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林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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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電的天鵝湖並不像它的名字那般優美,只有零零散散那麼幾隻鴨子在湖上戲水，所以這個地方並不受學生們的歡迎，一年四季都顯得冷冷清清。

林琛到底沒有頂著這副核桃形象去見溫逸楠，他一個人坐在天鵝湖邊的長椅上，吹著冷風,眼淚滴答滴答往下落。為了符合自己的憂鬱形象,他從背包里掏出一個悲傷劇本《天佑鮑比》,開始練台詞。

這部影片的劇本是根據真人真事改編。bobby是一個善良溫順的少年，他向家人坦白自己的同性戀傾向，他的母親mary深信聖經上『同性戀必遭天譴』，千方百計想要矯正兒子。20歲生日前,bobby對青年david產生了情愫,卻換來mary一句狠話：我不要同性戀兒子。bobby最終選擇了自殺,他站在高高的天橋上，鬆開了雙手，做自由落體狀。

「godlovesmeashatiere.」（上帝愛我，是愛我本來的樣子。）

「nottellingthetruth……sometimesifeeliamattheedgeofacliff,lookingdonatthecrashingsurfithogo.……butdon.」（我隱瞞真相，有時候讓我覺得自己像站在懸崖邊俯視浪花碎開，除了縱身跳下外，無路可走……）

念到自殺那一段，林琛有些入戲，他完全可以體會到主人公bobby內心的絕望和對自由的嚮往。他曾經也和bobby一樣，被人逼到絕境，除了結束生命，無路可走。

忽然間，眼前遞過一塊精緻的手帕，攢著手帕的是一雙纖細修長、骨節分明的手。

林琛依然垂著頭，一邊念台詞，一邊接過手帕，胡亂的擦了擦眼睛，又還了回去。

一秒過去了……

一分鐘過去了……

五分鐘過去了……

林琛舉得手酸了，還是沒有人接。

林琛將手帕塞入口袋，默默替自己的奇葩行為表示哀悼，然後轉過頭，「謝了同學……額，溫溫溫先生……您您怎麼來了……」

林琛很可恥的結巴了。這真的是意料之外，情理之外啊！

不說這個地方這麼偏僻，只說時間，現在大概一點半的樣子，溫逸楠的講座只有短短半小時么？他不禁為心心念念跑去聽講座的同學表示哀悼。

躲在背包里的小貓冷哼。大大大笨蛋，他早來了好么，都盯了你好久了，還好我眼明手快，從袋袋裡翻出隱靈藥水，把你真實靈魂隱藏住了！喵喵喵。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故意使小手段不讓小花妖見到溫逸楠，沒想到還是見到了！心裡酸溜溜的，喵嗚！

溫逸楠打扮的非常低調，身著一件簡約垂墜長款風衣，非常普通的設計，非定製非大牌，大概連二線品牌都算不上，但穿在溫逸楠身上，就是有種極致的精緻感。

他盯著林琛手上的劇本，漫不經心地問道，「你是表演系的學生？幾年級了？」

林琛看著溫逸楠的臉，有些恍惚，臉不小心變回了原樣，幸好溫逸楠一直盯著劇本，沒有發現異端。

種子咆哮：親愛的，這是個好機會，勾引他，誘惑他，讓他產生相似感，折磨他心理，讓他發狂，吼吼吼！

林琛調整情緒完畢，不卑不亢的回道，「論年紀來說，我應該是三年級學生，但因為我留了兩年，現在還是一年級新生。」

溫逸楠伸出手，將劇本翻到bobby自殺的那一幕，說道，「很好，你來演一遍。」

林琛詫異，「您說什麼？」

溫逸楠指了指劇本，「演一遍，這裡。」

林琛裝出受寵若驚的樣子：「……好的。我需要醞釀一會兒，背一背台詞。」

***

林琛漫步在天鵝湖邊，仰望天空，自言自語，口吻悲戚。

「有時我的心好痛。我既害怕又孤單，我被詛咒了，我慢慢陷入無邊的流沙湖中，無底的深潭裡，我希望我能縮入岩石下，永遠的長眠。」

走到某個地點，他停住腳步，舉起手放在耳邊，做出打電話狀。「hi，david，是我bobby。我以為你會在。」

然後，他苦笑，流淌著自然淚（道具後遺症）。「我實在很想找人說話，我以為你會在。」

最後，他歪歪頭，用口型說道，再見了，david。

他一步一步走向天鵝湖，張開雙臂，像鳥兒那樣，做自由落體狀。

只聽撲通一聲。林琛跳入了湖中。

溫逸楠傻了，那一瞬間，就好像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他完全失態，慌忙跑到湖邊，差點就要失去理智跳下水救人。

好在林琛已經爬到了岸上，衣服濕透了，身體抱成一團，瑟瑟發抖，顯得格外狼狽。但他的心情很好，嘴角彎彎，笑道，「不好意思啊溫先生，我太入戲了，幸好我會游泳，人也長得高，淹不死呢。」

這是溫逸楠第一次近距離直視這個表演系的留級新生，他看到了那雙眼睛。

和琛琛極為相似的眼睛。

***

溫逸楠拿起遙控器，將車內的溫度調到最高。

林琛抱著身體，蜷縮成一團，冷得瑟瑟發抖，「溫先生，您還有事嗎？」水珠滴答滴答，弄濕了車座。但溫逸楠絲毫不介意的樣子。

「逸楠？你有在聽嗎？」林琛見溫逸楠不回答，曾經習慣了的稱呼就這麼脫口而出了。

溫逸楠勾起嘴角，冰藍色瞳孔隱約浮現出點點幽光，英俊的臉龐染上一層寒霜，彷彿來自地獄的使者，他的表情卻是在笑，笑得溫柔，「不要叫什麼先生，像是在叫金主一樣，你叫我adrian就好。」逸楠這個稱呼，以後只能是他一個人的專權，沒有誰可以取代！

林琛和溫逸楠在一起那麼久了，自然知道這是溫逸楠生氣的扭曲表現。

溫逸楠越生氣，笑得就越溫柔。

林琛趕緊點點頭，乖乖改稱呼，「……a……d……rian。」能不要取這麼繞口的英文名么！

然後他又眨眨眼睛，特別委屈地道，「我好冷，要快點回寢室換件衣服了。」說完，他裝模作樣打了個噴嚏。

「給我五分鐘。」溫逸楠扔給他一本裝訂完整的列印稿件，解釋道，「這是es即將全力投資的記錄電影，名為《林琛》，根據真人真事改編。相信你也聽過，一年前自殺身亡的模特jesse，我希望你能擔任主角。我會和你的輔導員溝通，不用擔心學業問題。至於片酬，你可以大膽按照你的心理價位，給到我報價。」

林琛看著摩挲著劇本，有些難過，說出的話也挺難聽的，「賺死人的錢，很有意思么？」

溫逸楠愣住了，手漸漸握成了一個拳頭。

然後，他的瞳孔漸漸變得空洞無光。他輕啟嘴唇，顯得神秘兮兮的樣子。

「你誤會了，我只是想告訴世人，他們都錯了，錯的離譜，我要讓他們像我一樣後悔！他就是個單純的傻孩子，小笨蛋，總是無意將自己推入莫名其妙的事端，也不知道解釋！從來沒有見過他那麼傻的人，好好的一個人，別人騙他得了病毒，他也不去驗證，就這麼輕信了，你說，他傻不傻？不對，最傻的人是我才對，我也這麼輕信了。我還這麼糊塗，把他弄丟了，要是讓我知道是誰拐走了他，我一定會讓他生不如死……」像是對身邊之人說，又像是自言自語。

林琛還不知道殷賢欺騙自己患上病毒的事，所以他也沒聽懂溫逸楠在說什麼，就是傻來傻去什麼的。

他覺得自己不傻啊，是溫逸楠需要看精神科吧？

眼見要長篇大論演講趨勢，他趕緊打斷溫逸楠，「對不起啊。只是還有點我不明白，那個模特長得還算不錯，咳咳，我的相貌很路人，好像不太符合形象吧。」還是不要了吧，自己演自己，感覺怪怪的，算不算作弊啊？

溫逸楠也知道在陌生人面前失態了，他搖搖頭，輕笑，終於轉過頭，將副駕駛位上的男孩細細打量了一遍，「不，你各個方面都很像他，嗯，除了臉。」確實是一張普通的臉，根本配不上那雙眼睛，真想將它們挖出來毀滅。嗯，等他拍完戲，就挖出來吧！

只有他的琛琛，才配得上這樣漂亮的眼睛。

溫逸楠這種城府極深的人，自然會考慮到這種校園偶遇裡面的水分。其實，不管這裡頭的「像」是純天然，還是有意為之，他都不是很介意。

演戲，靠的是演技，不需要真心。只需適合即可。

林琛：種子啊，他說我像哎，他是不是糾結的快要死掉了？

種子雙眼皮：親愛的，人家還很淡定很冷漠好么，革命尚未成功，還需繼續努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