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小鎮嘆息
次日。
萊恩約了自己的好朋友約翰來到小鎮上唯一的公園。
這裡面積很大，保留著十分原生態的森林、丘陵與河流，它的另一端連接著廣袤的山脈，唯一施工的地方就是入口和邊緣處的立牌。
萊恩直接將車開到山頂一片開闊地，在這裡除了能夠俯瞰整座小鎮之外，還能眺望到不遠處的阿拉莫要塞遺址。
阿拉莫戰役是得克薩斯人的傷痛，同時也是驕傲。
根據目前已經不存在的分局的記錄，阿拉莫要塞曾經不間斷地發生過許多靈異類事件，這也是幾十年前分局建立的直接原因。
然而，隨著新世紀的到來，阿拉莫要塞的靈異逐漸銷聲匿跡，這是成了總部裁撤分局的主要依據。
晨光刺破雲靄，金芒遍照大地。
山巔，萊恩下車后直接脫了衣服，躺在尚有朝露的青草地上。
身旁，約翰鋪開一張墊子，吭哧吭哧地把整整兩箱的食物倒了出來，坐下之後，他心滿意足地擰開大瓶的冰鎮可樂，最先遞給萊恩。
萊恩搖頭：「我還不渴，你自己喝吧。」
約翰也搖頭：「喝它從來都不是為了解渴，而是為了快樂。」
萊恩看著他一口喝下半瓶，不由笑道：「這就是你人生中最簡單的快樂？」
「當然。」約翰滿足地打了個長嗝兒，接著開始對面前成堆的零食下手。
萊恩沒有再說話，約翰也不拉著他聊天。
這就是兩人過去最常見的相處模式，以前的萊恩也不喜歡說話，約翰則是懶得動、懶得說、懶得思考。所以他們這對朋友，可以在一起安安靜靜地待上一整天，這也是萊恩樂意繼續和他做朋友的原因之一。
片刻，吃飽喝足的約翰學著萊恩的模樣躺在草地上，不一會兒他就開始打呼。
正午。
約翰把自己碩大的身軀藏在樹蔭下，可他的身體還是止不住地往外冒汗，所以他一手抓著漢堡，一手握住冰可樂不斷在臉上摩擦。
萊恩則對熾烈灼熱的陽光視而不見，他脫得只剩一條大褲衩，整個人呈大字型躺在草坪上接受太陽的洗禮。
光能有多種存在和表現形式，但迄今為止，曬太陽是萊恩發現並驗證過的唯一一種不必擔心在吸收後會產生副作用的提升方式。
他和超人比不了，吸收轉化的效率很低，但有進步總比原地踏步要強。
大約一個月前，他完成了穿越並與原本的萊恩靈魂融合，結束之後便發現了能力的覺醒，自此，該能力的強度也在一直持續自然成長。
但是，萊恩不喜歡被動。
因此，哪怕到現在位置，他還仍舊沒有發現能力的自然成長有要停止的跡象，可他也很清楚這個趨勢不可能無限、無止境地繼續下去。況且，被動成長的進度著實緩慢，別說跟那些早上剛剛覺醒、晚上直接秒天秒地的變種人媲美，就連打針注射的肌肉翹臀男都比不過。
所以，他選擇了每天曬太陽，這大概也能算是一種「主動修鍊」。
在這個世界，可以講物理學，但又不能迷信物理學，尤其是人類的物理學。所以萊恩眼裡的能量只分兩種：安全的和危險的。
太陽本身很危險，但在地球上接觸的自然太陽光很安全。
自然成長，是一個緩慢但穩定，卻又不知何時會消失的提升方式。
曬太陽，是一個雖然效率低下，但又可以超長期持續下去的增強辦法。
當他的能力得到提升和增強之後，自然成長和吸收能量的效率也會增加。
這是一個起步緩慢，但相輔相成，可持續發展性極高的策略。
萊恩並不缺少愚公移山、持之以恆的精神，只要能進步，就不是浪費時間。
在找到更好的辦法之前，太陽將是他的最愛。
約翰看著萊恩沐浴在烈陽之下非但不覺滾燙，反而頗為享受的神態，細小的眼睛里流露出羨慕。
他真誠地說：「萊恩，你真的很特別。」
萊恩閉著眼回道：「約翰，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特別之處。」
「呵呵，我知道，我特別能吃。」說著，他又一嘴吞下一個漢堡。
「能吃也不全是壞事兒。等將來某一天你需要用到它的時候，你就會感謝自己過去一直在儲存能量。」
「是嗎，那我真的很期待那一天的到來。」
傍晚，萊恩坐起身來，發現約翰又靠著大樹睡著了。
他起身穿好衣服，開車下山買了啤酒，回來時，約翰已經醒了，但他的神態里絲毫也沒有對萊恩的突然消失感到奇怪或慌張。
「回來啦。」
「嗯，買了點啤酒。」
重新坐了回去，兩人一邊喝酒，一邊說話。
約翰看著萊恩面不改色的一口喝下一整罐啤酒，不禁問道：「說實話，萊恩，你以前是不是一直都是裝醉？」
萊恩點頭：「是的，那時候我不喜歡喝酒，所以裝作醉了的話，就能避免繼續喝下去。」
「那現在呢，你怎麼突然喜歡喝酒了？」
「我不喝酒是因為我不喜歡醉酒的狀態……你知道的，那非常難受，我討厭那種對自己的身體失去控制的感覺。但是後來我發現，我的酒量似乎在過去的一次次裝醉中反而變好了，所以現在偶爾喝一點也還不錯。」
約翰明白了，「你喝的次數越多，就越不容易醉酒。不過我和你不一樣，我很享受每一步邁出去都軟綿綿的，就好像踩進棉花里的感覺。」
很快，他們各自拿起最後一罐。
萊恩拉開易拉罐，突然說道：「約翰，我明天就要走了。」
他本以為聽到這句話的約翰會很驚訝，卻沒想到對方還是一如既往地平淡。
「我猜到了，你跟我們不一樣，你在其他地方長大，要不是因為工作也不會來這裡。嗯，按我說，雖然神盾局的工資福利還不錯，但你出去可以賺到更多，所以你早就應該多出去走走的。」
萊恩不是很理解他：「約翰，你不想出去嗎？如果你願意，我可以直接帶你跟我一起。相信我，不會有人拒絕，我們還可以繼續做同事。」
聞言，約翰那張胖臉頓時笑得皺成麵糰模樣，他和萊恩碰了碰啤酒罐，才笑著說：「哈哈，我當然也想啊！但是我只想出去旅行。如果是生活的話，我永遠認為這裡才是最適合我的地方。」
萊恩點了點頭，這很符合約翰的性格。
兩人乾杯后一飲而盡，約翰把空空的啤酒罐捏成一團，又說：「萊恩，你不用擔心，我們可以隨時打電話或者網路視頻，別擔心信號問題，待會兒我送你一個我自己做的衛星電話，以後你就不用再擔心話費和信號的問題了。」
約翰是一個計算機和通訊技術專家。萊恩也不知道他有多厲害，畢竟他搞的那些玩意兒萊恩根本看不懂。
「好，也許以後我還經常會需要你幫忙。」
約翰拍著胸脯：「沒問題，你是我最好的朋友，除了我的身子，我什麼都可以給你。」
萊恩微笑著打量著他，說：「如果我要你的身子，估計……你也反抗不了。」
約翰邊笑邊罵。
夜幕降臨。
萊恩先把約翰送回去，拿到了對方自己製作的衛星電話，一個通體黑色、外形十分山寨的手機。
在地球，計算機與通訊技術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尤其是對於一個特工而言。
萊恩也不是說笑，他真的認為自己一定會需要約翰的幫助。
這一天看似什麼也沒做，但是能夠繼續穩固這份友誼，就算是達成了目標。
萊恩回家洗漱過後，又來到樓頂沐浴月光。
夜空下的小鎮非常安靜。
新友誼鎮是個再小不過的鎮子，居民總人口不超過三百，發展至今也才十幾年。
隸屬於神盾局的雷德·瓦爾納等人就是這座小鎮的第一批居民和開拓者，後來新增的居民也大多是他們的親戚、朋友乃至後代。
大概正因如此，所以雷德了解所有人，知道大家即便失去工作也不會願意離開這裡。
雷德擁有分局最高的7級許可權，即「高級機密許可訪問許可權」，所以他知道的東西比普通特工更多。小鎮在脫離神盾局分局的駐紮地之後，應對未來世界變化與衝擊的能力將嚴重不足，所以雷德仍然會繼續將大家團結起來，而不是放任分局被撤後大家變成一盤散沙。
萊恩並不擔心雷德的手段，假使沒有能力，他也不可能在局長位置上一坐就是十多年。
其實，不管上一輩子還是現在，萊恩都是一個非常有耐心的人。
原本，他只想慢慢在這座小鎮上曬太陽，不說晒成超人，起碼曬到會飛的時候，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但計劃總是趕不上變化。
既然如此，就不計劃了。
如果連我自己都沒有計劃，那別人又怎麼來破壞我的計劃呢？
嗯，這非常河狸。
第二天，天色尚且迷濛，晨曦未至。
萊恩起了個大早，在小鎮上所有人都還沒起床的時候，他就提著自己不多的行李和那張沉甸甸的調令，開車前往最近的機場。
老邁的轎車穿過小鎮出口，枯葉打著旋兒飛起又再落下。
當車尾徹底消失在道路盡頭的時候，小鎮的各個角落似乎在同一時間發出了輕微的嘆息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