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無所不在
在君茂廣場的這家粵菜，不論是從名氣還是菜肴、性價比來講，都是很不錯的選擇。
但隨著服務員走向包廂的陳曉欣，她的心思，明顯並沒有打算放在品嘗粵菜上面。倒不是因為她對這家餐館有什麼偏見，而是因為她會來到這個餐館，嚴格來講不是來吃飯，而是來面試的。因為是通過獵頭聯繫她的黃總——那位同業公司的CEO，約她到這裡吃飯，所以，大家都清楚，就是面試。
坐在包廂席間的，除了儒雅的黃總，如果剛剛落席的陳曉欣沒有猜錯，那邊已經不再年輕，但風韻猶存的女士，應該是黃總公司的人事總監；而另一位比較富態的中年人，應該就是擔任行政總監一類職務。
而雙方的寒暄和自我介紹下來，果然就跟陳曉欣先前的判斷，完全沒有什麼差別。
「如果您不介意，我們可以喝一點酒。」黃總保持著他的風度和修養，「但如果陳總您接下來有其他安排，就不勉強了。」陳曉欣當然不打算在這裡喝酒，而黃總對此也沒有任何意見，服務員馬上就給陳曉欣上了茶水。
黃總開了一瓶紅酒，而人事總監那位女士也陪著要了一點酒，倒是那位行政總監，笑著表示：「我要減肥，就不喝了。」然後他舉起茶杯向陳曉欣致意。
面試，在略帶著懷舊氣息的粵菜香氣里，和諧的開始。
「T9這個項目，推出測試版本之後，用戶反饋的情況很不理想，其實這個項目拿到版號，是經歷了許多波折的……而T6項目，普遍用戶調查反饋非常不錯！但是，它不一定能拿到版號……」黃總是從研發板塊出身的，這一點，來面試之前，陳曉欣就搜過他的簡歷，所以聊起來，倒是很親切，至少比起陳曉欣和現在公司的CEO之間的對話，更實在，更有執行度。
正如黃總喝了一口紅酒之後，對剛才他在IPAD上展示的另一個項目所說的：「我們運營在抱怨，T8項目交易系統過於簡單。但我覺得，關鍵問題是，這麼做是能增加用戶粘度和付費率，能降低用戶進入門檻嗎？如果不行，那遊戲里就不要去增加系統。」
聊到這裡，讓陳曉欣禁不住舉起茶杯，以茶代酒向黃總致意。
然後她開始聊自己如果接手運營部門的話，可能會推動什麼樣的策略，會怎麼通過運營來解決幾個項目組，現存的問題等等，在這過程里，黃總聽著很認真，幾次發問，都非常精準地切中要害，比如當陳曉欣聊到某個運作方式，黃總聽到一段落之後，下意識地發問：「對標的是？」
陳曉欣因為工作關係，見過不少同行業的CEO們，有講創意的，有講遊戲是第九藝術的，有畫餅的，有說著流行新詞的。但和黃總這樣的，真的很少，只有研發板塊出來的人，才能這樣一語命中要害。
因為做研發出身的人才會明白，所有的成功項目，必定有獨到之處，無論是項目本身還是運營過程。但在成功之前，它們必定有所對標！哪怕這個對標的參照物，在它成功以後被超越和拋棄。
創意絕對不是茫無目的的亂撞。
「是的，我這個方案，可以視為對標蘭蔻的空降巴黎……」陳曉欣不慌不忙地給出了答案。
跟這樣的CEO聊，對於運營來講，真的是痛快，就幾乎每一句，都是有效溝通，大家都是想著怎麼把項目搞好，提升用戶體驗，是真的能互相頭腦風暴，而是一個學管理的外行人，來畫餅或是聊一些高大上的話語，什麼「賽道」啊、「捉手」啊。
其實在這一刻，陳曉欣早已經把接手家裡餐館的事，拋諸腦後了。
就算飯吃到一半去了趟洗手間，望著鏡子里的自己，陳曉欣也感覺：「這是我的人生，對不對？我在這個行業里的努力，得到了認可與回報。也許，賣掉餐館的場地，把房貸、人情費用一次性付清，我可以養家，我可以。」
而當她回到餐桌之間，很明顯，剛才她的發揮，讓黃總感覺這就是自己所需要的運營老大，所以當她重新入座之後，那位擔任行政總監的中年人，開始跟陳曉欣聊薪資的問題，因為陳曉並不是那些遞了簡歷，等著被篩選的求職者，她用自己這四年的時間，證明了在運營這一塊，她有被尊重、被重視的資格。
但陳曉欣提出來價碼，讓行政總監和人事總監感覺有點超過預期，他們對望了一眼，行政總監猶豫了一下，開口道：「三百萬的年薪咱們之前聊的，包括分紅和股權，折算下來的話，陳總，應該超過這個數的。」
「在那些之外，我要求至少得保障，我三百萬的年薪。」陳曉欣笑著舉起茶杯。
風韻猶存的人事總監禁不住開口：「陳總，如果我這邊的資料沒錯，您才畢業四年左右……」
「是否我畢業二十年，貴公司會因此提高薪酬？你我都明白，並不會。」陳曉欣微笑打斷了對方的話，如果真的要入職這家公司，她必須在行政和人事這邊，把自己的人設立起來，否則後續有的是麻煩事。
陳曉欣望著人事總監：「所以，咱們看的，是業績。咱們會坐在這裡，也是因為貴公司的業績和我的業績。」
如果黃總的公司是毫無希望，無論成立多少年，陳曉欣都不會來赴約；
而如果不是因為業績，黃總也不會托獵頭來約這頓飯。
這就是赤裸裸的本質。
她說罷，然後轉頭望向黃總，「就憑這四年，我值這麼多。」
黃總笑了起來，舉起酒杯，淺啜了一口：「那麼，你想怎麼拿這三百萬？用什麼形式？」
「您希望是什麼形式？」她並沒有示弱。
「去年盈利非常差，我希望，今年年底，至少有10個億。」黃總盯著她，微笑說道。
陳曉欣笑了起來，點頭道：「如您所願。」
「大家都倒上酒。」黃總對人事總監這麼說道，並沒有徵求其他人的意見。
然後他站起來，舉起杯，對陳曉欣說道：「歡迎曉欣的加入，讓我們幹了這一杯！」
黃總喝盡了杯中酒，亮起了杯底。
「我酒精過敏啊老大。」行政總監低聲地抱怨。
黃總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沒事的，就一小口嘛！」
於是很無奈的行政總監，搖了搖頭，舉杯向陳曉欣示意之後，喝下了那杯里的酒。
儘管不多，但陳曉欣看到，的確富態的中年人，臉上和脖子，浮現了紅色的印子，他是真的酒精過敏，而黃總不可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