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鈴鐺
「啪！」
明日香靈巧地從十號機的手掌中跳下，身上的傷口看上去已經好了六七分。
夜空中的十號機周身散發著潔白的光暈，彷彿想要驅散周圍的黑暗，紅色的翼狀眼適時熄滅，綾人從插入栓中哈欠連天地爬了出來。
雖然他白天剛剛打過一場惡仗，然而倚仗著半使徒化的身體素質，熬一個晚上還是沒問題的。
明日香見他手裡拿著一包東西，感覺不明所以。
「你手裡拿的是什麼？」
「秘密。」綾人賣了個關子，他敲了敲自己的目鏡，十號機肩甲上的探照燈開啟，照亮了前方的道路。
「你還真是多事。」
明日香吐槽一句便雙手抱胸徑直朝前走去。
兩人就這麼並排地在鬆軟的土地上默默走著，綾人有意朝明日香望去，結果望見明日香左眼的藍色十字架也緩緩轉向自己這邊。
望著明日香略顯惱火的表情，綾人知道是蟄伏在明日香體內的第九使徒正在觀察自己，他大方地露出一個笑容，誰知明日香正好轉頭望向自己。
「你，你想幹嘛？」明日香警覺地停下腳步盯著綾人。
大半夜不熟悉的一男一女走路，突然男的朝女的露出了莫名的笑容，基本大部分都能猜出接下來是什麼橋段。
「我。沒什麼！」
綾人感覺怎麼解釋都是畫蛇添足，他索性一個人走到前面去，耳邊似乎傳來了「變態」兩個字。
他按響了自己帶的MP3，THANATOS繼續響起，不知道為什麼，綾人聽歌就聽這一首歌的不同版本，而且一聽就是很多年。
這時一陣寒風吹過，走在綾人身後的明日香沒忍住打了一個噴嚏，綾人停下了腳步，本來在地下都市有供暖系統，結果准第三次衝擊過後，地底都市的天花板被毀，熱氣向上升騰，導致地下氣溫的降低。
「我沒事。」還沒等綾人說話，明日香就倔強地搶先說道。
綾人默默打開了之前帶的背包，裡面有一塊石頭，一把小刀和一坨類似於油脂的東西。
「等我下。」綾人說著就在地上翻撿了起來，明日香則好奇地望著他。
「找到了！」綾人從一堆垃圾中翻出一根木棒。
「這下可以做火把了！」然而綾人隨即陷入沉思，他望了望自己穿的戰鬥服，根本沒有布料可以纏在火把上，他從戰鬥服破碎的手掌處扯下點纖維，還是不夠。
明日香見狀默默地把纏在自己左眼的紗布撕下一截用嘴咬斷，然後遞給了綾人。
綾人有些驚訝地接過紗布，明日香卻有意不去看他。
綾人將紗布熟練地纏在木棒頭上，用小刀切下一片油脂仔細地抹在紗布周圍，接著拿起火石，用小刀打著火石，幾顆火星落在木棒上，瞬間就燃燒了起來，綾人用力拍了拍手上的灰塵將火把遞給明日香。
「這樣就暖和些了。」
明日香下意識接過火把，火光映照著綾人瘦削的面龐，她感覺稍微溫暖了些。
「沒想到你還有這種本領。」明日香接過火把，顯得很詫異。
「以前做備用駕駛員的時候，野外求生的知識也有學。」綾人站起身回道。
「你是因為什麼想要駕駛EVA？」明日香望著綾人的背影輕聲問道。
「我嗎？我是試管嬰兒，我幾歲的時候就被選做備用駕駛員，可以說我的命運早就已經被規劃好，即使搭乘不上EVA也會從事和EVA相關的工作。但是我總覺得少了些什麼，我想要打破這種常規。」綾人望著自己燙傷的手，用力地握了握拳。
「是嗎？」明日香注視著不斷搖曳的火光。
沉默了一會兒，綾人問道。
「式波，你對人類補完計劃了解多少？」
明日香一怔，自己好像從來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
綾人顯得很嚴肅。
「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使徒都被消滅完，人類接下來會面對什麼樣的命運？」
明日香沉默了。湛藍的眼眸望向漆黑的夜空，自己一直在追求周圍人對自己的肯定，為自己的榮譽而戰鬥。如果有一天使徒被消滅殆盡，自己將何去何從。
明日香感覺到自己就像是井底之蛙，別樣的思緒在內心慢慢涌動。
「我們快到了，式波。」
綾人的呼喚將明日香拉回了現實之中，綾人指向遠處的一雙插在地面上的腳。
「這是零號機的殘骸。」
明日香拿著火把的手一抖，一臉難以置信地望著那雙已經被烤成灰色卻依舊屹立在地面上的腳，身體軀幹彷彿被什麼怪物一口氣吞下。
綾人顯得很肅穆。
「第十使徒吞噬了零號機。」
「那麼駕駛員呢？」明日香看到綾人沉默的樣子明白了七八分。
「那個優等生。。。」明日香狠狠地咬著自己的嘴唇，雖然自己和綾波麗關係並不是很好，但是好歹也是一起戰鬥過的同僚，她怎麼就這樣沒了。
「式波。。。」
「我沒事。」明日香抽離了視線，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
「帶我去真嗣那裡吧」
綾人望了望明日香，隨即朝不遠處的天空指去。
「這是初號機引發的。」
透過地下都市破損的天花板可以看見天空被染成了血紅色，層層彩虹色的星環正在慢慢地環繞著中心的巨大黑洞旋轉著，感覺就像是身處在另一個星球，明日香的瞳孔驟然縮小，那個笨蛋？居然把天空變成這樣？
「你仔細想想還在哪裡看見過這樣的景色。」
明日香思索了一會神色陡變。
「南極？！」
「沒錯，在南極是第二次衝擊，GUF的門扉比這裡的還要大，碇真嗣引發的是近·第三次衝擊，只不過引發了一半。。。」
「我不相信！」明日香突然將火把一扔，用力將火苗踩滅。一陣寒風吹過，她抱著自己的身子蹲下了，不願意再往前走一步。
「那個笨蛋，那個笨蛋」
明日香的聲音越來越小，她突然爆發出一聲怒吼。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綾人沒有回答。
「告訴我！」明日香猛然站起身掐住綾人脖子，拚命搖晃著他，藍色的眼眸著了魔似的死死盯著綾人，MP3的音樂聲戛然而止。
綾人先是錯愕，然後釋然了。
「你。。答應過我。。。不會暴走的。」綾人從喉嚨口艱難地擠出了這句話，他什麼都沒做，任由明日香掐著自己。
明日香此時也察覺到了自己的失態，她悻悻地鬆開了手，綾人在原地捂著脖子喘氣，明日香有些不知所措地望著綾人。
她強烈的自尊心不允許自己說出對不起這種話，她只能責備地望向自己還在發抖的手。
「只是這種程度就還好。」綾人彷彿察覺到了明日香矛盾的心理，他擺了擺手示意明日香不要放在心上。
明日香走到山坡上背對著綾人，月光灑在她一頭及腰的金髮上。
「他不會去救那個優等生了吧。」
「答案就在你眼前。」
綾人閉上眼睛，他知道山坡下就是被卡西烏斯長槍刺穿的初號機，他將感知擴張到初號機附近。
「撲通，撲通。」是心跳聲，雖然微弱但是確確實實地傳來，真嗣還活著。
明日香彷彿也感覺到了異動。她轉頭徵詢似地望著綾人，綾人默默地點了點頭。
「你已經找到了答案。」綾人撿起地上已經熄滅的火把。
明日香一把搶過綾人手中的小刀和火石，笨拙地打著火，所幸風不是很大，火把被順利點燃。
「那個白痴簡直就是無可救藥。他居然為了優等生。。。」一陣大風吹來打斷了明日香的話。
「我們走吧，式波。」綾人望向了明日香，她神情複雜地看著他。
「你真是。。」明日香一時語塞，良久她憋出一個詞。
「Eccentric！（古怪）」
「我特別允許你叫我明日香。」
明日香拿著火把一路小跑地下了坡。「我也會稱呼你為白痴綾人！」她站在地面朝綾人喊道。
「知道了式波，不，明日香！」綾人嘴角微微上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