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戧菜刀的和瘋女人

後來的後來，聽村裡的老人說。

戧菜刀的，最終沒能趕上，賒菜刀的。

村裡的老人還說，他們再也沒見過，那個賒菜刀的。倒是戧菜刀的，經常來我們村裡，甭說旁人了，就連我小時候，都見過這個，戧菜刀的好幾回。

每次不是，我在打盹兒，瞌睡睡懶覺，就是剛吃罷早飯，就聽哪戧菜刀的喊，磨剪子來，戧菜刀，磨剪子來，戧菜刀。

因為，我那時候還小，也沒和哪戧菜刀的，說過啥子話。

記得唯一的一次，還是我，去上學的時候。

走到我們村東頭，臭水溝的小橋邊，搭理過他。

其實那次，也不單單搭理他，還有旁人。

至於這麼個旁人，我也不知道是啥人？估摸有四五十左右的，滿頭亂髮，很長很長的那種。穿的衣服，我也沒留意，畢竟那時候我還小。

我只是看樣子，像是個女累，滿嘴黃牙。後來，聽我們村的大人講，她是從東鄉逃荒過來的，也有人說她腦殼有問題，還有人說，她就是專門要飯累。

我當時那麼小，也沒有想這麼多。

我見她瘦巴巴，髒兮兮的，怪可憐人的。

我就隨手，把我的窩窩頭，給了她一個。

可奇怪的是，她沒伸手接，還衝我傻笑的說，窩窩頭兒，一塊錢四個……嘿嘿……窩窩頭……一塊錢四個……嘿嘿……

我見她不接，我的窩窩頭。還衝我傻笑的說著，窩窩頭……一塊錢四個……嘿嘿……

我就沖她說：「別四個啦，我就這一個啦，給你拿著，我還要上學去呢。」

她還是沖我傻笑，說著窩窩頭……一塊錢四個……嘿嘿……給它，說完我只見，她用白嫩的手，指了指，橋欄杆附近的大石獅子。

然後又沖我傻笑，仍然說著，窩窩頭一塊錢四個……嘿嘿……還有窩窩頭給它，我見她又指了指，我們村廟門口的，大石獅子。

還是說著，窩窩頭一塊錢四個，給他們四個，一塊給他們四個，一天給他們四個。

我都快被她，弄迷糊了。啥一塊錢四個？啥給他們四個窩窩頭，他們是石獅子，他們會吃么？我想著上學快遲到了，就把我的窩窩頭，塞到她手裡，朝她說，啥四個啊？你快吃吧，我快遲到了。再不吃窩窩頭，涼了就不好吃了，塞牙。

她見狀把窩窩頭，又塞到我手裡，還是喊著，窩窩頭，一塊錢……四個嘿嘿……說來也巧，正好見哪戧菜刀的，端著挑子來我們村。

瞧見她把窩窩頭，又塞給我。哪戧菜刀的，放下挑子，朝我喊道：「小孩兒，你甭管了，把窩窩頭，給我，我把窩窩頭給她。你趕快上學去吧，快要遲到了。」

我見戧菜刀的，如此說。我就高高興興的回了句：「好嘞」然後就朝學校的，方向跑去啦。

她瘋瘋癲癲的，見我要走，就急忙大聲的朝我喊道：「窩窩頭，一塊錢四個，嘿嘿，別忘了給他，會餓……」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戧菜刀的打斷，朝她喊道：「啥會餓？說啥胡話呢？別搭理她恁些，她腦殼不正常，趕快上學去吧。」

我都走多遠了，還聽見她在喊，別忘了給她，窩窩頭，一塊錢四個……嘿嘿……別忘了給她，會餓。

我又聽道，戧菜刀的呼哧著她，讓我不要搭理她嫩些。

再後來，我就上學校了，至於後來他們說的啥？我也聽不清了，再後來，也不知咋地？我再也沒見過，那個瘋女人。甭說瘋女人了，就連那個戧菜刀的，我也一次沒見過。

再再後來，聽村裡的老人講，那個戧菜刀的歲數大了，竟然交了桃花運，也不知道在哪？撿到了一個，漂亮的媳婦回家，聽說還給他，生了一個大胖小子呢。

後來可能是樂極生悲，就在這戧菜刀的，擺滿月酒的時候，也不知道吃啥東西，吃壞了肚子？也有可能喝多了，跑肚子拉稀，再加上端挑子走的太快，一不小心，掉石佛寺旁邊的，臭水溝里了，然後就聽見，爺爺奶奶們是一陣鬨笑。

後來，有時候我還納悶呢？他不喊磨剪子嘞，戧菜刀。我還睡不著呢。

更有甚者，他不喊磨剪子嘞，戧菜刀，我們吃飯都不香。

我爺爺說我，是聽習慣了，猛的一不聽，我還不適應累，習慣就好了。就像這些天，我每次上學，懷裡都要揣四個窩窩頭，去上學一樣，他們已經習慣了，習慣就好了，沒啥大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