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做餌

顧墨塵放在桌子上的那個東西，不是別的，正是昨天晚上才重光寺被劫走的高僧舍利。

原來，昨晚奪走舍利真正的幕後主使，竟然就是李隆基自己！

李隆基拿起來看了一眼，便直接隨手扔在了路邊的草叢中。所謂的高僧舍利，在，掉落在草叢的碎石中間，也不過是一塊尋常的小石頭罷了。

顧墨塵的眉頭皺了起來，「你不要了？」

「本來就沒什麼用。」李隆基只是笑了笑，淡淡地開口道。

「可是為了這麼一塊沒用的破石頭，我差點丟掉了性命！」顧墨塵陡然握緊了拳頭。

「你這不沒死嗎？」李隆基搖了搖頭，再次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你既然要我幫你搶走舍利，又為什麼要派出大內頂尖高手來追殺我？」想起昨晚在長安城中的那一戰，顧墨塵還是有些心有餘悸，他一直覺得，自己的武功雖然還遠遠稱不上獨步天下，但也絕對算是頂尖高手了，可是，在那個大內高手面前，竟然連五招都撐不過。

「你不會覺得，要是那個高手全力出手，你還有命來這裡見我？」李隆基嘴角勾了勾。

「什麼？」顧墨塵只覺得後背一陣發涼。

「我還是不明白，你自己下旨要重點保護的舍利，為什麼又要讓我搶走？甚至，不惜犧牲二十多名千牛衛的性命？」這是縈繞在顧墨塵心頭最大的問題。

「你覺得，這舍利對我大唐來說，有什麼用？」李隆基沒有回答顧墨塵的問題，而是反問道。

顧墨塵愣了一下，隨即搖了搖頭，「我不信佛，自然不知道。」

「我也不信佛，所以我覺得，這東西，對我大唐來說，沒有半點作用。」

「既然你不喜歡，直接下令毀掉不就好了，你是一國之君，難道連這點都做不到？」

「一國之君？哈哈哈哈！」聽見這話，李隆基卻是突然大笑起來，「你是不是覺得，朕是皇帝，就可以為所欲為？」

顧墨塵一時之間竟不知道如何回答，他和李隆基認識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這些年，楊國忠漸漸把持朝政，李隆基好像只是沉醉在楊玉環的溫柔鄉里，可是，顧墨塵卻是知道，這絕對不是李隆基單純沉迷美色那麼簡單，即使身為帝王，有很多事情，李隆基也是無可奈何的。

「既然你覺得那東西沒有用，不關注也就是了，為什麼又要在表面上下令保護好舍利？」

「你可知道，這舍利，是誰向天竺要求進貢的？」李隆基再次反問。

顧墨塵搖了搖頭，在他的認知里，天竺向大唐進貢，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是安祿山向朕提議的。」李隆基開口道。

聽到這個名字，顧墨塵的瞳孔驟然一縮，雙拳也是隨之緊握。

「天竺進貢舍利到長安，天下人都看著，誰都知道，這是安祿山的提議，一個平盧節度使，卻把手伸到了長安，你說，他意欲何為啊？」

顧墨塵的瞳孔再次震顫了一下，安祿山人在范陽，卻是插足長安城內的事情，雖然看起來舍利和家國大事無關，可是，已經把安祿山的野心表露無疑。

再加上，最近這一段時間，安祿山在平盧招兵買馬，私建雄武城，他想幹什麼，似乎已經昭然若揭。

「你既然知道他有野心，為什麼不早點行動，還要養虎為患？」顧墨塵咬了咬牙。

如果不是李隆基對安祿山的一再縱容，他又怎麼可能在地方上發展到現在的程度？如果安祿山沒有那麼強大的勢力，也許，顧家，也不會被滅。

「還是那句話，朕雖然是皇帝，但也不是想對誰動手就能對誰動手的，你不會覺得，這普天之下，想坐上那個位置的人，只有他安祿山一個吧？」李隆基搖了搖頭。

「那還不是因為你自己沉迷美色，不理朝政，我和你合作，是為了給顧家上上下下幾十口人報仇雪恨，可是這麼久了，我沒有看見你有半點實質性的行動！」

「夠了！」李隆基陡然之間拍桌而起，「顧墨塵，你不要忘了，要不是當年你正巧來京武舉，你也早就死在顧家大宅里了，這些年，要不是朕，你早就被安祿山除掉，成為亂葬崗里的枯骨了！」

「可是，現在這樣活著，有仇不能報，和死了有什麼區別？」

「你想死？朕現在也能殺了你!」話音剛落，李隆基的身上驟然升騰起一股強大的氣勢。

顧墨塵的瞳孔一縮，他沒想到，原來，一直待在皇宮之中的李隆基，居然也是一位頂尖高手，從此時他身上釋放出來的氣勢來看，李隆基只怕已經登頂武道宗師之境！

顧墨塵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良久，李隆基身上翻湧的氣勢方才是平息下去，在此之前，他幾乎沒有向任何人展現過自己的實力，李隆基知道，天下大亂在即，唯有更多的底牌，才能讓自己在未來的亂局之中找到立足之地。

「你是朕手裡的一把刀，安祿山，朕肯定會動，但絕對不是現在。」李隆基重新坐了下來，「你回去吧，對你的抓捕會逐漸變得松下來，以後有事情，我會再聯繫你的。」

顧墨塵抿了抿嘴，最終還是什麼都沒有說，拿起桌子上的琉光缺月，便是轉身離開。

李隆基端起茶壺，將最後一杯茶倒入杯中，端起來一飲而盡，隨即開口道，「既然來了，就都出來吧。」

話音剛落，周圍路邊的草叢之中，突然冒出數個身穿黑衣，蒙著面的殺手，直接回到朝著李隆基砍來。

六個殺手，從六個方向劈過來，帶著六道雪亮的刀光。

「哼！」李隆基冷哼了一聲，手在桌上重重一拍。

好像有一股無形的氣浪以他的手為中心爆發開來，六個殺手在半空中身形一震，隨之便是倒飛了出去，鮮血狂噴，落地之時，已然沒有了生命跡象。

李隆基緩緩起身，「以身做餌，倒是釣出了不少小鬼。」

……

興慶宮，後花園。

池塘邊，一個穿著金紅色絲綢長裙，帶著鳳冠的絕美少婦正在欣賞著池塘中的景色，她隨手拿起一點魚食，往池塘中撒去，瞬間池塘里的紅鯉魚們便是聚集過來，爭搶著水中的食物。

此人，正是當今聖上的獨寵，楊玉環！

就在這時，一個侍女來報，「娘娘，楊相求見。」

「請。」楊玉環紅唇輕啟，開口道。

不多時，楊國忠走了進來，楊玉環揮了揮手，屏退左右。

「哥哥今日怎麼有空來我這裡了？」楊玉環沒有回頭，還是盯著池塘中的魚群，開口問道。

「今天一早，陛下便是自己一個人出宮了。」楊國忠開口道。

「陛下是一國之君，他要去那裡，就能去哪裡，和我有什麼關係？」楊玉環把玩著手上長長的美甲，淡淡地道。

「對於我們來說，這是一個絕佳的機會！」楊國忠的眼中閃過一絲精光。

「是對於哥哥來說吧？」楊玉環淡淡一笑，如同空谷幽蘭，分外動人。

「我的機會，照樣也是你的幾會，只要李隆基一死，這大唐的天下，就是我楊家的！」楊國忠的眼中閃爍著炙熱的光芒，他為了這一天，已經籌備了很久很久，為了殺死李隆基，他派出了自己手下最頂尖的六位高手。

「楊家是你的楊家，不是我的。」楊玉環卻只是搖了搖頭。

「不，當然不會，你是我的親妹妹，以後，這天下是我的，更是你的！」

楊玉環沉默。

「你難道，就不想做那武則天第二？」

楊玉環的心狠狠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