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離開

也許是即將離開的原因。這一晚，我的睡眠質量出奇的高。我睡得很香，只是這一次沒又在夢到那個藍色的湖泊.今天我也沒有在懶床，拉開窗帘。讓人遺憾的是，今天沒有那麼好的天氣。今天的烏雲很重，很厚。彷彿只要稍微用一點力，它就會壓下來，砸在這座城市.

也許是天意吧。電視劇里的離別總是有雨。今天的天氣也很應景.

可是，我並沒有那種離別的惆悵。對我來說，更多的是釋懷，和解脫.所以今天我的心情很好，也許也和昨晚難得的好覺不無關係吧.我站在窗邊。聽著窗外依稀的鳥叫聲，愜意的伸了個懶腰，然後把衣服收進背包.我並沒有很多的衣服，所以我只有一個運動背包.

因為cd去阿市的飛機每天只有一趟，還都是在晚上，所以我並不著急。等我把所有的行李收拾好了以後，我發現了柜子低下壓著一個東西.是一件皮衣.那件皮衣.讓我一時間陷入了回憶。....

那件皮衣是張一西送我的。她離開的時候，帶走了一切屬於我們兩個的回憶。只留下了那把吉他。我一直以為她把它也帶走了。它突然地出現，又一次把我拉進了回憶中.

那時候我們剛剛畢業，她家裡一直催她回去。而她為了和我在一起，和家裡冷戰了.所以那時候我們過得很慘。每個月只有我死皮懶臉和我家唐女士磨來的1500.生活費，擠在這個破舊的小閣樓.那時候，我每天晚上都在忙著在各個酒吧穿梭，賣唱掙錢.她則是在一家私企實習。每月只有800的生活補貼。.....

就是在這樣的條件里，她依舊沒有埋怨過我一句。那件皮衣.我也不知道她用什麼方式存錢買下的.

我只記得那天晚上，很冷，很冷。是因為突然地變天.下著小雨。我在酒吧唱歌。對發生的變化一無所知。哪天我還是穿著半袖.當我從酒吧走出來的時候，南方的陰雨天，狠狠地給我上了一課。我抱緊吉他慢慢的往共享單車走去。

正當我要掃車的時候，突然有人從後面抱住了我！是她，熟悉的味道。屬於她的特殊香味。她把我抱得很緊.我笑著拉開她的手，轉身把她緊緊地抱在懷裡。

「你怎麼來了！小西，不是讓你在家等我嗎「我一邊說，一邊把頭埋在她的頭髮里。貪婪的吸食著她的味道.

「今天下雨了，打雷，你不在家，我害怕。」張一西把頭埋在我懷裡小聲的說.

「對了！我有個禮物要給你！」張一西推開我，變戲法似的拿出了那件皮衣.....

就在我還沉浸在回憶里的時候，我聽到了床頭的震動。手機響了。是李陽。沉默的李陽是我們這群人裡面，除了余婭以外，和她關係最好的哪一個.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一向沉默的李陽特別愛和張一西聊天。李陽就是張一西拉進樂隊的。對於她們的關係，我也不想知道。因為我知道，張一西很愛我....

「你在家吧？」李陽問

「在家呢，在收拾東西。」

「開門。」然後就掛斷了電話

我有些好奇的打開房門，李陽複雜的看了我一眼，推開我走到沙發坐下.

「真的要走了嗎？」

「嗯。是時候該離開了.」

「想好回去以後做什麼了嗎？」

「不知道，先離開再說吧。」

陽陽還是陽陽。依舊那麼沉默。我們都沒有在說話。他只是瞄了一眼我的行李。然後看著我。「照顧好自己。」

然後轉身向門口走去.

「等等，陽陽。我有個禮物要給你。」

李陽好奇的看著我.我沒有說話，只是起身拿起那件皮衣.李陽也沒有說話。突然間很生氣的從我手裡搶了過去.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摔門離去.留下不明所以的我愣愣站在原地.「難道送禮物也有錯」

我不解得搖搖頭。然後又默默的把那把吉他擦了又擦，最後把它放進琴盒.管他呢。帶不走的回憶，就留在這裡吧。我安慰自己.

我拿起手機看了下時間，已經不早了.還有四個小時我就要坐上回家的飛機...我最後躺在床上和我的傢具們道別.感謝它們陪我度過那麼長的時間.

半個小時以後，我背起吉他。拿著我的行李。站在小閣樓的門口，拿起手機對著還算溫馨的小窩留下了最後一張照片....

當我走出「百花苑」的時候，天空就下起了不合時宜的小雨。我拿起手機微信叫了輛滴滴往機場趕去.車裡我帶上耳機，我突然很想聽歌。那首趙照的一把破吉他1999.此刻這首歌真的很應景.

耳機里傳來熟悉的旋律

「那年夏天

你背著一把破吉他

走向車站離開了家

傾盆的雨

淋濕了你的長頭髮

你抱緊行李咬著牙

車廂里的旅人啊

都心事重重的

你不敢抬頭看那窗外的景色

愛上漂泊的少年郎

你只有一把破吉他

你怎麼捨得站台上

送別你的姑娘

前途孤單又漫長

你只有一把破吉他

你說你的臉龐

是雨水淋濕的

愛上漂泊的少年郎

你為什麼還那麼倔強

你怎麼捨得站台上

送別你的姑娘....」

這首歌唯二不應景的就是現在不是夏天，儘管cd依舊悶熱。而我沒有站台上為我送行的姑娘。

我沒有告訴任何人我離開的準確的消息。對於陽陽和余婭姐，我也只是告訴他們。我今天要走。並沒有告訴他們我是火車還是飛機。

我很討厭那種離別的傷感。這座城市並不會因為某個人的離開停止運轉.也不會對任何人的生活帶來什麼變化.

從車上下來以後。我背著吉他，把行李放在地上，拿出了做后一隻「寬窄」。慢慢的把煙盒扔進垃圾桶.然後點燃了這個城市留給我的最後一點「回憶」.

就在我沉浸在讓人上癮的煙霧中時。我突然感覺我背後有人在盯著我。下意識的轉身。

我的直覺沒有錯。-------是橘子.緊身牛仔褲加短靴，上半身是一件飛行夾克。還是帶著哪天那副黑框眼鏡。

緊身牛仔褲把她的身材襯托的很好。她就那麼看著我，沒有說話.

最後，打破沉默的還是我。

「你...怎麼來了...？」我有些尷尬地問

「我來看看，看你是怎麼灰溜溜的從這裡逃走的！」橘子冷冷的說.

「e你還真是狠啊。連我最後的的臉面都不給我留啊..」我苦笑著說.

「真的.....不打算留下來嗎？」

「嗯..以後應該也不會回來了.」

我們都沒有再說話。又恢復了之前的沉默.

片刻后。她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個暴龍的眼鏡盒，拿出了一副和她眼鏡同款的黑邊墨鏡，給我帶上。然後把眼鏡盒放在我手裡.就這麼看著我...

「額那個橘子，我該走了。」

依舊是熟悉的沉默。這次打破沉默的事機場的工作人員。她提醒我，該進候機廳了。我拿出手機看了一眼。還有四十分鐘.

「抱一下吧，」我張開雙手。而她則是捂著臉轉過身去。

我拿起行李轉身向機場走去..就在我要進門的時候，橘子從後面抱住了我。

「能留下來嗎？為了我。.....我知道，在你心裡只有張一西....可是...」橘子哽咽的說著

我的心臟好像被什麼東西刺了一下.有那麼一瞬間。我真的有種留下來的衝動.但只是一瞬。我又想到了家裡的唐女士..

「我等你回來！」橘子朝著我的背影大吼

我沒有回答她，慢慢的拿開她抱住我的雙手.向機場走去......

我沒有回頭，只是透過機場玻璃看到抱著膝蓋痛哭的橘子..我能感覺到，那副暴龍眼鏡下面我的眼眶已經發熱.只差一點，眼淚就要滲出來...

於是我加快了腳步。

我不敢回頭。我害怕。我害怕我會衝動的選擇留下.我害怕我的性格又傷害了另一個在意我的女孩...

我忘記了，我忘記了我是怎麼上的飛機。直到空乘來問我需不需要飛機餐.我拒絕了。

然後取下橘子送我的墨鏡，拿出了那個眼鏡盒，當我打開的時候我才發現，裡面還有一把鑰匙.

「是橘子落下的？還是？」

我把它放在吉他包的小包里。不再去想.然後靠著窗。看著漆黑的夜空。飛機正慢慢離開cd，我看著腳下的夜晚的cd。

我打開手機，戴上耳機.聽了好久都沒有聽過的那首平凡之路..

「終於，我要離開這裡了.....再見了，cd。再見......」

我又做了個夢.還是那個熟悉的湖邊.我就靜靜的坐在湖邊.我看到了趙天，李陽橘子....張一西...

他們一個個笑著從我身邊跑過，我沒有叫住他們。只是笑著看著他們。等他們都跑遠了。我低著頭默默地說「再見....」

然後我好像想起了什麼。轉身向那棵樹看去。果然！那個身影還在，這次我看的真切了!雖然依舊看不清她的臉，但是我現在能確定，那不是張一西。也不是橘子。不是我熟悉的身影。

到底是誰呢？這次我並沒有向她跑去。我只是對她笑了笑。是誰重要嗎？反正已經選擇離開了。又何必糾結？這次的笑，是釋懷。我感覺很舒服，我從未有過的輕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