張一西！

那天的小酒館人不多，我像往常一樣坐在小酒館的角落裡喝著手裡最廉價的啤酒安靜地聽著台上的樂隊唱著崔健的新長征路上的搖滾。我的內心已經被那種氛圍填滿了以至於我都沒有聽到張一西再叫我。

「我可以和你喝一杯嗎？」張一西戲輿地看著我。而隔壁桌他們的朋友充滿期待地看著她

我當然知道她是玩遊戲輸了，按照我的性格我肯定會拒絕。可是那天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向來不愛與人交流的我竟然同意了！也許是她真的很漂亮，以至於讓我忘記了怎麼拒絕。「謝謝你，不然我可就囧大了。」張一西可愛地吐了吐舌頭。然後又回去和她的朋友們玩遊戲了。可是我的心好像被她攻陷了，我今晚不想聽歌。只想看著她。我是個不太會表達的人，也許是發現我一直盯著她的原因。她又向我走來這次她坐在了我的對面。很自然地拿起我的酒喝了一口。「你都知道我叫張一西了，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昊然」.......我們就這樣認識了。張一西，美麗的杭州姑娘.後來互換了聯繫方式我才發現我們居然是校友！而她是我們學校學生會外聯部部長。我們就這樣慢慢地熟悉對方，愛上了彼此。而張一西給改變了我。改變了我的性格。我慢慢不那麼抗拒和別人交流，我學會了交朋友。而她也會陪我去各種音樂節。聽我唱歌。張一西有個很好的閨蜜，就是余婭。余婭比我們大四歲，是個酒吧駐唱。沒錯，就是鎚子酒館。我們經常去鎚子喝酒。那時候老金還沒有和余婭在一起。他喜歡余婭，余婭也喜歡他。就連我都能看得出他們相互的小心思，可是這兩人還是裝傻。

我們很開心地度過地度過了大三的日子。轉眼我們就大四了，這一年在張一西的影響下我成長了很多，可是我還是依舊熱愛著我的搖滾。也越來越喜歡和人交流。可是我們的爭吵變多了。因為我們馬上就要面臨畢業，也就是說我們不能再像從前那樣了，她好像變得特別忙。可是我還是像以前一樣除了她和要搖滾我對什麼都提不起半點興趣！我們為此吵了很多次。大四的下學期，再一次音樂節上。那天我非常的開心。可是她好像心事重重的。直到音樂節結束了，我還拉著她到處聽搖滾愛好者們在場地旁邊的演唱。突然她拉著我說「昊然，你組個樂隊吧。用你最擅長也最愛的搖滾！掙錢娶我！」在那天我用我的吉他給張一西唱了那首私奔……也是那天我認識了橘子.釘子的第一個成員。

我們搬出去了，就住在我現在的小閣樓。我們在那個閣樓完成了男人和女人的轉變。我們就這樣又開心地度過地度過了半年。而我的釘子也在老金的鎚子成立了。

後來，我們真的畢業了，可是我還是像以前一樣，寫歌，和樂隊排練，在老金的酒吧駐唱，我喜歡這樣的生活，至於掙錢我完全沒有興趣。而西西變了。她找了一份很好的工作－-－在一家私企做策劃，每天朝九晚五，忙得不可開交，也拿著高出我很多的工資。她是個很好的女人。她總是能看出我的窘迫，以各種方式給我錢。給我留足了尊嚴。

她會托各種朋友讓我多接演出，不同的地方去駐唱。

直到後來，我發現張一西每天回來得越來越晚，有時候還喝得醉醺喝得醉醺醺的。打電話還總躲著我。我怎麼問她都不告訴我。那天，我像往常一樣在天台等著張一西回家。我看見了，她從一輛川B牌照的寶馬上下來.......

我們分手了。

「昊然我們分手吧不是我不愛了也不是你不愛我只是我們是相反的兩種極端我們在一起終究不會快樂..因為你太純粹了你好像永遠不會為誰改變因為這點我不可救藥的愛上了你也因為這點我不得不離開你因為我不可能永遠像你那麼純粹地活著我們除了愛情還有生活....」她離開了。留給我一把吉他。那天是我生日。她離開了成都，聽余婭說她好像回到了杭州。

可是這一切，和我有什麼關係呢？我們沒有拉黑，也沒有刪除，這是她要求的。「不要從對方的世界消失了。」可是我們從來沒有主動聯繫過對方，只是默默看朋友圈。她的朋友圈背景圖依舊是我為她唱私奔的那把我的吉他。分手的那天她拿走了我的吉他，留下了現在的吉他.......

我一口喝完了杯子里的果汁。點燃了香煙.只有17根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台上的民謠歌手不見了，我還想和他喝一杯呢。取而代之的是一個一頭臟辮的嘻哈少年。台下年輕的男女瘋狂地迎合著他.

余婭無奈地搖搖頭「沒辦法，現在的孩子就喜歡這個，所以我們酒吧現在按時間段都是不同的歌手」

「挺好的。要為了生活嘛。」我笑著對余婭說

啊？這是你昊大仙說出來的話？老金不知何時站在我旁邊不可置信地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