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你傻還是我傻
事關人妖兩族的聯盟,因此這問題著實不敢胡說。
回答刻板,萬分斟酌。
從柳風開始,三人的回答近乎一樣,無甚區別。
終於,輪到了陳子昂。
與方才東林書院相比,此時並無人懷疑南書院偏袒自己人,因為如此問題,太難,太不好說!
白書韻已是看向陳子昂,靜等後者的回答。
攏袖靜立,陳子昂開口說道:「其實人族與妖族的關係一直處於一種較為尷尬的地界,所以談論看法一事兒有些扯皮......」
如此開頭,讓人震驚!
抬頭望著白書韻,陳子昂繼續說道:「於我而言,人不人,妖不妖的其實都不重要。什麼狗屁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種話極為可笑。人族秉持著對妖族的偏見,而妖族也是充滿對人族的不屑,雙方皆是如此!這並非空穴來風,諸位自己心裡都清楚......」
說話間,陳子昂指了指後方台上的李二熊,說道:「那位同齡少年便是妖族,原本考入應天書院,卻因為真身的暴露而遭受排斥,如今是我南書院的學生......」
不少人都是眉頭微皺,神色不喜,這陳子昂什麼意思?
不等有人開口質問,陳子昂便又是說道:「如果我沒有記錯,長平年間我大唐有一位讀書人去過那十萬大山中的白帝城,可妖族對於人類的到來並不歡迎。求學遊歷,那位讀書人可是受盡了冷眼,回來后寫了一本書,名叫《山水遊記》,此事兒在這一本禁書當中有所記載,而我有幸看過......」
為何列為禁書?
其中內因不言而喻。
「雙方心中的成見永遠是一座大山,相隔甚遠......」陳子昂看向四周,「如若無法擺脫存於骨子當中的傲慢與偏見,人族與妖族的關係,永遠都會是這般朦朧,這便是我的看法......」
有許多話其實是難以明說的,可關鍵便在於此。陳子昂不過是以最為客觀的角度將人族與妖族雙方拿出來剖析,有些話總得有人來說!
安靜,死寂一般的安靜。
「這小子倒是敢說......」
許浩靠在椅背之上,望著場中的陳子昂,臉上笑意濃重。
宋冬陽緊皺眉頭,一個敢問,一個敢打,不愧是同一個書院的!
只是這紅衣少女的身份讓宋冬陽不禁有些疑惑,能讓院長親自傳話於此,究竟是誰?
沉思許久,宋冬陽猛然一怔,「莫非......」
一番話說完,陳子昂望著面前的白書韻,靜等結果。
半晌,白書韻伸手指向陳子昂,說道:「他......」
眾人一愣,總感覺有些怪怪的,可又說不上來哪裡奇怪。
「喂!你這不是偏袒嘛,有沒有公平可言!」
東林書院那邊傳來喊聲,聲音極大。
宋冬陽並未阻攔,而是任由其吶喊。
聞聲,白書韻轉身望著東林書院的方向,輕聲說道:「規則是你們東林書院定的,事兒也是你們東林書院辦的,現在覺著不公了,早幹嘛去了?不說其它,我今天就是真的偏袒了,你又能奈我何?」
那人冷笑一聲,剛想開口,卻是被陳子昂搶了先。
「規矩是規矩,早就定好,我們的人也是說句氣話,這位同窗不會連這點兒氣量都沒有吧?」
一語話落,那人頓時語塞。
陳子昂笑了笑,想靠著言語不妥之處找麻煩,當真可笑!
就在此時,宋冬陽又是一步踏出,落在場中。
他單手負后,淡淡的說道:「都莫要多說了,按規矩辦事兒,此次問答,南書院陳子昂勝……」
並無吶喊,靜的出奇。
良久,宋冬陽轉身看向陳子昂,手腕翻轉,一柄金色刻刀顯於手中,他輕聲說道:「此乃篆刻刀,名為「風雪」,無論是符籙刻畫亦或是印章篆刻都可用到……」
陳子昂上前一步接過刻刀,朝著宋冬陽作揖行禮,「謝宋副院長……」
宋冬陽微微點頭,旋即轉身,朗聲道:「問答就此結束,晚宴即將開始,至於此後的道戰,靜候……」
話落,宋冬陽輕甩袖袍,身影消散。
柳風瞥了眼陳子昂,轉身走上石道。
應天書院的那位少年神色依舊,走回石台。
反倒是秋水書院的那位少女湊到陳子昂身旁,笑道:「我叫周悅……」
陳子昂笑了笑,「我就不用自我介紹了吧?」
周悅微微點頭,帶笑離去。
一時間,中場只剩下白書韻與陳子昂。
陳子昂嘆了口氣,扭頭看向白書韻,問道:「走吧?」
後者微微點頭,隨著陳子昂一同回到石台。
......
不知怎的,一回到石台後,齊無忌與李二熊看自己的眼神都變了,當然,並無惡意。
陳子昂有些摸不著頭腦,無奈笑道:「齊先生,我話有說錯的地方嗎?」
聞言,齊無忌微微一笑,搖了搖頭,說道:「我覺著陳公子這番話說的極為在理,人族與妖族若不能將各自心中的成見放下,那麼關係只會維持在利益之上,一旦有一日沒有共同利益了,到時候究竟會如何,誰也說不準......」
陳子昂微微點頭,再看向李二熊,「你呢?」
李二熊一愣,著實沒有想到陳子昂會詢問自己,獃滯半晌,他忸怩道:「就是...確實說的在理......」
陳子昂無奈苦笑,早知道不問這傢伙了,純純一鐵憨憨!
與白書韻落座后,少女的興緻有些不高,陳子昂有些迷茫的問道:「怎麼了?」
「就是在想你說的話......」
聞言,陳子昂笑著擺手,說道:「這種事兒也得是文帝陛下與白帝互相協商,你我這樣的人能摻和什麼?」
白書韻瞥了陳子昂一眼,並未回應。
此後便是晚宴,無論陳子昂方才表現如何,南書院依舊是最為清冷的地方。
三座書院來往極多,南書院被迫高高掛起。
陳子昂手持那把「風雪」刻刀,仔細觀摩,可謂是精巧絕倫。
一旁的白書韻手捧茶杯,望著陳子昂的模樣,不禁問道:「一柄刻刀而已,至於這麼開心嗎?」
陳子昂點了點頭,「我自是喜歡篆刻一道,因此對於這些刻刀之類的極為上心與喜歡,收藏的刻刀也是極多......」
「搞不懂......」
白書韻撇過頭去,望著前方,有些出神。
「白姑娘可有十分喜歡的東西?」
聞言,白書韻一愣,顯然沒有料到陳子昂會如此詢問,思慮半晌后,她點了點頭,說道:「山頭......」
「啊?」
「山頭......」白書韻重複道:「我家鄉山頭極多,我沒事兒就喜歡待在上面看風景,那邊兒的風景可不是長安這裡能比得了的,我家鄉風景,獨美......」
陳子昂扭過頭去,似乎在憋笑。
白書韻神色不喜,「你不信?」
陳子昂搖了搖頭,「自然是信的,可是白姑娘你知道嘛,對於天下所有在異鄉為異客的人而言,家鄉風景,世間萬般都是比不上的。這並非是比較,而是人心中的一種寄託與熱愛......」
沉思許久,白書韻說道:「你總喜歡講道理......」
陳子昂並未言笑,而是極為認真的說道:「一個個小道理鋪陳的道路能讓我走的順心,倘若日後遇到了那些所謂的大道理時,我依舊可以順著自己的心意去做,而不是順著道理......」
「又來了......」
白書韻無奈鼓腮。
陳子昂面帶微笑,雙手攏袖。
一旁的齊無忌聽聞此言,也是若有所思。
......
晚宴進行許久,總算是臨近道戰。
可還未等宋冬陽宣說,東林書院那邊,柳風已是走上中場,朗聲喊道:「諸位,暫且安靜一下......」
眾人一愣,都是靜了下來。
待得場中再無聲音,柳風這才開口說道:「此次道戰,我代表東林書院挑戰南書院!陳子昂,你敢不敢接下來!」
一口茶水下肚,陳子昂抬頭看向柳風,愣了半晌,搖頭道:「不敢,怎麼了?」
眾人一愣,都是哭笑不得,這算什麼?
柳風顯然也是被陳子昂這麼一出給整懵圈了,可待其回過神后,又是開口說道:「呵,南書院的榮譽在你眼裡就如此一文不值嗎?當真是可笑,這樣的書院,不如關掉算了!」
放下茶杯,陳子昂回應道:「你是代表東林書院嗎?我看你是代表你個人才對吧?否則與東林書院對等的應天書院你為什麼不挑戰?怎得?看不起應天書院?」
引火上身,便是如此。
朱厭面露笑意,可笑著笑著便越發覺著可惜,「你看看,此等聰明勁兒,沉穩處理事情,就算修行差了些又能如何?」
寒鎧並未回應,沉默不語。
「我......」
不等柳風言語,陳子昂便開口打斷,「你什麼你?無非是想幫你堂弟柳之首報仇罷了,說的那麼冠冕堂皇,什麼書院榮譽,要不要臉?況且洗髓境打淬體境,這話你也能說的出口?你傻還是我傻?」
這一番話說的犀利,柳風此時是處於極為尷尬的境地,解釋與否似乎都不重要了,陳子昂最後一句話便已經將局面封死,洗髓打淬體,你傻還是我傻?
場中已是響起細微的笑聲,柳風的臉色越發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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