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0.第625章 兩相困
「也是，你不會告訴我的。」
艾絲特若有所思地轉過頭去，不再看向阿蒙，而是瞥了眼卸下防備呼吸越來越輕柔的克萊恩，他表現得如此信賴自己，反而讓艾絲特更加愧疚。
這份愧疚很大一部分源於她對阿蒙的妥協，這種微妙的掙扎感，越來越緊密地懸在她的心頭，讓她為其痛苦——反而能從冷漠的旁觀態中迴轉過來。
因為「艾絲特」而痛苦的自我與神性互相拉扯，維持住了平衡。
這絕對不是「命運」的一部分，而是最為意外的結果，即使是達日博格，大概也不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或者這就是他與祂想要的結果，讓分裂與聚合的終點停滯在互相兼具的平衡？
我也只是另一個預先準備的試驗品，這種成功也有幸運的關係嗎？
艾絲特這樣想著，無聊地用手上的短劍在火堆里戳了起來，阿蒙看著她打發時間的小動作，一時間也沒有說話。
感受到這把特殊短劍散發出的強烈抗議，艾絲特緊繃的唇角才勾起，這樣的惡作劇當然沒什麼意思，她只是在嘗試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如果不是因為短劍上附著的非凡力量特殊，艾絲特甚至考慮過隨時將它改變形態，讓短劍直接變成火叉肯定更應景。
不知道過了多久，在漫長的黑暗中，這堆火焰的光芒讓人安心，也始終未曾黯淡——它應有的「消耗」也被竊取了。
阿蒙沒有忍住，在艾絲特坐到一塊石墩上后，祂不知道從哪裡搬來另一塊石墩，坐到了她的身旁，眉頭微皺：
「其實你可以問我為什麼，問我究竟知道了哪些事情，你現在一副徹底放棄的樣子，反而讓我更好奇你的打算。」
艾絲特在火光中翻了個白眼：「你不是能感知到我的情緒變動嗎？」
「那不代表我能摸清你的想法，你總是毫無邏輯地考慮事情，但是要我說，『命運的指引』也欺騙了你，你很清楚這一點。」
「是啊，」艾絲特的回應很平靜，完全無視了阿蒙隱隱的挑釁，「但是我仍然很幸運……」
阿蒙笑起來，非常孩子氣地沖艾絲特眨眨眼睛：「如果你說這些話是想要欺騙自己，那我只能無情地拆穿你了。」
艾絲特這一次沒有翻白眼，而是板著臉看向阿蒙，無比嚴肅地開口：「不要說得好像你跟我多熟悉一樣。」
「但是我確實跟你很熟悉，我敢確信，已經沒有人比我更『了解』你。」
聽到阿蒙用威脅的口吻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艾絲特感覺懷裡顫抖起來，她將瑟瑟發抖的諾恩斯摟得更緊一點，在衣服的口袋上輕輕拍打起來，安慰著那隻飽受驚嚇的小鳥。
「我們說的並不是一個意思，你已經得到了巨大的利益，我不知道你還在我身上尋求什麼。」
「源堡。」
艾絲特毫無反應，漠然地點了點自己的前額：「那已經不是我能決定的事情了，現在我也是被『命運』要挾的一員，我們要不還是說點別的？」
於是阿蒙認真思索片刻，又向著「占卜家」的方向偏了偏腦袋，祂的意思再明顯不過——祂很好奇克萊恩·莫雷蒂「隱藏的秘密」。
然而艾絲特也毫無頭緒，除了作為「詭秘之主」的候選人之外，她對克萊恩的了解大多數反而是過去的記憶，從作為「值夜者」的同伴，追溯到他還是個普通人的時候，就像是……
像是黎星那樣。
想到自己的「過去」，艾絲特輕輕嘆了口氣：
「我……你還是安靜點吧，克萊恩還在休息。」
阿蒙撇了撇嘴，但是卻真的安靜下來，祂能捕捉到艾絲特此刻過於複雜的情緒，這讓阿蒙同樣感到不舒服，於是兩個人之間再沒有多餘的一句話。
歸於安靜倒是更適合神棄之地的環境，火光能照亮的範圍始終有限，陰影中依舊潛伏著諸多怪物，遊走在這古怪的三人組之外。
一直用「小丑」控制面部表情，安靜傾聽兩人對話的克萊恩這才放下心來——他也說不上是故意偷聽的，但是在這樣安靜的環境下，一有點動靜他就很快清醒過來，注意到是艾絲特和阿蒙在談話的瞬間，他便刻意放鬆了身體的狀態，不讓兩人注意到自己轉醒。
談話間的氛圍說不上友好，與之前阿蒙刻意表現出的不太一致，甚至讓克萊恩隱隱嗅到針鋒相對的火藥味，他也隱約摸清了艾絲特現在的情況，她雖然被阿蒙抓住了把柄，卻好像沒有多少畏懼感……
反而是阿蒙，對待艾絲特的態度相當謹慎，祂知道艾絲特和卓婭，跟源堡上另一位被困的存在有關係嗎？
克萊恩的思緒漸漸發散，重新陷入無意識的睡眠，阿蒙單片眼鏡下的目光轉動，祂知道剛才某人醒著，卻沒有對此做出反應。
畢竟被隱瞞的只有艾絲特，阿蒙不覺得自己有義務提醒她，讓這位「占卜家」對艾絲特再多一點懷疑，才是祂想要的結果。
艾絲特甚至不需要多明確的表態，只要她有所猶豫就足夠了。
當克萊恩睜開眼睛的時候，他沒有故意打個哈欠，只是平靜地掃視了一圈周圍，靈性直覺也沒有什麼預警。
克萊恩看向坐在石墩上的另外兩人，無視了阿蒙笑吟吟點頭，也沒有多追究艾絲特眼底的一抹憂慮：「我們繼續出發？」
應聲的反而是被有意忽視的那位「偷盜者」，祂看上去頗有興緻，讓人完全不清楚在高興什麼：「對，我們繼續——不過要我說，這樣一路走下去太浪費時間了，也很無趣不是嗎？」
「你又想做什麼？想找到可以欺詐的環節？」
艾絲特先一步說出了克萊恩要講的話，他只好重新將嘴閉上。
阿蒙看上去很是慎重地點點頭，就像是在深思熟慮一樣：「我覺得現在這樣並不公平——」
艾絲特不禁笑了起來：「從你嘴裡聽到這句話更可怕了。」
「我們來玩一個遊戲，打一個賭，你覺得怎麼樣？」
艾絲特跟克萊恩互相望了一眼，這一次是克萊恩開的口：「賭注是我們的自由？」
阿蒙的笑容里多了分真意：「不，只是你的自由，不包括她。」(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