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節:我再回家的時候,已是百年之後。
近鄉情更怯,苦了遠行人。
我走在三竿子的左邊,三杆子拄著龍頭拐棍,聽他講述著他的過往,後邊跟著一群父老鄉親。
三杆子頗是帶有埋怨地說道:「你瞧瞧,你這小仨子,當初我讓你在我頭上畫個王字,瞧你手哆嗦的,愣是不敢畫,畫的慢蹭蹭的。還被我爹娘知道了,把我揍一頓。小仨子,你知道么?後來有個相面的先生,見到我,就大驚失色的說我,當初這個仨是誰畫的?他咋不給我畫全,要是畫全現在,說不定都是歸德王了。他說我因為王字沒畫全,只能封個歸德侯。」
然後只見他又捋了捋鬍鬚,朝我感慨地說道:「想來那時節,你都是有些仙緣的,真沒想到小仨子,你竟然被神仙大老爺看上,我更沒想到,我成了歸德侯,還活了一百單八歲,還能在有生之年,再見你一面。還記得那次,我做的夢嗎?」
我聞言也是無語,有些不敢回村子里。再說這個村子,還是我的村子么?要不是三杆子還在,估計這個村子里的父老鄉親,沒有人認得我,也沒人記得我了,我心中是五味雜陳,也顧不上搭理三杆子了。
我看著步履蹣跚的三杆子,只聽三杆子在他爹娘的墳前,淚眼婆娑地告訴他爹娘,小仨子找到了,讓他告訴我爹娘,和父老鄉親,讓他們不要挂念。
我沒哭,或許是我哭不出來了,我傻傻地看著三杆子,在那自言自語。
我就想不明白了,為啥就被石獅子吃了,沒多少天,為啥一出來,就一百年過去了呢?我想不明白。
三杆子問我,準備去哪?要不先和他一起回家,上三杆子家住一晚上。
我想拒絕,可我實在沒地方去。
我想回我自己的家,興許三杆子怕我找不到路,就告訴我,回去看看也中,反正都成為菜地了,走我帶你看看。
三杆子和我一起,回我的家看看,我以為我的家,會長滿雜草,斷壁殘垣的樣子,直到跟前,才明白三杆子,說的成菜地是啥意思?
原來我們庄西頭,已經沒有房子了,不知道啥時候,推平種上了菜園子。
不過順著菜隆子,我還是能隱約地,看到我家的院牆,我家的堂屋,我跪在了門前,一下彷彿到了小時候,我坐在門前玩,只是冷風一吹,我才看到這一切成了菜園子。
三杆子顫顫巍巍的,把我攙扶起來。我和三杆子一起,回了他家。
還別說這三杆子,三杆子家可比當初的,富貴老爺家氣派多了,只見大門上掛著歸德侯府,大金子匾額。還沒到門口,只見丫鬟下人,來了一大堆人。
把三杆子和我,恭恭敬敬地迎了進去。跟著三杆子來到正堂,丫鬟僕人見三杆子回來了,早已通知了三杆子的家人。
三杆子見家人陸續到齊了,就趁這個空檔,告訴我,三杆子說他有七子八婿,四十九個老婆,至於孫子重孫子,更是有一百多口子,就這還不算遠方親戚,和下人丫鬟婆子。
三杆子說,他七個孩子,六個在朝為官。老大是天朝的尚書,老二是翰林的掌院,老三是禁軍的頭頭,替皇帝小兒把門的。就說老四沒出息,是禮部的天官。老五是鎮北的將軍,常年鎮守邊疆。老六掌管著水軍,幫皇帝小兒訓練大海船。
老七在他身邊,是歸德府的節度使,節度著山東山西河南三鎮,實際上是皇帝小兒,把老七封在自己的身邊,替他的哥哥們盡孝,伺候他老人家的。
至於八個女婿,官封的就雜了,三杆子他歲數大了,記不住了,也不想記了。
至於孫子重孫子,也都為國家效力了,唯撇一個重孫子,約莫九歲模樣,在他三杆子膝下,讓他享受著天倫之樂,當然這個小重孫子,也是三杆子最喜歡的。
烏壓壓的,只見正堂跪了一大片,有的喊老爺的,有的喊老侯爺的,有的喊老老爺的,也有得喊老祖宗的,只見下邊有個穿官府模樣的人,約莫六十歲左右,朝三杆子喊聲爹,他身邊的一個小孩趕緊喊聲太爺爺。
只見三杆子,沒有叫眾人起身,他指了指我,說道:「這個是我失散多年的兄弟,老七,快喊仨叔,你們也快喊小老爺,小侯爺……」
眾人聞言,稍微抬頭,尤其那個穿官服的,抬頭看看我,見我不過,是個七八歲的孩子,讓他一個六十多歲的人,喊我為叔叔,他微微一皺眉。
只聽他身邊的小孩,不滿的朝三杆子問道:「太爺爺,這小孩是誰?他看上去還沒我大呢?憑啥讓我喊他小太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