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四聲為鬼
點個煙而已。
衍嵐從桌上捻起金絲蠟燭，將火苗對準煙斗，點燃煙絲。
煙霧繚繞。
「我記得小道爺以前也抽。」
衍嵐動作一頓，看向燭光下的灰仙兒。
社君在氤氳的白煙中掀了眸，指尖曖昧地擦過衍嵐的手背，話中留戀，「您那時候還特別愛穿紅衣，漂亮的跟壁畫上的人一樣，現在憔悴了很多。」
衍嵐看他，潤黑的眸底隱約現出幾分探究。
在朦朧火光中，像一對泉底滋潤天然打磨的黑曜石，流光點點。
「您是真不記得我了。」
社君稍抬煙槍，眸底似含著一汪水。
他向前靠，雙手環繞在衍嵐脖頸，錦袍滑落，露出白皙潤澤的肩膀，氣音般呢喃低語：
「人類果然比邪祟無情。」
長睫垂斂，衍嵐靜默幾秒，忽然伸手扶住他的腰身，「那怎麼辦？我記性不好吶。」
雙手緩緩向上摩挲，聽難耐悶笑，衍嵐的掌心摸到對方裸露的後背：
「再說我許過的情債沒有一千也有八百，洞房的嬌美人沒有一萬也有八千。
「前天能陪你看星星看月亮，昨天能叫你小甜甜，今天就能……要了懷中嬌美人的命。」
社君身體微僵，感到后心抵上什麼東西。
「當年我在圈內的名氣不小，廢了法脈精神混亂的事也有不少邪祟知道。
「嘴饞的記仇的找上門，都想在我這撈點什麼。」
衍嵐指間夾著桃木簪，話里輕佻揶揄：「灰家狡詐，喜騙戀竊，您這一套還是收收的好。
「我這人，對風花雪夜沒什麼興趣，破戒的事更是想都不要想，您換個謊，我說不定還能回憶下是哪個遺落的俏顏知己。」
社君定定看了她幾秒，忽然彎唇，笑意不斷加深，嬌艷面孔霎時一花，變成紅瞳老鼠頭，嘻嘻笑著：
「都說當年的小道爺瘋了，記憶混亂，但我看您清醒的很。」
「是瘋了，但不傻。」
衍嵐將桃木簪點點他的后心，「您不冷嗎？好歹穿件衣服。」
「……」
社君心裡大罵不解風情的瘋道士，有些不情願地收回手，把滑落手肘的袍子拉好，恢復人類面容，歪在椅背抽了口煙：
「你應該知道侗花村的生育現狀，增長率近乎為零，而且每家每戶都是一兒一女，龍鳳呈祥，這是因為在1952年的時候他們的大長老得到了一個機緣。」
「是那個握著一花一草的石頭神像？」衍嵐抬腳勾過凳子，「那是薩歲？」
「是他們現在的薩歲，人類餵養出的邪東西。」
社君緩緩吐了口煙，「再多的，就你們這些過遊戲的自己去查，我只想管我自己族內的事，沒義務幫助你們。」
沒義務幫助？倒不如說不敢伸手阻礙遊戲。
衍嵐沒捅破：「需要我做什麼？」
「等您通過了遊戲，我自然會去找您，」社君眯著眼睛，扣了扣煙槍，「小道爺只需要把沒有攻擊力的神像交給我就好，您想知道的我也會告知。」
「好，」衍嵐起身，「那就告辭。」
社君擺擺手，沒了最開始的興味，「不送。」
等衍嵐離開，社君這才招手喚來洞口等待的老鼠，「去，告訴那小孩兒，別忘了遵守我們之間的交易。」
老鼠嘰嘰叫了幾聲，鑽進老鼠洞里。
……
「完了完了，這麼久了還不出來，不會真出什麼事了吧？」
荼馭焦急地走來走去，「我也不是道士，不會掐不會算的，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快死了……要不我還是進去看看吧。」
白鱗眨巴眼看她要邁步，猶豫時正見衍嵐走出：「道長出來了！」
荼馭鬆了口氣，邁步迎上去：「可算出來了，你怎麼樣？」
「還好，沒缺胳膊沒少腿，」衍嵐撈起白鱗，「飽了沒？吃飽了就回去。」
「不吃了，一隻就夠了。」白鱗囁喏，「對不起。」
「說什麼對不起？」衍嵐疑惑，「吃了一隻，你們沒有再抓？」
「你都掉下去了，」荼馭沒好氣道，「怎麼可能有心情去抓老鼠吃？」
「不是，」衍嵐啞然失笑，「我知道來後山必然會出事，所以在洞口塌陷時故意沒有躲開，就是為了看看誰在使詐……要是沒把握我不會下去，你們擔心我做什麼？」
而且也是為了找一個獨處時間，教育教育彈幕上的口無遮攔的玩家。
荼馭：「？！！」
「那你為什麼不早說啊？！」
荼馭氣到跳腳，剛要蹦起來又被衍嵐按住頭落下：
「你是不是故意的？有這運籌帷幄的能力，能不知道我反應不過來？你這麼干就是想讓我難堪！」
「我一個人習慣了。」
衍嵐鬆手，穩住因為慣性前沖的荼馭，「要是我下次再失蹤的話，不用管，更不用費心去救。」
「你要是真遇見危險，需要幫助……」
「那我會提前暗示你，」衍嵐摩挲下巴，更正道，「不，是明示你，所以放心。」
荼馭雙手抱臂，撇嘴看了看時間：
「還有十分鐘九點半，跑回去還來得及。」
「走吧。」
……
卡點回到旅店，衍嵐關上房間門，把事情簡單說了說。
「所以就是只大耗子挖坑唄，」荼馭總結，「也沒說什麼有用的東西。」
「確實沒什麼，」衍嵐脫掉臟外套，「我記得有浴室，你要不要洗澡？你先洗。」
荼馭看滿身紅土，連頭髮上也髒兮兮的，「好。」
水聲響起，衍嵐把白鱗撈到桌子上，「還記得你哥哥被關在哪嗎？」
「我記得在山洞裡，但是我跑的時候他們換了地方。」
白鱗又蔫下來，咬住自己的尾巴形成一個圈，悶悶道：「我也不知道現在哥哥在哪。」
衍嵐疲倦撐首，燒的頭昏眼花。
「我們明天去村寨里看看，今天早點……」
咚咚，咚咚。
門突然被敲響，四聲后停止。
衍嵐頓住，連浴室的聲音也停歇。
荼馭裹住浴巾，推開門警惕探頭：「四聲？」
「三聲人，四聲鬼。」
衍嵐雙手捂住臉，悶悶笑了兩聲，「真是上趕著來找我不痛快。」
她說罷起身，走向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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