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重生九五

「風中有朵雨做的雲，一朵雨做的雲。

雲的心裡全都是雨，滴滴全都是你……」

悅耳的歌聲傳來，讓張鶴鳴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看著漆黑的木質天花板，張鶴鳴一時沒反應過來。

「我這是在哪？」

張鶴鳴剛想坐起來，卻發現頭疼得不行。

「風中有朵雨做的雲，一朵雨做的雲

雲在風裡傷透了心，不知又將吹向哪兒去……」

隔壁的歌聲還在繼續，張鶴鳴卻是一點都聽不進去。

頭疼的張鶴鳴勉強站起來，開始打量起來。

不足十平米的小房間，竹床被擺在最裡面。

臨近門口處，是一張顏色有些發黑的桌子。

桌子上擺著一個煤油燈，外形像個大肚葫蘆。

在桌子的上方，一個破舊的風扇掛在那裡。

牆上有一張偉大領袖的照片，除此之外，房間里再沒有其他的東西。

張鶴鳴忍不住走了向桌子旁，卻聽到了咯吱的聲音。

低頭一看才發現，他腳下踩的竟然是木板。

「這是……合水市……我是在做夢嗎……」張鶴鳴喃喃道。

合水市，張鶴鳴的傷心之地。

自從三十年前離開這個地方后，張鶴鳴就再沒有回來過。

就在這個時候，外面傳來了一陣動靜，隨後房門打開。

一個二十多歲的女子走了進來，率先印入張鶴鳴眼帘的，是兩條大長腿。

細長的大長腿上，是一條到處都是補丁的褲子。

張鶴鳴目光繼續往上移，掃過兩座不小的山峰，很快就到了臉上。

昏暗的燈光下，張鶴鳴總算看清楚了來人。

看著眼前的這張臉，張鶴鳴身心俱震，一臉的獃滯。

許曼玉，張鶴鳴已經過世的妻子，此刻出現在他的眼前。

「曼玉……是你嗎？」張鶴鳴說這話的時候，感覺有點透不過氣來，聲音中帶著沙啞。

一個已死的人，怎麼可能再次出現在他面前？

許曼玉看著有點奇怪的張鶴鳴，內心卻是毫無波動。

兩人的日子已經過到頭了，今天要做個了斷。

「前幾天你說的話，還算數嗎？」許曼玉冷聲問道。

張鶴鳴聽到許曼玉的話，渾身一震。

沒想到這麼多年，還能再次聽到許曼玉的聲音。

想到這裡，張鶴鳴難過地低下了頭，嘴裡一直在道歉。

「曼玉，是我對不起你……全是我的錯……

對不起……對不起……我禽獸不如……對不起……」

說完這句話，張鶴鳴直接跪倒在地上，雙手抱頭痛苦地哭了起來。

聽著這痛苦的聲音，讓許曼玉想起了這兩年的生活。

自從嫁給張鶴鳴以後，許曼玉就沒有一天的好日子。

缺錢花，那都是小事。

最開始的時候，一連好幾天連飯都吃不上。

要不是隔壁鄰居幫忙，後來許曼玉上班有了工資，兩個人怕是早就餓死了。

這兩年，張鶴鳴整天都不著家，在外面遊手好閒的。

後面認識了一群狐朋狗友，染上了賭癮。

許曼玉辛辛苦苦上班賺的工資，大半都被張鶴鳴賭沒了。

幸好許曼玉偷偷藏了一部分錢，不然兩人吃飯都是問題。

最開始的幾個月，許曼玉對張鶴鳴還存有幻想。

可惜的是，兩年的時間張鶴鳴是變本加厲。

在這期間許曼玉吃了很多的苦，還打過一次胎。

張鶴鳴的所作所為，讓許曼玉對未來徹底失去了信心。

今天許曼玉決定離開張鶴鳴，要開始新的生活。

埋頭大哭的張鶴鳴，想起來前世的點點滴滴，想起對許曼玉的虧欠，讓他的心猶如刀割。

許曼玉當初提出離婚，張鶴鳴只有一個條件，那就是給他一千塊錢。

九五年，一千塊絕對不是小數目。

對於許曼玉而言，這是一筆天文數字了。

張鶴鳴之所以這樣做，就是不想跟許曼玉離婚。

有這麼一個女人在家養著他，伺候他，張鶴鳴求之不得。

讓張鶴鳴沒想到的是，許曼玉真的拿來了一千塊。

見錢眼開的張鶴鳴，當時直接就同意跟許曼玉離婚了。

拿到錢后的張鶴鳴，連夜就去了賭場。

至於這錢是哪裡來的，張鶴鳴根本就不關心。

有了錢的張鶴鳴，瀟洒了兩個多月。

期間，張鶴鳴一次家都沒有回過。

等張鶴鳴回到家的時候，發現許曼玉已經離開了。

此時，許曼玉香消玉殞的消息，傳到了張鶴鳴的耳朵里。

張鶴鳴手上的一千塊，是許曼玉找人借的，屬於高利貸。

對方之所以願意借錢，是因為看上了許曼玉的姿色。

見許曼玉拿不出錢，對方想把她強行帶走。

絕望之下的許曼玉做了個決定，那就是自盡。

前世這一別，就是永遠了。

想到這一種情況，張鶴鳴騰的一下站了起來。

「我不同意！」

聽到張鶴鳴這話，許曼玉的臉色變得十分的難看，甚至帶著一絲絕望。

「你到底想怎麼樣？錢我已經給你了，你還想怎麼樣？」許曼玉歇斯底里地大喊道。

此時的許曼玉，聲音中已經帶著一點崩潰了。

這兩年的生活，已經讓許曼玉身心疲憊了。

看著一臉崩潰的許曼玉，張鶴鳴頓時就緊張了起來。

對於張鶴鳴，許曼玉已經徹底失望了。

現如今的許曼玉，那是什麼話都聽不進去的。

「錢我已經給你了，明天就去辦離婚手續。」許曼玉平復了一下心情，語氣十分的堅決。

張鶴鳴哀求道：「曼玉，能不能再給我一個機會？就一次！」

看到張鶴鳴這個樣子，許曼玉突然心軟了一下。

一想到之前的事情，許曼玉決定還是要硬起心腸來。

張鶴鳴這個人，在許曼玉看來已經徹底沒有救了。

過去的兩年時間內，哪怕張鶴鳴有一些改變，許曼玉都能堅持下來。

可惜張鶴鳴這個人，真的是爛泥扶不上牆，徹底沒救了。

這麼絕望的生活，許曼玉不想再過下去了。

對於這一次的離開，許曼玉已經考慮了很長時間。

現在張鶴鳴三言兩語就想留下許曼玉，是不可能的。

「我給你的機會還少嗎？你珍惜過嗎？」許曼玉冷冷道。

張鶴鳴看著許曼玉，眼中全是痛苦。

如果不是他不爭氣的話，兩個人今天不會到這個地步。

「你放心好了，從今天開始我就改！」張鶴鳴認真道。

許曼玉搖頭道：「錢我已經給你了，明天就去辦離婚。」

張鶴鳴知道不拿出一點改變出來，許曼玉是不會相信他的。

「曼玉，我知道現在說什麼你都不會相信我，可是你給我一個月的時間，我證明給你看。」張鶴鳴說。

許曼玉看著張鶴鳴，並沒有說話。

「就用這一千塊，證明我是能夠賺錢的！我是真的改了的！」張鶴鳴認真道。

許曼玉露出了一絲苦笑，「你是想去賭錢吧？」

「我絕對不是這個意思！」張鶴鳴趕緊道，「你這錢借的是高利貸，現在借一千，一個月後還的可不止這些錢。」

聽到這句話，許曼玉的臉色微微一變，下意識問道：「你怎麼知道的？」

「你不要忘記了，這東西我比你碰得早。」張鶴鳴說。

許曼玉眉頭微微一皺，這件事情確實是一個麻煩事。

「曼玉，如果我做不到的話，這個婚我一定離，不再拖累你！」張鶴鳴一字一句道。

許曼玉說：「明天起我要回娘家，一個月後來看結果。」

現在的許曼玉，不會再傻傻地去相信張鶴鳴。

許曼玉已經做好了打算，明天就去找份工作，好好上班。

如果張鶴鳴真的能還這筆錢，那麼許曼玉上班賺的這些錢，就能夠作為兩人生活的開支。

這麼一個結果，是許曼玉最想看到的。

要是張鶴鳴狗改不了吃屎，這筆賬最終還是會落到許曼玉的頭上。

到時候沒錢還，倒霉的還是許曼玉。

不管從哪一方面看，許曼玉都必須出去賺錢。

聽到許曼玉要離開，張鶴鳴下意識就不想同意。

可是張鶴鳴知道，現在想留下許曼玉，明顯是不現實的。

「你要走沒問題，不過還錢的事情一定要等我去解決。」張鶴鳴認真道。

看著不太一樣的張鶴鳴，許曼玉最後點了點頭。

「早點睡。」說完之後，許曼玉就直接坐在了椅子上。

看這架勢，她是準備在這裡湊合一晚上了。

張鶴鳴二話不說，直接拿了被子睡在了地上。

「你睡床上，我睡這裡。」

關燈之後，房間里頓時陷入了一片黑暗。

在這個破舊的小房子里，兩人的呼吸聲清晰可聞。

張鶴鳴忍不住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就在這個時候，隔壁傳來了一陣悠揚的音樂。

「難忘今宵，難忘今宵，

不論天涯與海角，

神州萬里同懷抱，

共祝願祖國好祖國好……」

張鶴鳴想了很多，怎麼賺錢，怎麼對許曼玉好，怎麼彌補前世的遺憾……

迷迷糊糊中，張鶴鳴便直接睡著了。

一九九五的年的除夕，就這麼過去了。

重生后的第一天，張鶴鳴記住《難忘今宵》的最後一句歌詞。

青山在，人未老。

現在一切都是青山猶在，許曼玉人未老。

張鶴鳴要做的，就是彌補他前世犯下的那些錯，給許曼玉一個完美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