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我將親自迎戰

這是一處塵封已久的遺迹。

與其說這裡是在上千年的光陰里慢慢沉寂下來，倒不如說這裡從未熱鬧過。像是舊居深宮的女子，清凈是繪成她長裙的底色，起起落落的飛鳥偶爾停歇在她微蹙的眉頭，又撲閃著翅膀飛離。

也許千年前還有守鍾人在這裡忍受清寒，不知道何時守鍾人也逝去后就只有雜草漸漸肆意生長。

知道這裡的人不願意來，不知道的更不會來。

於是漸漸形成了如今這片幽禁的秘境，斑駁的高塔。

找到因為坍塌而半掩著的入口，岩元素在鍾離手中凝聚。他將手放在門上，淡黃色的光芒彷彿喚醒了什麼，細密的紋路蔓延出去，門鬆動了，隨後被鍾離緩緩推開。

厚重的門艱難地移位，撲面而來的是塵朽的氣息，跟在後面的蘇華連連咳嗽，直到外面清新的空氣再次灌入其中，才抬眼看過去。

昏暗的光線勉強照亮內部的陳設，是很簡單的石塔，地上是厚厚的灰塵，角落裡布滿破敗的蛛網，連蜘蛛都棄之離去。鍾離已經找到向上的旋轉式階梯，身影消失在轉角，蘇華連忙拉著七七向上追去。石梯不知道存在了多久，儘管破敗甚至缺口，依然能承受兩個人在上面奔跑的重量。

掀開遮雨的石板來到頂樓，入眼是一座巨大的青銅古鐘，大概能蓋住兩個蘇華。不知道用什麼吊在頂上，居然還完好無損。只是表面已經遍布黑綠色的銅銹，其上銘刻的花紋字跡也早已腐朽不堪，無法辨認。

四周很開闊，吹來新鮮的風。鍾離只是伸出手，撫摸著那些難以辨認的花紋和字跡。

恍然間和鍾離旅行已經半月有餘，這半個月他們走遍了璃月大大小小的山水，去過罕有人跡的仙山，到過繁華熱鬧的璃月港，也去了只剩下海風的孤雲閣。

鍾離一路上都在給蘇華講述這片土地上的故事。一棵鎮壓著龍王的樹，一個岩王帝君親自讚賞的小吃，一片因為戰爭而形成的海中孤島。仙人的遺迹、夜叉的廟宇……

璃月已經與神同行了如此多的歲月，每一片土地上的每一個石頭都銘刻著仙人的事迹，每一棵樹的每一片落葉都記著帝君的功績，璃月已經離開了神，但每一頁史書都是神的樣子。

層岩巨淵那邊的局勢也漸漸緊張。

璃月港的居民以前還會經常將這次的入侵和五百年前的做對比，最近已經沒有這種說法了，因為漸漸的這次入侵的烈度已經超過了五百年前，封印一次次被衝破，越來越多的資源投入戰場，放在別國，失去神的幫助的情況下這就是滅國的災難，璃月，七星，能硬生生憑藉人的力量壓縮戰線甚至組織一次次的反攻，已經很不錯了。

璃月的人倒是不怎麼擔心，一條差不多已經被證實的消息流了出來，七星大約是要花費大量的人力物力，再啟動一次陣法，正式消滅層岩的怪物了。勝利從一開始就掌握在璃月這裡，只是代價問題。一些商人已經做好了璃月經濟實力下跌的準備，連帶著外國使者也漸漸顯得趾高氣昂起來。

古鐘沒有什麼特別的，比起壯麗的孤雲閣頂或者幽深的地中之鹽，這裡沒有那樣壯麗的風景，也沒有夜叉廟厚重的意義，到底這裡只是個遺迹，璃月這樣的遺迹還有很多，比它大比它古老比它有研究意義的遺迹比比皆是，它只應該成為過路偶爾瞥見的風景，或者視角不經意掠過的剪影，但鍾離卻把它作為了目的地，選擇在這裡良久佇立。

冥冥中蘇華感覺這會是最後一次旅程，結局會是什麼，會在這一天揭曉。

「這是[喪鐘]。」鍾離眼神中透露出一絲緬懷。

「它沒有別的名字，它就是[喪鐘]，是璃月最早用於報喪的種，後世這個名字漸漸延續了下去，它就成為了所有喪鐘的始祖。古代，璃月常常受到外敵的侵擾，人們用較簡單的青銅冶鍊技術打造了這樣的青銅鐘，用鍾傳遞消息。

「這口鐘不是單獨的一口鐘，事實上它連接著一座龐大而古老的陣法，組成了巨大的鐘群。其餘的喪鐘深埋在地下，只要敲動這一口鐘，和它鏈接的古鐘就會諧振，古老的鐘聲會響徹整個璃月。這是專門用於報喪的鐘，也是璃月人對犧牲者，對為璃月而付出生命的人最高的敬意。」

鍾離拿起地上灰撲撲的青銅鎖鏈，遞給蘇華，拉動這根鎖鏈就能敲響這口鐘。

「記住了，蘇華。」鍾離看著蘇華，眼睛炯炯有神，迎著蘇華身後沉下的昏黃落日。

「敲響八次，是紀念為璃月做出巨大貢獻的個人。

「敲響九次，是紀念眾多為璃月戰死的平凡人，或者是仙逝的平凡人。

「敲響十次，是紀念璃月神的逝去。」

蘇華好像知道了什麼，點點頭，暗暗記住。

「記住了。鍾離，你……」

鍾離罕見地打斷了他的話。

「層岩巨淵的形勢，你知道嗎？」

蘇華點點頭：「聽說凝光要啟用『七星群玉陣』。」

鍾離接著說道：「是的，這種陣法消耗巨大，對璃月來說也是一種極大的負擔，現今的璃月，只能啟用一次。但如果要取得決定性勝利的話，一次是不夠的，這勢必會對璃月的經濟造成打擊，璃月的經濟可能會倒退，一些嗅覺靈敏的外國使節已經開始蠢蠢欲動了。」

「但是……」

蘇華想說，璃月能承受這樣的經濟倒退。

事實上，每一個璃月人都有信心承受這樣的經濟倒退。即使璃月的經濟暫時屈居人下，璃月人也依舊相信璃月會再一次騰飛，重新回到七國的頂端。

這是璃月六千年底蘊給的自信，這是璃月強大實力給的自信，這是璃月在魔神戰爭時期敢於主動出擊滌盪四方給的自信，這是璃月憑一己之力抗下滅國災難給的自信，這是千萬年來根植於骨子裡的自信。

這種自信甚至一定程度上趨近於自傲，但璃月人有這樣的傲氣，也許璃月人會在經商上斤斤計較，會為了摩拉明爭暗鬥，但當這個國家遇到災難的時候，展現出來的凝聚力會讓所有仇家握手言和，凝聚成一桿斬出既勝利的長槍，璃月，有這個實力！

蘇華想說的鐘離都懂，但他只是嘆了口氣：「就當是，我作為神再最後守護一次璃月吧。」

「這一次，我將親自迎戰。」

嶄新的貫虹之槊出現在他的手中，鍾離握起槍桿，一向閑散甚至慵懶的氣質一掃而空，養精蓄銳了千年的銳氣衝天而起，像是藏鋒已久的劍再一次見到陽光，雪白的劍身在烈陽下閃爍著刺眼的光芒，渴望鮮血渴望戰鬥。

塵世的閒遊固化了他在蘇華眼中的形象，直到今天，蘇華才意識到，他是璃月的神，是六千多年的魔神摩拉克斯，是七國公認的戰神。不知道多少魔神喪命在他的槍尖下，不知道多少魔神至今聞風喪膽，不敢踏入璃月國土一步。這片廣袤的土地下鎮壓著不知道多少掙扎哭嚎的鬼怪，他是魔神，是摩拉克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