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心心相印
屋內。
陸流雲鄭重的對謝道韞再次告白,謝道韞愣了一愣,明眸噙著的淚花再度泛起,雙頰漾起紅暈,嘴角卻揚起了一個明媚的笑容。
陸流雲與謝道韞自小同在北府長大,二人早已互相傾慕,然而北府條規森嚴,不同府道之間又有許多不為人知的隔閡,陸流雲與謝氏兄妹能誠心交好至今殊為不易。
陸流雲在龍驤只有陸先生為伴,謝道韞在夜鶯更是天之驕女般的存在,二人自小性子孤僻又眼高於頂,雖然一直交好,卻互相暗中較勁,都想把對方比下去。故而儘管互相有意,卻因為驕傲的性子反而經常吵鬧,每到此時,都是謝玄居中調停,扮演和事佬。
如今,陸流雲經過生死後,豁然開朗,把心中一直以來的心愿全部傾吐,幸而,謝道韞也回應了他這份感情。
「你看看我,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的,都快瘋瘋癲癲的了。」謝道韞抹了一把眼淚,輕輕伸手摸著陸流雲的臉頰,輕聲的說道:「我,一直都在等你。」
陸流雲心底升起無盡的喜悅,他很想大聲歡呼,這十餘年的等待終於得償所願,可是身上沒有一點力氣,他費了好大的勁兒平復下來心情,凝視著謝道韞的雙眼,輕聲喚道:「韞姊。」
謝道韞輕輕倚靠在陸流雲懷中,抬起頭看著他,滿臉紅霞,低聲道:「流雲,你還記得我十二歲生辰嗎?」
陸流雲愣了一下,隨即苦笑:「那天的事情,怕是我們仨此生難忘吧。」
謝道韞輕笑一聲:「哦?看樣子你還記得你出了一個大洋相,回去莫不是被陸先生狠狠收拾了一頓?」
陸流雲微笑著回憶起那天發生的事情:
那是他十一歲那年,在北府已經有些年頭了,也早已與謝氏兄妹熟識,經常一起上課習武,閑暇也會一起切磋玩鬧。
一日謝玄要單獨出門,陸流雲追問他去幹嘛,畢竟謝玄素來穩重,不似他飛揚跳脫,很少單獨出門。謝玄偷偷指了指在屋內翻閱卷宗的謝道韞:「你忘了?十日後是什麼日子?」
陸流雲順著望向謝道韞,半晌拍著腦袋說:「韞姊的生辰!?我怎麼把此事忘記了?」
謝玄點點頭:「今年是道韞的甲子年,夜鶯府上下和謝氏家族準備聯合大辦一場,屆時場面定然十分盛大。你別看道韞不愛搭理人,她在夜鶯和我們謝家可都是掌上明珠,所以這次兩邊都很重視,叔叔他們也都會來的,我便也是為此出去備下些禮物。」
隨即謝玄戳了戳他這個死黨的肋骨,笑道:「臭小子,這次可是個大日子,叔叔他們可都會來的。你小子要不要準備個大禮好好表現一下,讓道韞開心開心?」
陸流雲望著認真查閱卷宗的謝道韞,望著她的姿容,心頭一暖,臉上莫名一紅,隨即傲然道:「我幹嘛要讓她開心?」言罷揚長而去。
回到龍驤府,陸流雲便開始翻箱倒櫃。內室傳出陸先生蒼老悠長的聲音:「急急忙忙的沒規矩。又怎麼了這是?」
陸流雲繼續翻找,口中應道:「我記著《地澤經》就被我扔這了啊?哪去了?」
陸先生的聲音再次響起:「你找《地澤經》做什麼?」
「我記得《地澤經》上記載著,在會稽附近有鼉龍(註:鼉龍即為鱷魚)的存在。《詩經》的《大雅·靈台》中,也有「鼉鼓蓬蓬」的詩句。我想在《地澤經》上找找具體位置。」陸流雲回應道。
「拿去!」從內室飛出一卷卷宗,陸先生繼續問道:「你找鼉龍又為了什麼?」
「沒什麼,」陸流雲接過《地澤經》急切的翻閱起來,眼睛忽然一亮:「找到了,在這。」
陸先生的聲音再次飄起,不帶一絲感情:「是為了夜鶯府那個小丫頭的生辰?」
陸流雲一愣,臉上一紅,正欲辯解,陸先生卻道:「此事整個北府都知道了,老頭子也收到請柬了。」
「我懶得去,你若做完功課,便替我跑一趟吧,禮物的事情也你去備好吧,別給我們龍驤府丟人了。」
陸流雲點點頭:「那殤螭?」
「拿了滾吧。」
之後,陸流雲便花了一天的時間,照著《地澤經》上的標註前往會稽境內的沼澤淺泊尋找鼉龍。他還記得有一天他與謝道韞在午後閑談,陸流雲問到歷史典籍里明明記錄了這麼多關於龍這種生物的傳說,可他卻從未見過這種生物。
謝道韞對此卻嗤之以鼻,表示龍這種生物不過是古代部落杜撰出來的圖騰。不過她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句,據說江東境內有鼉龍,不知道是不是龍,不過想來也是以訛傳訛的事情。
陸流雲卻大感不忿,覺得謝道韞看輕自己,便高喊著說有朝一日一定會找到這種鼉龍的,謝道韞卻一直對他的話表示嘲笑。
於是陸流雲在跋山涉水一天後,終於在一處沼澤處發現了一點線索。在枯葉掩蓋的泥潭中,陸流雲艱難的辨別出一隻黃色的眼睛如同琥珀般睜著,雖不能觀全貌,但是照書中記載,鼉龍這種生物是生長在沼澤附近,也與周邊山川相融,以此掩蓋形跡,以便捕獵生存。
枯葉泥水掩蓋了鼉龍形跡,陸流雲不知道鼉龍的形態,便不敢怠慢,依照《地澤經》記載,鼉龍食肉,陸流雲便在沼澤附近架起一個架子,再將一大塊牛肉支在架上炙烤起來。而在火架周邊,陸流雲埋下了他從龍驤府帶來的他平日自己製作的機關弩箭,做好一切準備后,陸流雲便躲在一旁,等待著鼉龍的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