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夜入祖師房
靈氣漫涌,形成風暴。
不覺便是七日,姜山頭頂眉心黑氣徹底消散,四周唯有白氣,便連頭頂雙角都沒了,乍看之下,只覺是個有道真仙,而不似妖魔。
姜山亦覺全身舒泰,心中歡喜不已,忙朝祖師見禮,口中道:「多謝師尊賜法。」
「你既拜入我門下,我傳你功法,本就應當,如何當謝?我且問你,跋山涉水,來我門下,想修個什麼道法來?」菩提祖師笑道。
這便問我要修什麼了?都不用再像孫悟空等個七年?
姜山大喜過望,忙道:「常言道,技多不壓身,弟子不怕學不會,願繼承老師衣缽。」
「你個牛兒,倒是貪心。竟也敢說繼承我之衣缽。」菩提祖師笑罵道。
「千里之行,始於足下。合抱之木,生於毫末。弟子已行千里,覺得雖是艱難,但亦可行之。如今弟子雖也是毫末,但也想成為合抱之木。」姜山道。
「好你個牛兒,倒是有鴻鵠志向。你可知吾所學浩瀚,道儒釋三家之玄妙,為師盡皆學之,且不說儒釋,單說選道門中,便有金丹正果,三百六十傍門,便是天上諸仙,終其一生能將一門融會貫通,便算了得,你還想都學了。」菩提祖師道。
「弟子於紅塵遊歷時,聽諸子百家中,有一大賢為莊子,言『吾生也有涯,而知也無涯。以有涯隨無涯,殆已』。乃說生命有限,而知識無限,以有限追隨無限,有害也。可若是修道,修個長生不死,生命無限,那以無限追無限,豈非正理?」姜山道。
菩提祖師一身所學浩瀚無限。
孫悟空在靈台方寸山學道十數年功夫,學了長生大道、七十二變,筋斗雲來。
但這遠非菩提祖師全部。
在問道時,就問了還有三百六十傍門,是否學?
孫悟空彼時,雖然已經幾百歲,但從他將七仙女定住,卻去偷桃來吃,便能看出,他還是個孩子啊!
不知成年人的選擇,通通不願,言明只修長生大道。
而姜山作為一成年人,他的選擇,當然是全都要!
能學,咱都學。
技多不壓身。
能做六邊形戰士,誰想偏科啊?
反正,長生之後,時間這麼多,學點多的,說不定以後什麼時候就用上了。
「卻是天真。你且聽我說說這三百六十傍門之艱難。」菩提祖師搖頭,一揮拂塵,有虛影變化。
一個道童於道觀之中,畫符學道,鑽研易經,擺弄龜殼銅錢,又有歲月流光轉過,道童漸漸成長,從垂髫之齡到翩翩少年,再從翩翩少年到垂垂老矣,然而他的金錢神卦,卻終未大成,反而是老年看著那卦算,緊皺眉頭,不思其解,最後手舞足蹈,癲狂而死。
「術字門中,請仙扶鸞,問卜揲蓍,能知趨吉避凶之理,卻要精通奇門八卦,五行術數,天地陰陽之會,蒼穹星辰之妙,無數天資非凡者,皓首窮經,花費百年光陰,不過入個門來,若一味堅持,反倒入了魔障,最終癲狂,你可要學?」
「弟子願學。」姜山不假思索道,趨吉避凶這等大能必備手段,怎可不學?
在世界生存,所依託,一是實力,二是情報。
而趨吉避凶就是天然的情報。
至於最後癲狂而死,姜山相信自己可以把持的住。
畢竟,這東西比數學還難。
學不會,咱也看不進去。
癲狂而死,不存在的。
「靜字門中,休糧守谷,清靜無為,參禪打坐,戒語持齋,或睡功,或立功,併入定坐關。需保持道心之清凈,讀書百卷,若是心生煩躁,偏執一生,心境破損,修為便破,你可敢學?」菩提祖師又揮袖來,畫面流轉。
又是先前的道童,自由修行,靜心修鍊,參禪打坐,慢慢長大,眨眼間便是到弱冠之齡,但一日,見山下女子採茶,忽地心亂,至此禪功盡廢。
「弟子願學。」姜山道,雖然最後廢了,但這道童這次沒死。
而休糧即是辟穀,對如今的姜山來說,很重要。
他是獓因血脈,先天神力,力拔山河,壽元悠久,便是不曾修鍊正宗仙法,自然成長,待成年時,也可力敵仙佛,但他不辟穀,相反他吃得多,喝得多,否則沒力氣。
會這功夫,可以讓他在靈台方寸山好好修行。
「動字門中,有為有作,采陰補陽,攀弓踏弩,摩臍過氣,用方炮製,燒茅打鼎,進紅鉛,煉秋石,並服婦乳之類。此法與靜字門相違,要分藥石,辨萬物,煉丹藥,修道侶,缺一不可,你也要學?」菩提祖師道。
「弟子聽聞,太極相生,陰陽共濟,動靜應可結合。」姜山道,這個願意啊。
下山了去,咱以後是要有一妻一妾的呀。
而且聽說羅剎女戰力無雙,這采陰補陽,也得學學。
菩提祖師聞言,咄的一聲,跳下高台,手持戒尺,指定姜山道:「你這蠻牛,兀的貪心,這般要學,那般要學,不知貪多嚼不爛道理?一味貪心。」
話音落下,走上前,在姜山頭頂打了三下,倒背著手,走入裡面,將中門關了,撇下大眾而去。
唬得那一班聽講的,人人驚懼,心道自祖師講道以來,還從未有過這般的情況,一時間,對姜山不禁心生埋怨,但見姜山身高九尺,孔武有力,兼之先前靈力風暴,一個個懼其三分,不敢宣之於口。
而姜山則心中大喜。
來了,來了,經典盤中謎。
本以為,上了山來,也要像孫悟空那般在山中待個七年,打磨心性,萬不曾想竟然上山便有這等機緣。
長生大道,立世之基,即將有之。
當下,姜山無限期待這夜色降臨,只覺今日前所未有的漫長。
許久后,終到黃昏,金烏西墜,玉兔漸升。
姜山大喜,險些要興奮地翻個跟斗來。
待夜深人靜時,順著心中感應,便祖師房中而去。
他今日惱了祖師,倒也沒人親近於他,是以無人知曉。
一路走去,見門扉半掩,心中更是歡喜。
再到深處,果見菩提祖師。
見祖師蜷縮身軀,朝里睡著了,躺在榻上,似全然沒有發現姜山到來。
姜山也不敢放肆,只站在旁邊伺候。
此正是:十年風霜上方寸,蠻牛夜入祖師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