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你，願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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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xx春季，蒂芙尼承托當今時代的愛情、求婚與婚姻，將以「你，願意嗎？」為主題，拍攝創意廣告大片，分七個不同場景，定格七對情侶的現代版愛情故事。

蒂芙尼是美國的牌子，歷來啟用的都是歐美模特圈頂級超模，這次由於廣告創意，需要一個亞裔角色，委託es娛樂傳媒定人。他們只提了兩個要求：一個是年輕，另一個是辨識度強。畢竟，亞洲人眼裡獨一無二的帥哥靚女到了老外眼中，都成了一個模樣，過目就忘。這也是有資格擠入全球超模行列的亞洲模特甚少的原因。

二月初，林琛終於將一切安排妥當。這一切包括說服林修同意他出遠門，和學校請了為期一周的事假，安撫殷殷並表示會帶禮物回來。

當他登上飛往美國佛羅里達的飛機，找到座位，發現溫逸楠已安坐在自己身邊的位置上，垂頭翻閱著雜誌，和一年前如出一撤。

他知道溫逸楠會以經紀人的身份，陪同自己一同前往拍攝現場。他沒有多少驚訝。也許潛意識所致，和溫逸楠打招呼時，也使用了和從前一樣客氣的口吻：「您好。」

溫逸楠的身體明顯震了震，片刻后，他才將視線轉向來人，見他包裹著一件臃腫，沒有設計感的羽絨服，看不出牌子，這麼望去，遮住了身形，像只沒有腰的大腰果，哪裡還有半點模特風範。

他覺得這件衣服有些眼熟，卻一時想不起來，他努力控制語調，說：「你準備穿這個去佛羅里達？」

這件羽絨服其實是胡云雲曾偷拍並放上微博的照片中，被稱之為奇怪的衣服。顯然，林琛早已忘了這一點，近日氣溫驟降，他不想得個感冒影響工作，故而拋棄風度，每天都裹著厚厚的羽絨服。他認為這件衣服很好，很保暖，沒有從美觀角度考量。

於是，林琛簡潔回道：「保暖。」

然後他不理會溫逸楠，從包里翻出小劇本，仔細翻看起來。看著看著，林琛進入了自我模式，跟著劇本念出了聲：「『singoff-key,hichi』」xtsays.「ds』」

（「你願意發誓一輩子和我鬥嘴，打斷我跑調的歌嗎？」「你願意讓今天成為那永不停止的故事的第一行嗎？）

念著這樣的台詞，他的眼裡滿是羨慕之情，為劇本中那些主人公們的愛情。

有很多小習慣，是很難改變的。

「illyou？」溫逸楠忽然將林琛手中的劇本抽走，輕輕問道。

「:-o啊？」林琛轉頭，嘴巴張大，活脫脫的林琛招牌傻魚表情。這些反應都是下意識，沒有經過偽裝處理的。他還沉浸在主人公的幸福里。

溫逸楠咳嗽兩聲：「illyou是這個廣告的主題，是嗎？」

雖然對溫逸楠問出這樣弱智的問題表示難以理解，但他還是點點頭，然後抽回劇本，繼續翻閱。他當然不會想到，溫逸楠脫口而出的那句illyou，是發自內心的。

溫逸楠知道，身邊這人其實就是個照著林琛為模板，做出的產物，言談舉止間，難免有琛琛的影子。

可是漸漸地，他無法將這兩個人區分開。

他覺得自己瘋了，他閉上眼睛，強迫自己進入睡眠模式。只有在夢中，他才有機會見到真正的琛琛。他絕對不允許自己背叛林琛，愛上別人，即使再像，也不可以。

***

佛羅里達州四季如夏，傳說中「鮮花盛開的地方」。林琛下了飛機，才知道溫逸楠那問句「你準備穿這個去佛羅里達？」的含義。簡直就是從冬季穿越到了夏季好么！

前來接機的是蒂芙尼傳媒部經理凱瑟琳，標準金髮碧眼的西方美女。這是公司對溫逸楠本人的重視。見面時，凱瑟琳絲毫不掩飾自己的讚美之情：「神，我見到了adrian的真人，我要告訴我的朋友們！您真的不考慮成為我們新品的代言人？」畢竟溫逸楠是為數不多，在全球有廣泛知名度的亞洲名模，即使他已淡出公眾視野很多年。

溫逸楠優雅的微笑，將身邊傻乎乎的某人介紹出去：「你好，這位是林琉。」

「林琉，林琉。林琉。」凱瑟琳將視線轉向被自己忽略的另一位，最先關注到的不是臉，而是那件厚厚的外套……

她跟著念了幾遍，發音奇怪。同時，她在評測，這個es選出來，都稱不上名模的亞裔男模能夠打幾分。

接著，她出乎意料的滿意。她已經可以預料到廣告播出后，會有多少美國姑娘被眼前這個孩子虜獲，乍一看，他是個典型的亞洲人，沒有深邃的五官，發達的肌肉，麥色肌膚，根本不符合西方的審美，但同時，他的五官分明，身形高挑，富有鏡頭感，每一項優點，都是那麼的恰到好處。

最特別是那雙眼睛，乍一看是亞洲人典型的黑，仔細看，卻是一片深邃的褐色，紋路清晰，像是蜘蛛的網。不經意間，流光乍現。彷彿你盯著他的眼睛看，就會陷入深淵，無法自拔。

真是一個迷人的亞裔男孩。她想。

林琛聽著她古怪的發音，不忍她繼續糾結，說道：「喊我jesse就好。」

溫逸楠的身體又是一顫。也許第一次聽見這人自稱jesse，他有的只有惱怒，但現在，他竟然有種奇妙的心慌感。

***

邁阿密海灘附近某酒店，傍晚時分，溫逸楠正對著筆記本，處理公司事務，忽然，聽到私人手機發出短訊提示的震動聲。

他拿起一看。

冒牌貨：(/▽＼)老闆，我明天能請假嗎？因為外面蠻熱的……

瞬間，溫老闆簡直想把手機甩出去。

溫逸楠面染寒霜，嘴抿得很緊，這是他非常生氣的表現。請假？原因是……外面蠻熱的？！他以為是工作？

蒂芙尼是什麼？國際大牌。他是什麼？一個在國際上沒有任何知名度的小模特！即使是林琛本人，也只是在內地出名，遠遠夠不上世界級別的。

自己不顧林瑜會如何感受，將這個通告給了他，不但如此，還放下重要事務，扮演經紀人的角色，親自陪同他前來拍攝春季新品的廣告，結果是來看他傲嬌任性耍大牌的？

真的是年少不知事嗎？他知道一天的成本嗎？邁阿密海灘一向是廣大遊客鍾愛的度假勝地，他們拍攝時是要包場的。算下來，一天的取景費，人工費，是非常驚人的數字。溫逸楠也不在乎那些損失，他純粹就是看不慣這種不負責任的工作態度。

溫逸楠回復：ok，但我希望你可以了解一下一天的成本。

外面很熱？也許隨意編個身體不適的理由，他都不會這麼生氣。

氣著氣著，他有點樂了。總覺得這種說話不懂拐彎抹角的調調有點像琛琛。正常人都會說身體不舒服，並說得嚴重一點吧。

而且他又意識到，這人身體上確實比常人嬌慣，受不得熱，也許也是可以理解的。於是，他準備電話凱瑟琳說明情況。當然，他不會用『外面很熱』這樣腦殘的理由。

這時，對方簡訊回復道：對不起，我之前不知道原來取景要花這麼多錢，我會準時參與拍攝的。

溫逸楠敲打：真乖，附帶摸頭表情。然後他又刪除，想了半天，最終發出的，是一個嗯字。

***

翌日清晨，溫逸楠睡晚了。當他趕到拍攝現場，見到躲在太陽傘底下的某人，才知道「外面蠻熱的」是什麼意思。

那原本漂亮白皙的臉紅得不成樣子，脫皮嚴重。

溫逸楠頓悟，這人想請假，確實是因為外面很熱，這明顯是被晒傷了，還不是一點點傷，像被大火燒了又燒，毀容的前奏。

「去休息。」溫逸楠抓住他的手腕，將他從沙地上拽起。

聲音有些哽咽，因為他發現，冒牌貨頂著這幅尊榮，頂著穿透力極強的陽光，在很認真的看廣告劇本。原來，沒有了那張漂亮的臉，也是很耐看的，因為那雙認真的眼睛。

然後，他又想起了他的琛琛，也是這樣的場景，即使知曉身患不治之症，也完全沒有任何負面情緒，那麼認真的為工作做著準備，他說，只要活著就有希望。

此刻，對方一副不解的樣子：「除了臉有點痛，其實也沒有大礙。聽說可以ps的吧。」

溫逸楠默。現代技術是無法將豬頭臉p美的，不然，誰都可以去做模特了！

一旁正準備道具的大牌攝影師傑克瞟了一眼他的模特，立即將視線轉了回去，眼裡有種不忍直視，痛心疾首的味道，他原來就不看好亞洲模特，這次es給他們挑選的人，還是個簡歷空白的小模特。他已經想好了各種挽救作品的措施。

如果不是礙於adrian在時尚界的地位，蒂芙尼一定會和es解約吧。

搭檔黑人喬治則是一副忍笑的模樣。

「他需要休息，損失由es承擔。」然後，他不顧眾人詫異的眼光，直接將林琛扛到背上，扛回酒店，扔到床上。

林琛死命掙扎：「你幹什麼？我要去工作！你了解過一天的成本是多少嗎？」

溫逸楠瞬間懵了，他覺得這話有點熟，心底不由得發笑，面上還是嚴肅的樣子，「你以為你這幅尊榮，攝影師可以下手？」

林琛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很醜，他討厭溫逸楠諷刺的語調，以及看自己的異樣眼光。

他抓住被子往頭蓋，想要將臉遮起來。

溫逸楠暴力的將棉被扯開，捧著他的臉細細觀看。這麼近距離觀察，效果是觸目驚心的。他知道佛羅里達的陽光毒，卻不知道能把人晒成毀容地步。

溫逸楠甚至思考，這種匪夷所思的晒傷，到底還能不能復原？如果復原不了，他還會不會對他著迷？也許毀容，也是很不錯的。

當然，這樣的想法，只是一閃而過而已。

他用質問的口氣道：「你怎麼搞的？昨天沒有好好獃在酒店休息？去外面玩了？」

林琛挺挺胸膛，一副執迷不悔的樣子：「就一小會兒而已。我從來沒有看過藍色的海，聽人說邁阿密的海很美，就跑去看了，確實很美，可惜我才玩了半個小時，就感覺臉痛，然後就回酒店了。」

這種語調，讓溫逸楠覺得，這分明就是個長不大，喜歡玩的小孩。

半小時晒成這樣，冒牌貨的皮膚是豆腐做的嗎？心臟不好，胃不好，連帶著皮膚也不好？

溫逸楠感受到自己的心臟抽痛了一下，他小心翼翼的摸了摸他的頭髮，問道：「你沒有塗防晒霜？」

對方搖搖頭，表示沒有以及迷茫。

溫逸楠嘆氣，請來醫師為他做曬后治療，並嚴格控制他的飲食。

相處的越久，溫逸楠發現，眼前這個男孩和調查報告中的描述有極大的出入。他根本沒有一點少爺脾氣，甚至是待人溫和，謙卑有禮，對待自己的態度也很隨意，和剛認識那會兒，故意接近自己的態度明顯不同，特別是自己和林瑜在一起時，他表現的特別熱絡。

溫逸楠還發現，他對自己的習慣了如指掌，簡直就是ben的翻版。好像，他們認識很多很多年了。

休假這幾天，他並沒有去哪裡玩，除了睡覺，就是看劇本，有時也會詢問自己一些拍攝廣告的專業知識，需要注意的點，他嘴上不說，但看的出來，他是為自己拖累大家的進度感到慚愧的。

這樣一個人，即使沒有那張臉，也和琛琛無差吧。

***

林琛很鬱悶，他知道花妖的痛神經敏感，沒想到對陽光也敏感，好在修復能力也強，不出兩天臉就自動痊癒了，看不出一絲痕迹。

拍攝那天，他在溫逸楠的督促下，全身上下塗了厚厚一層spf50的防晒霜。但即使如此，炎炎烈日下，他依然感到臉火辣辣的痛，像是被火烤。然而，置身於碧海藍天，他彷彿能體會到屬於主人公的愛戀與幸福，表現得很投入。

攝影師也沒有讓他刻意擺動作，念台詞之類的，而是讓他和小夥伴們一起扔沙子玩耍，然後抓拍一些畫面。

拍攝進行得很順利，挑剔的傑克竟然也是一副滿足的模樣。整個劇組都非常喜歡這個迷人的亞裔模特，雖然他的英文不是那麼好……

溫逸楠自然不會像別的經紀人那般為自家藝人撐傘拎包，他躺在太陽傘下，靜靜看著他像大孩子那般玩鬧，與人說笑。和故事中另一個主人公喬治一樣，目光里只有他。

他的手裡攢著一枚蒂芙尼鑽戒，嘴角微揚，卻帶著徹骨的涼意，輕聲道：「琛琛，你願意嗎」

林琛不會料到，他偉大的愛情復仇計劃還沒有開始實施，僅僅是不經意間的本性流露，就使溫逸楠陷入痛苦的深淵，無法自拔。

原因只有一個：溫逸楠愛林琛。

***

蒂芙尼最近在官方網站推出了七組訂婚戒宣傳海報，其中一張以同性戀情侶為主角的海報出乎意料獲得了最高點擊率與好評率。

邁阿密海灘，天空一碧如洗，細碎白沙，平坦廣闊，海鷗戲水，一個黑膚色中年男人靜坐在沙灘上，他長著一張絕不符合東方人審美的四方臉，肌肉發達，線條剛硬，給人嚴厲刻板的感覺。這樣一個男人此刻的眼神卻是溫柔似水，手中攢著一枚金色閃耀鑽戒，視線直直定格在某一處，他在看另一個男人。

那是個年輕的亞裔男人，或者說是大男孩更為確切。他的身形極為高挑，穿著件印有哆啦a夢圖案的白色t恤，長長的休閑褲卷到膝蓋，赤著雙腳，踏著海浪迎風而行，那白凈的臉龐不知何時沾上了一些碎沙，竟有一種說不出緣由的魅惑。陽光直直射下來，在頭頂形成一個夢幻的金色光圈。

一旁配著文字：每一個幸福的旅程，都始於一個問句。（her.）我想說的是…你願意嗎？（illyou？）

這樣兩個截然不同的男性，在蒂芙尼精心設計的愛情意境中，竟營造出衝擊心靈的視覺效果，詮釋了蒂芙尼的「現代愛情觀」：現代愛情不只是一個樣貌，真愛可以有不同的形式。愛無界限。它跨越年齡、種族和性別，甚至超越時間的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