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少年意氣
目送郝悅凌的身影消失在轉角處的黑暗中，蕭宇晟垂著頭在車裡滿是沮喪，什麼話都說不出來。靜靜地在車裡坐了十多分鐘，撥通了杜遠風的電話。很快，杜遠風，鄭秋安和蕭宇晟三人就坐在了黃浦江邊，吹著溫暖又清涼的江風，身邊空著的啤酒瓶越來越多，話越來越少，到最後只是各自喝著酒，想著心事，吹著風，一如過往，只是少了周子航。
「你什麼打算？」鄭秋安開了口，咽了一口酒，一把摟過蕭宇晟的肩膀。
「不知道。先讀完本科再說，爭取明年能畢業。」蕭宇晟的語氣不帶情緒。
「誰問你這個了！」鄭秋安一把又把蕭宇晟推開。
「蕭氏啊？蕭氏......」蕭宇晟看著波光粼粼的江面，發獃，剛開口就被杜遠風打斷。
「集團里的事不用擔心，你接不接班，在不在，蕭氏都是你的。子航和我給你看著呢，放心好了。」杜遠風將手裡的酒瓶丟在一邊，又開了一瓶，在蕭宇晟眼前晃了晃，「你和郝老師呢？」聽見杜遠風這麼問，鄭秋安跟著點了點頭，醉眼朦朧地看著蕭宇晟，這也是他想知道的。
「她啊，她很好。自始至終在那個位置上的人就只有她，也只能是她。倒是我啊，一無所有，一無是處。現在的我不夠好，所以我要努力變得更好更強大，才能配得上她的好。」蕭宇晟站起身，看著身邊的二人，突然問道：「她當年可是九江的文科狀元，又是北師大華師大，一路獎學金，她是文科碩士學位。那我拿個本科文憑回來，是不是太菜了？」
「嗯，對，不行！你看啊，鄭秋安這個搞體育的都是碩士文憑，你肯定不能只拿個本科文憑。」
「嘿，我怎麼了？學體育怎麼了？你就是個初中文憑，你還好意思說我！」鄭秋安暈乎乎地站起來，指著杜遠風，質問道。
「我沒那個腦子，就不是學習這塊料。」杜遠風嘴角一抹譏笑，他才懶得學那些之乎者也的東西，初中要不是蕭宇晟幫著，怕是畢業都難。高一開學第一學期考試，語數外三門加起來才勉強及格。
「好！我讀書！我要追上她！我肯定要比她厲害才行，不然我就配不上她！」蕭宇晟像是被打了雞血一般，清醒且堅定，他有了目標，有了新的衝動和追求。既然喜歡的人那麼優秀，自己也要足夠優秀，這樣站在她身邊才有底氣。說罷，將手裡的酒一飲而盡，將兩個醉醺醺的人連拖帶拽上了計程車，三個人跌跌撞撞，嬉笑怒罵回到了蕭家老宅，一覺睡到了次日晌午。
因為周子航和周錦蘭早就定了婚禮第二天回東北，畢竟還得在周錦蘭老家再辦一次喜宴，周泰和喬蓮愛便也跟親家和小兩口一起，一大早就坐火車走了。臨近中午，周泰給蕭家老宅打電話，想叮囑一下新來的司機，這才知道蕭宇晟和杜遠風鄭秋安喝酒喝到了後半夜才回家，現在三個人還在客廳沙發上呼呼大睡。掛了電話，周子航看周泰著急就說會找人去把蕭宇晟喊起來，讓他放心。
「蘭蘭，還得麻煩你出馬，給郝老師打個招呼，讓她幫個忙把咱們的蕭大少爺喊起來，別誤了飛機。」周子航安撫好周泰，就向周錦蘭求救。周錦蘭有些無奈，卻也還是答應了。
蕭宇晟睡得迷迷糊糊就感覺自己耳朵火辣辣地疼，睜開眼，竟然是郝悅凌，不由一驚，瞬間清醒，騰地一下站起來，掙脫了郝悅凌的控制，結結巴巴地問道：「郝...不是，你...啊，你什麼時候來的？你怎麼來了？」
「你昨天怎麼答應我的！喝酒喝成這樣！」郝悅凌氣不打一處來，眼都急紅了，明明胃不好，還非要喝酒，還喝這麼多。
「我錯了。昨天是他倆拉著我喝，就，我要走了，他們送我嘛！不生氣了好不好？」蕭宇晟見狀立馬認慫，小心翼翼地移到郝悅凌身邊，就想蹭過去撒個嬌道個歉，哄她開心，結果剛靠近，就被郝悅凌推開，吼道：「一身酒氣！洗澡去！飛機都要誤了！」蕭宇晟抬起胳膊，轉著頭來回聞了聞，噢了一聲，趕緊跑去洗澡，順便將沙發上還迷迷糊糊看戲的兩個人拽到了地上。杜遠風和鄭秋安都有些不好意思，麻溜地起身，迅速遠離了蕭氏老宅。
新來的司機已經幫忙將蕭宇晟的行李都放進了車裡，等蕭宇晟洗澡換洗的功夫，郝悅凌從包里將兩本書拿了出來，細細地摩挲著封面，正在出神就聽見耳邊響起蕭宇晟低沉的聲音：「我都收拾好了，也洗乾淨了，你聞聞。」說著就把腦袋湊到了郝悅凌的鼻子前，來迴轉動著，半濕的頭髮上還有些水珠，隨著轉動被甩起來又輕輕落下，熟悉的淡淡的薰衣草的香味縈繞著。郝悅凌伸出手摸摸他的頭，略帶寵溺地說：「好了，乖，去把頭髮吹乾，等下就得走了。」
蕭宇晟站起身，看見郝悅凌放在身旁的書，好奇地拿起來，問道：「你出門還帶書看？」
「送你的。本來給你買了原版的蘇東坡傳，沒想到你走這麼急，書還沒到。這兩本是我最近看的，還不錯，送你了。」郝悅凌笑著將另一本書也遞了過去，「飛機上看吧！」
「謝謝郝老師贈書！我一定會認真仔細地看完。要交讀書筆記么？」蕭宇晟接過書，認真地說。
「也謝謝蕭同學的贈書，老師很喜歡。」郝悅凌起身，拍拍他的肩膀，又催他趕緊吹乾頭髮，司機已經等很久了。
「你去送我好不好？」蕭宇晟一邊用毛巾擦頭髮，一邊小心翼翼地問。看他實在是磨蹭，郝悅凌走到他面前，搶過毛巾蓋在蕭宇晟頭上，兩手壓著揉來揉去，一邊滿口答應，生怕自己不答應，他還真的就敢賴在家裡不走。
郝悅凌看著站在人群中格外顯眼的蕭宇晟，栗色的捲髮被壓在黑色的鴨舌帽下面，硬朗清雋的面容又透著稚氣，身姿高挑挺拔，寬鬆的白襯衣解開了上面的兩顆扣子，露出硬朗的鎖骨，下身穿著深色牛仔半褲，踩著人字拖。分明就是十八九歲少年的常見模樣，周圍的人卻很難不對他投去目光，尤其是那些女孩子們，有些就差貼在他面前盯著他看了。蕭宇晟倒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只是在排隊等著託運行李，時不時回頭會看看郝悅凌是否還在那裡，看到她就會笑笑，招招手。郝悅凌在心裡不禁感嘆，怎麼會有男孩子長得如此傾國傾城，簡直不合理。
等託運辦好，留給蕭宇晟過安檢的時間已經不多了，他卻磨磨蹭蹭不肯去，非要纏著郝悅凌在諾達的機場溜達，直到郝悅凌佯裝生氣，拽著他往安檢的地方去，他才垂頭喪氣地放棄掙扎。
「好了，趕緊走，誤了飛機怎麼辦？」
「換下一班就是了。」
「乖，聽話，別耍小孩子脾氣。」
「我沒有，你就這麼不想看見我？這麼想我走？」蕭宇晟有些不悅。
郝悅凌被他鬧得沒了脾氣，只好哄著，「乖，小朋友要聽話，我等你回來。」
「真的？」蕭宇晟瞬間滿血復活一般，從包里掏出來一個獅子玩偶，鄭重地交到了郝悅凌手裡，又鬼鬼祟祟地湊到她耳邊說道：「麻煩郝老師保管一下，這裡面都是對我至關重要的東西。對了，裡面還有一個給你的小禮物。」
說罷，不等郝悅凌反應過來，蕭宇晟快速地抱了她一下，就轉身跑開了，進安檢通道區前回過頭，沖她招了招手，笑著喊道：「郝老師，我走啦！等我回來！」郝悅凌心裡有些失落，揮了揮手，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