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 99:Sun Snake 太陽蛇卵
男子一味護住頭部要害,稍不留神,胸腹再遭重踹,整個人歪倒在地。女子迅速拔出那條罪惡的皮帶,一屁股騎將上來,就往布雷德利的脖根甩去!又來這一招?人說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繩,藥店老闆怕是此生都不敢栓褲腰帶了。女人在惡狠狠勒暈他時,嘴裡會不停發出天籟之音,在那時一絲冷笑便會勾上嘴角,樣貌顯得十分銷魂。他並非拗不過氣力,而是在那種恍惚中慢慢鬆開手,不由地想多看幾眼,隨之便陷入昏厥之中。
「再照這樣下去,即便生還,將來也得坐輪椅,這是生死攸關的大事,必須得出絕招了!」
多年前,男子還在里士滿某家保健品公司當推銷員時,曾與一位來自上海的移民交往甚好。此人其貌不揚,五十開外,長得白白胖胖,卻是一位深藏不露的拳師。有那麼一天,此人家裡來了許多人做客,其中就有他,拳師當堂獻技打了幾套拳,引得席下掌聲連連。臨出門前,他還與此人興緻勃勃地探討拳法,並要求拳師傳授幾招,也可聊以防身之用。
由此,高人教給他一種短平快能立即致人昏厥的狠招刺擊,名喚鳳凰三點頭。那麼這又有何玄妙呢?其實所謂的鳳凰便是蜷曲中指捏成拳頭,突出的這個關節部就叫鳳頭。在與敵搏鬥時,直刺對方脖頸、劍突以及下腹一個叫氣海穴的部位,能瞬間令對方爬不起來。
「這是被你逼的!老子只想保護戀人的安危,何罪之有?」男子眼見命在旦夕,攥足這最後的氣力,快速擊出鳳凰三點頭,女子本以為控制大局,猝不及防連中兩拳,瞬間雙眼翻白,伴著一聲嗚咽滾翻出去三丈遠,歪倒牆頭不能動了,只見得兩條大長腿無意識地抽搐。
恰在此時,陣陣急促的鈴音打她乳罩內響起,男人支起傷痕纍纍的殘軀,朝著她艱難爬去。當手快要觸及其挺拔的胸脯時,雙眼一黑,幾口老血噴湧上來,陷入了茫茫黑暗之中。
老天哪,這種無盡的廝殺究竟還要持續多久?在冷風四起的混沌中,布雷德利高聲吶喊,雙腿被廢,全身沒有一塊好皮肉,脖子被勒得道道血痕,肺部嚴重充血,這還僅僅只是賊婆娘里的一個,自己已是遍體鱗傷,數度徘徊在鬼門關外。哪怕性烈如火,也架不住別人連番痛毆,就算撞大運宰了這個養眼美女又如何?很快會有新的酷吏頂替崗位。他就像在自家店裡被女匪活捉時那般,壓製得使不出一絲力,只得眼睜睜看著她們將自己捆成只活豬。
耳旁傳來滴滴答答的微音,自己似乎身處在某個既濕潤又炎熱的地方。藥店老闆睜開腫脹的眼縫,自己又被扔回那張大桌上,整條西褲已濕的無法再穿,那些水聲是自己血尿了。
「現在是幾時了?我又被揍暈了嗎?」他撐起身四下環顧,見鐵椅上坐著一個人正在邊吃夜宵邊等他醒來,極度厭膩的神情自胸中升起,他揉了揉眼再一定睛,誒?對象換人了,此刻默默坐著的,居然是那個穿著藍色皮裝的大姐。她見布雷德利醒來,忙為他點起一支煙。
「你終於醒了啊,昏厥快三小時了,看來沒什麼事,那我去叫她下來。」所謂的大姐滿面歉意,為他拭去嘴角血沫續上煙,整了整衣褲,拔腿就往門外走去。
「等等,那個大姐,咱們換人行不行?我不想再與她交手,實在是太痛苦了!」藥店老闆豈肯放任救星離去,一骨碌滾落下地,抱住她雙肩慨嘆道:「那是我眼拙,事實上因為光線的緣故,大姐你比她更妖嬈。我受不了了,她再下來我必死無疑!你可知道?她並不是人,是只老妖,能隨時隨地化出一隻莫須有的怨魂,我就是這般前功盡棄的,還是你留下來吧。」
「你快別這樣,」大姐架不住他苦口相告,只得將之扶起安頓坐下,嘆道:「可我留下來也同樣是要揍你的,那樣你也覺得沒問題么?我只是長得稍微文弱些,但並不比她好在哪。雖然你的建議很好,但規矩是你與她私自修訂的,她若是不同意,我也沒辦法。」
「我可以交待一個除了蟲子女人外的問題!以此作為條件,你是這裡唯一待我最好的女神了!」男子抽了幾口雪茄,又為自己打了幾針,稍稍喘過氣來后,道:「被你打我也認了。」
「你讓我想一想,好吧,那麼你與蟲子女人苟合時,現場還有另一個人,她理應是名女性,已被扒光裹在漁網般的罩袍里動彈不得,這個人又是誰?」大姐盤膝而坐,問。
五分鐘后,天竺菊面色驚惶地竄回道場,向眾人一攤手,搖了搖頭。那麼在藥店老闆昏厥的三小時里我又在幹嘛?其實因這該死的鳳凰三點頭,我被毆打到吐血不已,也幾乎難以支撐了。正是憑藉驚人的求生欲,才踏著血路爬了回來。那則錯過的電話是迪姐打來的。
「騎棗紅馬的怪客盯上我了,她也懂返金線,並約我到污水處理廠前一百米的草灘上見面,你說該怎麼辦?我的秘密她摸得一清二楚,並威脅說如果不來赴約,就去警局誣告我夥同你們一起參與綁票。」沖著口吻,她顯得萬分慌亂,不住自言自語:「雖然最終會搞清我是無辜的,但被她這麼一鬧,會陷入無窮的麻煩,我可能真的就毀了。」
約莫在一小時前,她又再次打來電話,這回口吻平緩了許多,她已經與神秘的奧萊莉碰面了。原來怪客約會的緣由,是想通過她這隻鐵婆,探討屍脊背的問題。
這種化影之樹十分奇特,它是地心相互連著根的,通常一株有三棵。正因雨夜激戰時,我等與之解除誤會後,迪姐無意中提到,才讓此人毫不費力找到了污水廠。倆人一塊下了窨井,最終確認被毀去的根須,正是其中一棵屍脊背。由著這一說,令迪姐記起白天她所去過的古墓,也是中空已久的化影之樹,那麼,就剩下最後一棵存活的屍脊背,不然的話,女神峰后的月壟圓屋,是不可能做到隱藏自己的蹤跡,早已成為一堆平淡無奇的朽木。
那麼怪客為何要發掘這些呢?據奧萊莉說,她以及兩個同伴受人雇傭,就是為了摧毀這棵屍脊背而來,並要接回一名被拘押很久的少女。此人死不交待的秘密決不能被莉莉絲大長老獲悉,之所以她機關算盡也問不出答案,除了少女本性剛烈外,她還是一名精通眠壟術的高手。這種人你哪怕將鐵布利希大團長請來,也同樣拷問不出機要。
所以,大長老處心積慮才要發動這場華宵之夜的獻祭儀式,必須以無辜者之血覆面來問出天機。現在能夠肯定的是,女神峰已成一座廢巢,真正的道場設在了他處,也就是杏子臨行前留下的糖紙「E」。她本可以記錄下更多,但苦於被人監視,只有這條唯一線索。
「我來聽,你是叫醉蝶花是嗎?好的,你給老子聽好了。雇傭我們之人,正是那名少女竭力要保護的後台老板,莉莉絲的本陣已換了地點,也就是屍脊背之地。其實那奸詐的婆娘問不問出秘密無足輕重,但會由此挑起三大世界的混戰。這班賊婆娘已成棄子,不論你怎麼掙扎,她們都會被斬盡殺絕。」怪客高大搖曳的聲音響起,道出這個沉重的結論。
「可是,我們所乾的這些勾當,全部是為了查明原因。我也是精疲力竭,幾近身亡,難道說就沒有絲毫周旋的餘地了嗎?」聞聽這個噩耗,我連吐好幾灘淤血,問。
「有些事你還是不知道為妙,至於要不要結果這伙賊婆娘的狗命,完全取決於你何時能給出答案,時間所剩無幾。屆時,由北向南,從西往東,無數人馬正在滾涌而來的路上,待到他們相互結陣,一切都無法挽回了。」怪客長吁短嘆了一陣,說:「我知道你與她們廝混久了,逐漸產生情愫。這樣吧,明日午後你往後山來,我與鐵婆在樹心等著,見面再說。」
我早已沒了再下去逼供男子這份心思,才讓天竺菊去炮製危機,結果她連奔帶跑上來說,藥店老闆終於肯交待了,但他說出的話,不由令我跳將起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藥店老闆說,他與蟲子女人幽會時,確實另有一人在石屋,是個留著挑染短髮的少女。叫什麼從哪來,他也不知道。倆人行樂后不久,蟲子女人逼著她吞下一顆蛇卵,那人立即化為了水晶蟲散形了。而殘剩的皮囊被她送走不知去向,據他推算應該是掉入了一個叫胡桃蛾的龍口,大概位置就在污水廠底下。」天竺菊神情黯然,搖著我的雙肩叫道:「換句話說,杏子已經遇害了!咱們依舊還是遲了一步!一切都完了。」
「這不可能!如果輕易殺了,又何必苦心經營這場華宵之夜?再者說,既然事已至此,大長老為何答應在兩天後露面呢?所有的一切,都顯得萬分蹊蹺。」藍花楹將手一擺,獨自盤腿坐在貝巴因祭台前,苦思冥想起來,道:「如此一來,只會是兩種可能,要麼三大世界的主事人沒釐清某些關鍵原因,要麼就是藥店老闆在撒謊。」
「我寧願相信後者,算了,我再下去逼供,一定得撬開這個無恥之人的嘴!」
「不,那傢伙已是神志不清,再經不起揍了,繼續拷打可能會出人命。而且你也身負重傷,折騰下去也於事無補。他有的是時間與咱們耗,而我們卻等不起。」天竺菊一把將我撲倒,焦慮地望著遠處的莉莉絲們,說:「事到如今,召集姐妹們開個會,將這些事當面說明清楚,就交給藍花楹來組織。而你的工作就是躺倒休息,恢復體力已待明天與Dixie她們會面;至於藥店老闆,他似乎很信賴我,還是讓我去慢慢誘導,總之你別再管了。」
那麼在姐妹會成員亂作一團時,布雷德利又在幹嘛呢?此刻的他正仰卧在牢門前,雙眼直勾勾望著下來的石階,生怕那個恐怖的妹妹捏著拳頭,氣得忘乎所以衝下樓來找他干架。躺倒在地那麼久,他連翻個身都困難,視線一片昏花,眼前都是疊影。
「萬一那個大姐也勸不服,她非要接著打剩餘的三場硬仗怎麼辦?還是裝死好了。但這有用么?她會拿各種小刀亂刺,逼著你醒來與之對搏,這卻如何是好?天哪,我幹嘛非要挑她?真是失算,實在不行就只好放下尊嚴,向她哀聲求饒好了,女人一般心腸都比較軟,她或許能諒解。」男子苦思冥想,正揣摩著對策,忽聽得鐵門聲響,斜影射了下來。
果不出他所料,那個凶神惡煞般的女人鐵青著臉,揮舞著破叉子,步步向他走來。
「該死,這是劫數嗎?看來老子只能拚死再戰一次!」他繼續保持著癱軟的姿態,手暗暗探向後背。適才掉落的那把槍又給撿了回來,藥店老闆下定決心,必要轟爆女子頭顱。
「來吧,再靠近些,再近一些。」為了激怒此女,男子面容猙獰,露出視死如歸的決然,等待著決戰開始。啟料鬼一般的女子在折過幾道彎后,往斜次里一竄,走入其中一間破屋重重拍上了牢門。此舉頓時令男子陷入五里霧中:「誒?難道想故技重施?可那一帶我並沒挖牆,而是天然絕壁,她這是想幹嘛?」
男子不願隻身犯險,也不敢前去張望,萬一那妞正舉著大刀躲在背後,自己豈不是白白送人頭?這副殘軀已無力再戰了,布雷德利很清楚,自己呼吸困難,肺泡大量出血,需要用吸痰器排出才能舒暢。他保持在原地,又一條韜略漸漸在心中氤氳而生。
不久之後,那個大姐腳步輕盈地返回牢室,將他扶起后說:「我與妹妹商量過了,她說拷問你大半夜有些累了,同意讓我輪替她繼續折磨你,那麼你準備好了嗎?」
「哪有這種事?你們累了就換人,誰來輪替我?就算是頭黑熊,也架不住這種高烈度搏殺,我拒絕。」男子聽完差點昏厥,慌忙擺手道:「你那麼嫻靜,又生得如花似玉,無冤無仇的,我怎下得去手?容我提個問題,為何是五場搏殺,她又是怎麼計算的?」
「哦,那是因為你向不同的人打聽她在不在,計算下來共五次,這麼來的。」大姐將手一背,丟給男子半包變色龍,煩躁地看著他,說:「你別急,先坐先坐,讓我想想該怎麼辦。」
說話間,她往上一竄,倒懸在天頂上,像只吸血鬼般踱著方步,由上往下注視著男子。
「什麼?你也是一隻老妖?」布雷德利差點嚇癱在地,下意識地腳步倒退,想逃出門去。
「算是吧,只有這樣我才能集中精神思考。你覺得我溫柔,但那其實是內斂,並不代表我對你存有好感。被你狠咬一口,老實說我也很想報仇,讓普通人重創始終是妖生污點。」大姐將手一攤,無奈地說:「還是打一架吧,我實在想不出更好的主意。」
「不,現在的體能決定我無法迎戰,可以再回答你一個問題作為代價,今晚就停戰吧,我太累了。以我現在這副模樣,能否活到明天晚上都是個未知數,那麼交代與否實際變得沒有意義了。」他動容地握住大姐芊芊玉指,懇求道:「你們也不希望我橫屍牢里吧?畢竟處理屍體會很麻煩。那麼能否請你幫個忙?我在Stapleton,也就是你們將我綁來路過的小鎮上,有一間地下室,那裡有個大包,裡頭什麼醫療器具都有。我最亟需的是吸痰器。」
「處理屍體真的不麻煩,你別擔心,上面的某些人前不久剛乾過,她們直接肢解用鹽酸融掉,當成肥料潑去樹林里了。」不知這個大姐是腦子缺根筋還是天性淳厚,她興緻勃勃地掏出手機給男子觀看一段視頻,那正是藍花楹等人銷毀無頭女屍的錄像。當見到五個鮮血淋漓的女人正往葯鍋里丟殘屍,藥店老闆驚得魂飛魄散,撲哧一聲,大便噴濺在褲襠里了。
「好的,我已經知道了,你看,我總得換身體面點的衣褲吧,這樣你也嫌臭。」他故作鎮定地寫下一行地址,遞到大姐的手裡,說:「你可以開始提問了,我已準備好了。」
「好吧,那麼戥星台上的靈戒,到底是什麼?」大姐將紙條納入懷裡,逼視著他的雙目。
「那些珠子般的東西嘛,是一種天饋,能令常人變得不朽,名喚太陽蛇卵。它即可以通過注射也可通過口服,總之只要下肚就會產生藥效。」男子打褲兜掏出幾張濕噠噠的鈔票,提給她,說:「另外再幫我買幾盒變色龍,煙全給你的妹妹抽完了,謝謝,快去快回。」
大姐靚麗的身影消失在石階盡頭,藥店老闆倒抽一口氣,貼著牆皮坐倒在地,嘆道:「太可怕了,這群賊婆娘全都瘋了,她們是殺人不眨眼的惡魔哪!難怪格拉斯考克縣人口凋敝。幸虧那個傻妞生性愚鈍,給我看了這段視頻,不然我還被蒙在鼓裡,真以為她們不敢動我。」
不久后,遠處的牢室傳來微鼾聲,金髮大妞顯然已入眠了。男子確認再三回到原地,抱著那把破槍來回踱步,不停看向自己的腕錶。這一來一去最多半小時,大包現如今,反倒成了自己唯一的救命工具。那是因為裡頭藏著大量的神仙水,他拿了別人頭款,本該今晚在家等對方來取。無辜爽約會遭人恨,這正是男子此前在擔心的麻煩。
這個團伙叫做鐵狼騎軍,是縱橫華盛頓郡、傑斐遜郡和伯克郡三地的摩托車幫,長期與他保持著往來。話說回來鐵狼並不是太大麻煩,哪怕當日收不到貨,隔天會與他通電話。
除了鐵狼外,另有一個叫火炬聯盟規模更大的黑幫,早就看他不順眼了,他們雖有自己的毒師,但無奈手段平平,在業務上做不過他的神仙水。數月前,他們以原料供應為要挾,強行派給他一名化學助手,美其名曰投資一間更大的工作室,實際是打算竊取技術。
藥店老闆很清楚,一旦此人掌握他獨特的制毒技術,那麼自己也將很快被除掉。出於擔憂,他聯繫上了蟲子女人,倆人約定在女神峰背後的某個地方會面,由此他走進了月壟圓屋。而在進這處古墓之前,他的實驗室發生了一些意外,這個助手在修理降壓器時觸電身亡,此人的屍體,就藏在這間地下室的某處。
「大包內有追蹤器,只要拉開檢索就會自動觸發,那麼一來鐵狼的人就會知道貨品放在哪。大姐有些楞,她為求保險勢必會去翻動物件,此舉會將他們引到女神峰下。鐵狼會感到奇怪,為何貨跑到了她們手裡。而火炬聯盟聯繫不上助手多日,沒準會延循鐵狼腳步也找到這個窩點,當發現助手已被做掉,生性多疑的他們便會深信我已經叛變,投靠了新老闆。」
男子想到妙處,不由喜得連連搓手,笑了:「因此,他們為了生意就會找姐妹會的麻煩,到時候這裡被團團包圍,你們這伙賊娘們就等著哭吧,老子也可趁著混亂逃出生天,只要她將包帶進來,勝利的天平就將向我傾斜!老妖算個屁,我也能隨時化為老妖!」
在與蟲子女人幽會的同一天,兩人汗流浹背忙完那事,藥店老闆仍意猶未盡,使勁在這個高大的女人懷中撒歡。此人輕柔地撫著他的亂髮,抽了兩口雪茄,忽然悲嘆起來。
「布雷德利,我是如此的愛你,一刻都不願離開。但你是個凡人,肉身太孱弱了。我知道你在外面有很多仇家,個別一些人恨不得立即宰了你,我決不願見到你出事,所以想到了這個辦法。」蟲子女人來到戥星台下,按下某塊撬機,板子立即翻轉過來,無計其數的球狀物閃爍著瑰麗薄光,出現在男子眼前。他剛想發問,此人對他做了個噤聲。
「這就是我打算送給你的生日禮物,你挑一顆吧。只要吞下你將變得和我一樣,任何人都殺不死你。我們是要白頭偕老的,時間沒剩下多久了,只要熬過這段艱苦歲月,我倆就將徹底解脫。到時你燒了藥店,咱倆遠走高飛,去一個誰都不認識我們的地方。」
「我不想要任何神力,只願與你在一起。既然這是你的饋贈,那我就收下了,謝謝。」
藥店老闆信手拿取一顆,被蟲子女人制止,她挑出一顆酒紅色珠子,說此物與眾不同,倆人於是再度深擁熱吻,然後朝著角落裡被捆著的人打量幾眼,露出殘忍的微笑,布雷德利點了點頭,示意她可以動手了。
他的底氣,正來源於蟲子女人的這顆珠子。不過當被拿回家后,布雷德利隨手丟棄在了大包里,並未當即吞下。男子素來對神鬼之事很輕漫,即便親眼見到也是索然無味,外加想起蟲子聚攏成女人的那一幕,總覺得萬分噁心。這陣子他的全部精力都花在將來打算上,更沒空去理會它,總覺得太陽蛇卵又沒生腿,什麼時候用都行,只需趕在十月十二號前。
現如今,他比起任何時刻都想拿回太陽蛇卵,有了它自己就能立即化為蟲子女人般的不死之身。而到了那時,他會將這半天來所受的全部屈辱,呈百倍地奉還這群賊婆娘!
「等著吧,你這個惡貫滿盈的妹妹,到時看我怎麼修理你?連帶著你大姐一塊收拾了!」男子一邊想象著各種折磨姐妹花的情節,一邊看著時間流逝,幸福地合上了眼,打起盹來。
一個傑出的男人應該忍辱負重;一個完美的男人,應該包攬天下群美,蟲子女人也是率性之人,她或許會喜歡這對姐妹,到時將她們一起轉化了,四人去找座荒島生活,生兒育女。
三點前後,大姐的身影再度出現在牢室門前,男子正在瞌睡,在推搡中睜開惺忪的雙目。
「怎麼只有這些?我要的那隻大包呢?」擺在面前的,是一隻破麻袋,裡頭塞著吸痰器、幾套換洗衣褲和變色龍雪茄,男子一看傻眼了,不由暗暗叫苦,問:「這又是哪來的?」
「哦。那隻包又大又重,裡頭塞著許多瓶瓶罐罐的雜物,我隨便挑了幾件實用的,就給你帶來這些,大包仍在老地方鎖著。」大姐將麻袋擱下,頭也不回地爬梯走了。
「這個該死的傻妞,壞了我全盤計劃!如此一來,既盼不來援兵,窩點也等於被鐵狼刨了,白白損失許多錢,我得想其他計策來應付。」布雷德利抖開麻袋,將裡頭東西一股腦傾倒在地,先為自己排血療治,又換上了乾淨衣褲,然後點起一支雪茄,默默沉思起來。
大包依舊擱在斯泰普爾頓的地下室嗎?顯然沒有,它已被天竺菊帶回了貝巴因道場。其實當她聽聞男人提出用秘密做等價交換時,已感覺出其中蹊蹺,雖想像不出這背後會是什麼陰謀,但吸痰器肯定是個煙幕彈,藥店老闆真正想要的,是這隻包里的某物。回來時,藍花楹已對眾人講完我等到此的原因,莉莉絲們聽完方才大夢初醒,已吵得不可開交。
「這就是整件事的始末,事到如今只能如實相告,將來該何去何從,請諸位自斷吧。」
聽完這些話,姐妹會亂作一團,由此爆發了激辯。一部分本就對月夜獻祭不熱衷的人,例如木樨花、紅苜蓿等人,當即表示想退出,不願為了這件事將命搭進去;另一部分年長的,如甜瓜、香橙和艾莉森等人,則對華宵之夜有著太多寄託,不願相信這是事實;剩餘的莉莉絲們,則勃然大怒,認為這是叛徒行徑,必須要開場質辯會,先將我們關押起來。
窗外風雨交加,電閃雷鳴;室內人聲鼎沸,情緒激昂。兩輛車借著夜幕,在女神峰腳下繞行一圈,跳下三、四個穿著橡膠雨披的人,他們打開槍保險,踏著土坡泥濘緩行,不久之後,出現在角碉的大鐵門下。不過當他們瞧見破建築里燈火輝煌,且嘈吵異常,又默不作聲地回到公路。汽車劈開雨幕,在泥地里劃開兩道白浪,向著一英裡外的中學方向退走。
「我就說呢,怎會盯上我這種莊稼地里忙活的農婦,一切都是利用,一切都是欺騙!」美人蕉獨自哭了一會兒,道:「我要她看著我的眼睛,親口將這些話再說一遍。」
「你別衝動,倘若她是做慣戲的,你問得再多換來的仍是謊言,先將兒女私情放一邊吧。既然她們自己吐露來意,外面正在發生著巨變,與所有人都息息相關,在一切都不明朗前,」桃花一把拖住她,示意其冷靜,嘆道:「我反倒覺得應該綜合起來去看,先讓我捋一捋。」
十五米地底,牢室的另一角,我蜷縮在鐵床上冒著虛汗,並感覺渾身發冷。朦朦朧朧間,我總能聽見某種微弱且又古怪的聲響,好似一株盆栽正在慢慢爆開嫩葉,又像馬尾藻飄蕩海面發出的水聲。起初以為是耵聹碎裂,而後雜音連成一片,這是什麼?打哪響起的?
我的清夢被它不斷驚擾,只得煩躁地坐起身,想要找出所謂何物,就這般推開牢門,頭腦迷糊地扶牆而行,全然忘了就在不遠之外,還有一個時刻想著翻盤的藥店老闆存在。走著走著,雜音變得越發清晰,我逐漸感悟出,這不是自然聲響,而是腦海里返金線傳來的斑駁雜音,如同一個電台,有許多人都在低語,正是它將我帶到了地窖的偏角,某扇鐵牢門前。
透過欄柵望去,這是一間收拾乾淨的小屋,開著一盞刺目檯燈,擺著簡單的幾件傢具,書桌、凳子和床榻,潔白的被褥上僵卧著一個灰褐色人形,周身上下彌散著黑氣。
「這難道是喬曼么?」我撓了撓頭,翻出鑰匙打開門,當朝里踏了幾步,我立即退回門廊,重新換了個角度再去看,不由驚得面容煞白。這一幕,不正是魔魘里所撞見的情景么?唯一的區別,只是男孩沒有化妖,從床上起來開門罷了!
猛然間,我領悟了一切,包括之前的新發現。這又是怎麼回事呢?第二次勒暈了藥店老闆,他昏厥了很久,將他捆得結結實實后,我也有些犯困,就緊挨著他坐在鐵凳上打起盹來。
迷迷糊糊中,我夢見自己又與他開始了一輪輪搏殺,每次他都奪得先機,讓我吃足了苦頭,在失敗過十多次后,我從中找出了破敵之策。而在醒來后不久,搏殺再度開始,我驚異地發現那正是夢中之所見,故而引誘他鑽進破傢具堆里,廢掉了藥店老闆一雙靈活的粗腿。隨後又利用夾道,釋放出血腥修女撲翻此人,再度將他揍得幾近休克。
除卻鳳凰三點頭沒預料到,我還夢見自己被他陰襲刺傷了,這一切不啻在說明,驍鷙真正的能力,不止可以回到過去,還能踏破時間走向未來,去窺透還未發生之事!我倒抽一口冷氣,原來如此,艾莉森成了火球並沒發生在過去,那是即將到來的預兆!
話分兩頭,天竺菊上樓之後,男子在無人滋擾的環境下,腦袋一歪進入溫柔鄉,然而好夢沒做多久,他就被一陣嘁嘁嗦嗦的怪音吵醒。探頭去張望,藥店老闆不由嚇得魂飛魄散!那個萬惡的妹妹,居然趁他熟睡之際,扶著牆偷偷走來!
「還有天理么?還有道德嗎?明明說好今晚停戰,她怎能出爾反爾又來找我打架?還讓不讓人活了?老子難道就這樣坐以待斃么?」眼見得此女越走越近,布雷德利忙將身一縮,躲進牆角深處。這個妹妹來到門洞前掃視片刻,沒瞧見他的人影,便很快走遠。
「想我一代天才毒師,多少人連巴結都巴結不上,黑道中人為了利益彼此仇殺,想要將我籠絡麾下。如此不凡的,聰明絕頂的我,居然被一個狗屁不是的女流逼到這種絕境,像只蟑螂般伏地躲藏,連大氣都不敢多出。這份屈辱對於一個男人來說,又要怎麼咽得下呢?」
無數畫面掠過布雷德利的腦海,大學時每次都能拿到獎學金,鐵狼的頭目驗貨時對他的大加讚歎;火炬聯盟的人帶他去看工作室時的熱情洋溢;蟲子女人對待自己的柔情似水。
而在這光鮮的背後,是自己像只豬被人捆綁塞進車裡;貌似溫婉實則殘忍的大姐綿里藏針;滿心想要捅死他的長發女子陰冷的目光,這些人固然可恨,但合在一起都比不上那個將自己打到遍體鱗傷的妹妹!干出這些暴行的全是弱質女流,往後傳出去自己還怎麼混?
「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既然你意圖不軌,那老子只能送你上西天!」藥店老闆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抓起膠布將手術刀綁在掌心,又端起那柄利斧,悄然起身悄悄跟在女子身後,就這般也來到了地牢的偏角。
女子正停在前方十米的某扇門洞前,失神地張望屋內,她同時顯得很煩躁,似乎想要回憶起什麼來。藥店老闆從夾道繞了個遠路,摸到了女子的正背面。伴著一聲爆喝,他如閃電般撲出,挺舉著鋒銳小刀,刺向女子的小腹!
「我記起來了,就在這個角落,我好似被誰偷襲刺傷了!」女子驚呼一聲,猛然回頭,正與男子那對充血眼球四目相對!不由渾身戰慄!
「小寶貝,原來你也會怕!納命來吧!」布雷德利的手術刀輕而易舉劃破皮裝,刺入了她的小腹,他獰笑幾聲,繼續往前一探,打算將這個賤人扎個透心涼,哪知刀鋒被一股氣團阻攔,再也刺不進分毫!
「誒?這卻是怪了,難道她裡頭穿了什麼特製服?」男子暗暗叫苦,忙想抽手出來,卻又被這股氣團緊緊鉗制住,剛抬起頭,但見得此女嘴被一股怪力撐開,由舌尖竄起三丈高的黑霧,一下子覆住他的面門,將周遭的空氣抽到一絲不剩!
「媽的,我又中了這個妖怪的計了!」男子怪嚎一聲,便要竭力掙開,不由腳步打滑,重重摔在水門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