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二十二章

22第二十二章

邱予寧大步離開,沙發上安靜坐著的沈西威沒有猶豫,起身平靜的跟了上去。

趙承駿則沉默無聲,一動不動,看著邱予寧帶著密碼背包走出門又拐了彎再消失不見,他才微微皺起濃眉,食指用力敲了下桌子,驀地回頭看向趙陽,眼神比剛才多了分真正的冷厲,聲音卻平緩下來,帶著淡漠的味道:「收起你那點叛逆,別讓我說第二遍。現在,先去重力室磨鍊。」

趙陽猛然回神,驚疑的看著自家父親,然後迅速低頭,按捺下所有的不服和異議,低聲應是。

轉身走出時心頭已經完全提了起來,卻沒盲目暴躁,只是眯起眼睛咬緊牙關握著雙拳,強自冷靜的想:這個邱予寧,到底是什麼來路,出言不遜還走得囂張,卻反而讓老爸對我動了真火?

突然一個激靈,想起父親正在尋找的第二個兒子。但隨即又暗暗搖頭,理智的否定了這個猜測。他父親第二個兒子從娘胎里就中了他母親派人投的異毒,從根本上徹底斷絕了覺醒異能的可能,就算還活著,這輩子也只能是個普通人……再說,如果他真的是,父親不可能不認他……

另一邊。邱予寧走下樓后就從裡到外都理智沉靜下來。剛才很不對,這不應該是他的態度。他正思考著,突然感覺沈西威隔著茶色墨鏡看他,當即一頓,學他不耐煩的模樣轉頭瞪眼:「看什麼看!」

沈西威撇了撇嘴,淡定的反瞪他一眼,不屑道:「學我幹什麼?」

邱予寧忍不住一樂,笑得眼睛黑亮黑亮的。

沈西威皺眉看著他,想了想,決定回去之後再找本育兒經之類的心理書籍研究研究。

……

當晚,已經開張一個多月的回春堂里人來人往,顧客頻繁,來買回春水的人仍舊不在少數。後院則相較安靜。王昆雇傭隊在回春堂開張之前就已經正式搬到這裡了,還是一人一間屋。

這裡是中柏市城東區一個靠近東南邊沿的位置,城外東南方二十里處就是那片廣闊得連綿到東山深處的鬼柳林。中柏市在鬼柳林那裡的擴建說是正式開始,但對雇傭隊依然沒有系統的安排,只以發放任務的形式,把各類擴建準備和前期工作發放給簽下長期合約的雇傭隊們自行接取。

回春堂是雇傭隊們從鬼柳林回來后能迅速靠近的療傷地方之一,傷葯買賣做得還算不錯。

王昆雇來了幾個煉丹師和醫藥師,各種丹藥和中藥都有賣,不過,回春水依然是頂樑柱。王昆不允許任何人向邱予寧學習煉製回春水的法子,哪怕隊員也不行。而邱予寧煉製回春水時,也以熟能生巧為名,更加放開了手腳,以極其精純的精神力施展出攝物術,大批量的煉製回春水。

尤其現在,邱予寧的精神力份量接近於異能階四層,精神力凝實程度更加不用說了!

而他已經決定花費兩年時間來狠狠淬鍊精神力的凝實程度,所以之前天天可勁兒的煉藥,把回春水煉到根本賣不完的地步。什麼蘋果味、葡萄味、雪梨味、核桃味的他早就研究出來了,各式各樣,應有盡有,效果奇妙,鮮美可口。

原本他還聽了陳翔的建議,研究出一種牛肉湯味的,但是煉出來后藥劑黑乎乎的直冒油泡。那油泡還一碰就爆,跟爆竹似的潛力巨大,誰敢喝啊,一低頭就炸滿臉油花。果斷放棄。

今天吼了那一嗓子,再回來后,邱予寧一天都沒煉藥。

晚飯洗漱后,邱予寧在床頭坐著,從沉思中回神,第一次撥通了趙承駿給他的電話號碼。

電話很快被接通:「予寧?」趙承駿的聲音低沉有力,從電話里低聲傳來,有種微妙的磁感。

邱予寧卻沒注意那些,「是我,趙叔,現在有空嗎?」

「有空。發生什麼事了?」

「電話里不方便說。關於那本書。」

電話那頭沉默了下:「稍等,我去接你。掛上吧。」

邱予寧掛上電話,有些意外的挑了下眉,他本以為趙承駿會直接讓沈西威再把他接過去的。也不需要多想,跟王昆說了聲就出門等人。沒多大會兒,一輛並不太起眼的黑色改裝車開到回春堂後門。趙承駿以「馬小軍」的身份半拉下車窗,看他兩眼才低聲道:「上車說話。」

邱予寧時常在鼎世商行見到他用這個身份出現,確定是他,便點頭開門上車。

趙承駿則突然偏頭,凌厲的掃了眼街角某個位置,隨後沒有理睬,收回目光,升起車窗。

「車裡說話方便嗎?」邱予寧見趙承駿把車窗升緊才問。

「方便。」趙承駿看著他,然後回頭開動車子,拐彎駛進大道,卻不是鼎世商行的方向。

邱予寧在副駕駛座老老實實的繫上安全帶,又把密碼背包放在腿上,然後為了不被野心龐大、性格深沉的頂頭上司記恨,轉頭鄭重的說道:「趙叔,我先給您道歉,今天白天是我……」

「不必。」趙承駿淡淡的笑,「是趙叔先冒犯了你,不過,少見你發脾氣的模樣,還不錯。」

「但我感覺很錯。」邱予寧見他沒在意,也鬆了口氣,隨即認真說道,「趙叔,今天我脫口而出的話很不符合我往日的性格。」說著更加鄭重起來,「我今晚靜坐凝神,捫心自省,查找源頭。再加上前些天的苦思冥想,現在差不多可以確定是《意念衍生問心法》在加重我的負面情緒。」

趙承駿眼眸一凝:「說詳細點。」

邱予寧便詳細說明自己修鍊《意念衍生問心法》后的感受和看法。

而等車開走很遠,之前被趙承駿掃了一眼的街角才鬼鬼祟祟的溜走一個人。這人戴著連衣帽,個頭不高,顯得瘦削精明,卻一腦門兒的冷汗,疾走一段路又匆匆進個小門才鬆了口氣。屋裡一光頭壯漢正哼著不成調的曲子喝酒,見他臉白擦汗,驚訝的嘲笑道:「見到脫衣女鬼了嚇成這樣?」

瘦削男子哼了聲,沒理他,拿起電話撥動,接通后不敢啰嗦,立即挑重點的彙報結果。

光頭漢一看,連忙也閉嘴不吱聲了,端著酒杯支著耳朵聽。

瘦削男子言簡意賅的彙報了片刻,最後說:「胡少,小的我改頭換面守了這麼久,也是今天才見到正主,確定是馬少,對,就是鼎世商行那位……是的,馬少親自開車來接的,沒的錯!」

光頭漢聽得一瞪眼,又聽到電話那頭問:「……還有誰想對他圖謀不軌,你都盯清楚了?」

「清楚著呢!小的我『鑽地鼠』名號可不是叫著玩兒的。」瘦削男子回答得斬釘截鐵,卻又帶著一點諂笑,「不過回春堂明面上有鼎世商行的沈先生罩著,那王昆也厲害得很,先前幾個不長眼的又被胡少您給暗中打發了,然後就沒有誰了……嘿,胡少您對那小兄弟可真是沒得說。」

電話那端聲音微沉:「沒有誰?」

光頭漢聽得身體繃緊,瞪著眼睛看瘦削男子嘴皮子等他說話。

瘦削男子也聽出話中冷意,眼珠子一轉,立即道:「哎對了,何家小姐前陣子大概因為又被您掃了面子,倒是派過身邊幾人來晃悠著,不知是不是想把那小兄弟綁走。可後來還沒等那幾傢伙動手,王昆就帶人反偷襲,也不知把那幾人追殺到哪裡去了,小的我當時離得遠,也沒……」

電話砰的掛斷。

屋裡靜默了一下。

光頭漢放下酒杯,咂舌道:「耗子,上回何小姐派人來那事兒,你沒跟胡少說?」

瘦削男子放下電話,眯眼道:「我怎麼說?何小姐追求胡少不是一天兩天了,胡少爭權拉伙的正忙,也沒明擺著要甩開她,誰知道他倆以後能不能成一家子?我要是說了,日後難保不被吹枕頭風!豪門家的破事兒不是爭權就是聯姻,總之在這兩頭裡邊忙活,咱們小人物可湊不起熱鬧。」

光頭漢鄙視他:「你就是精過頭了!他倆就是成了一家,也只有胡少是咱效命的主兒!我不跟你說這個,就問你,胡少要理何小姐,還能讓你一直盯著那小男孩兒,連何小姐都要防著?」

「蠢材,胡少家是幹什麼起來的?開『胡氏煉丹堂』賣葯煉丹發家的!現今兒個胡少跟他一幫叔伯兄弟爭得凶,恐怕再來幾年都停不了,正滿世界搜刮幫手呢!連前兩年不受重用的戀童癖都給重新提拔上來了,胡少還能放過這個研究出『回春水』的小天才?」

「啊?回春水是那小子研究出來的?不是說那是馬董賞賜的嗎?」

「嘿,說你蠢你還真蠢。」瘦削男子倒了杯酒,吱溜吱溜的喝著,翹著二郎腿跟他講起來。

光頭漢沒聽幾句就不耐煩,打斷他問:「你剛說鼎世商行的太子爺親自開車來接那小子?這大晚上的,他倆不會去辦那事兒吧?嘿嘿!」光頭漢笑得兩眼直冒綠光,滿臉淫-盪表情,「我猜八-九不離十啊!你看那小子快十四了,長得健實又俊氣,這年歲這模樣,剛好比大姑娘更逗人喜歡。我猜不止是馬少看上他了,只怕胡少也想把他弄上床……哎你去哪兒?酒給我,那是我買的!」

……

趙承駿聽完邱予寧修習古書後的種種感覺和看法,邊開車邊思考,沒有出聲。

邱予寧總結道:「《意念衍生問心法》一開始就以獨特法門不斷錘鍊精神力,為日後侵蝕敵人頭腦而打基礎。聽來是好,但它不可避免的會碰觸到修習者的情緒,尤其它本就邪門,對負面情緒的影響更為明顯。現在我的精神力雖然精純,但是實力不夠,就有點兒降不住它。所以……」

趙承駿斷然道:「先把它放下,等你異能階四層之後再繼續修鍊。」

邱予寧微微一怔,旋即贊道:「多謝趙叔體諒,您胸懷寬廣,目光遠大,值得敬佩。」

趙承駿低笑了聲,倚著駕駛座平靜的開車,食指則敲著方向盤。正當邱予寧想著是不是該說點什麼打破沉默的時候,趙承駿突然彷彿不經意的問:「你這幾天被加重的負面情緒都是什麼?」

這倒沒什麼好隱瞞的,邱予寧就笑:「哦沒什麼。我沒爹,羨慕過頭就成嫉妒了吧。呵。」

趙承駿沒出聲,目不斜視的開著車,又敲了半天食指,才突然沉聲說:「予寧,趙叔應該跟你道個歉。這些天,我本想讓你適應適應我的生活,也熟悉熟悉我的家人,卻沒想到有點燈下黑,倒忽視了你的感受。」說著更加放緩了聲音,「放心吧,以後趙叔會注意這點。」

其實趙承駿那幾次拿邱予寧作為要求自家兒子的標準,內心裡都有些變相誇獎邱予寧的意思。換做其他人,或者換做邱予寧沒被《意念衍生問心法》影響之前,他料想都不會造成什麼衝突。

不過,他的確有點千智一愚和弄巧成拙。他久居上位,一時忘了並不是所有他自認為的誇獎,別人都能夠喜聞樂見的接受;而且,他和趙陽相處時雖然不苟言笑,態度嚴厲得很,但邱予寧畢竟是個童年悲苦的孤兒,他在邱予寧面前教導兒子,本身就顯得扎眼……

有句話,說太堅強的孩子會讓人下意識的認為他不容易受傷,但其實誰的心裡能沒一點軟肉?

總之,理應對小孩兒表達一下歉意。趙承駿沉著的想。

邱予寧聽得心頭突突跳,像是冷不丁見了鬼似的,有種詭異的渾身發毛的感覺。他心底瞬間凝重的戒備起來,揚眉受寵若驚似的笑道:「嗨!不用不用,趙叔您可太折煞我了。」緊接著立即轉開話題問,「趙叔,咱這是去哪兒?」

趙承駿不動聲色的把今日衝突記在心裡,然後揭過這一茬,淡淡笑著回道:「叔帶你去爬山。」

爬山?二半夜的去爬山?

邱予寧頓了下,然後呵呵笑:「哦,爬山我熟練。小時候翻山越嶺啊。」

趙承駿敏銳的察覺出他那點不安,英俊的面龐上神情就完全溫和了下去,似是隨意的跟他閑聊著:「在黑暗中行走攀爬,周圍安靜,心情也容易安靜,更容易把心事想明白,除此以外……」他就這麼說開了,態度出奇的輕鬆平和,還旁徵博引,出口成章,才學不是一般的好。

邱予寧聽得胸中沉沉,他理性並冷靜的感覺到,趙承駿今晚這突然溫和得讓人發毛的態度似乎另有深意。但趙承駿早就用各種知識書籍和兩把寶槍「補償」過他了,就算因為這幾天的事情而要再給他別的好處作為補償,也完全用不著大費周折吧。

所以他表面上明朗朗的點頭,心裡卻黑沉沉的同步:到底想表達什麼意思,這麼委婉我上哪聽得懂去?設禁那天我就說清楚了,我壓根兒不善於勾心鬥角,當時交代那麼詳細您老還沒聽明白?我要是再解釋一遍就成「話缸」了,比「話筒」還話癆!嘖,你還說,再說我大耳刮子抽你……

鈴鈴鈴!

美好的電話鈴聲讓邱予寧精神一振,微微鬆了口氣。

趙承駿卻陡然黑眸凌厲,神情有點沉沉,顯然很不爽這溫情脈脈、輕鬆舒適的氛圍被打破。

「抱歉,是我電話。」

邱予寧沉靜的道歉,穩穩的掏出電話,心道情形詭異老傢伙只怕又有陰謀來襲,趕緊把我叫走趕緊把我叫走!看清來電顯示,濃眉一皺,按下接聽鍵,微微側身偏向車門,「喂?嗯,呵呵,我挺好……哦,快過年了?感覺還有點遠吧……現在?我和朋友一起……嗨,是普通朋友,我還沒到那個歲數……哦不用,你們吃,我吃過了……嗯?好你慢慢說……」

趙承駿一言不發,筆直的倚著椅背開車,只是在聽到「普通朋友」四字時,他的食指又開始敲方向盤,一下一下沒有停,濃眉下的雙眸深邃如古井,也不知他心裡到底在想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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棄兒[重生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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