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七話 【怪鳥】新主【副：量產再臨】
「嘩——」
裹在猩紅戰鬥服中的修長五指輕輕一拂，呈烈火燎原之勢的紫色焰海登時向四周退散，留出一片環形真空地帶。
星紫瞳孔倒映出垂盪在塵埃中的巨翼，熱浪拂過翅膀表面，把如麥田穗浪般齊整的金色羽毛叢燒灼得一片焦黑。
「站起來。」
惣流冷冽道，被火舌舔舐的俊美面龐看不出任何錶情。
「嗡——！！！」
伴隨一聲響徹天地的爆音，平地驟然升起一對遮天蔽日的白色光翼，刺目光輝竟將周遭紫色焰牆生生削去十數米。
「嘩啦——」
察覺到巨大威脅的怨焰迅速凝聚成一股龐大的紫色粒子流，如洪水般全數退入惣流身後，與她腳下的影子融為一體。
瞥了一眼自己的棺材后，惣流才把視線堪堪投向覺醒的使徒。
「你正踩在我母親的屍骨上。」
惣流面無表情地抻開右手五指，緩緩做出【握】的姿勢。
「噗呲——！」
「噗呲——！」
凌厲的破空之聲炸響在耳邊，怪鳥腳下地面突然開裂，「轟隆」一聲爆發出無數亮晶晶的碎屑，在空中匯聚成一顆灰白色核心。
「咯吱——咯吱——」
沾滿肉渣的帶血骨頭雜亂無章地拼接在一起，幻化出五根和人類相仿的巨型手指，從空中朝【怪鳥】頭頂直直抓下。
「咔——」
惣流抬起右手肘，五指緩緩握拳，高達十數米的慘白骨節如有生命般纏住【怪鳥】翅膀，隨惣流動作把【怪鳥】連身體帶翅膀勒作一團。
「叮——」
幾乎在同時，【怪鳥】本能地在體表釋放出一層A.T.立場，試圖和惣流的拳頭角力。
「咯吱——咯吱——」
由二號機遺骸化作的「骨手」絲毫不顧掌內傳出的層層彩虹色波動，把【怪鳥】牢牢抓在手心，大有不壓碎不罷休之勢。
「——」
惣流勾起食指，「骨手」的食指隨即屈起一截，尖銳骨節如銀針般摳入【怪鳥】頭部的鳥嘴面具，劃過核心，發出毛骨悚然的「呲呲」聲。
「再動一下。」
惣流迎上鳥嘴下，核心深處的狂怒獨眼，她大幅度揮動右臂，「骨手」驀地一聲撕掉鳥嘴面具。
「呲——————！！！」
【怪鳥】頭部霎時噴射出大片血花，鮮血如噴泉般噴濺在惣流臉上，瞬間埋沒了她的身形。
「咿————」
【怪鳥】獨眼倏地瞪大到極限，在劇烈痛楚的侵襲下，她被迫回憶起綾人手撕自己的場景，直覺告訴她，眼前這位凶神惡煞的少女比自己的主人要更加兇殘。
噴濺而出的鮮血模糊了視線，【怪鳥】悻悻地轉過眼睛，不想迎面撞上一對大到恐怖的星紫色瞳孔。
「你得死。」
陰風「嗖嗖」地拍打在獨眼表面，震得【怪鳥】身體止不住地痙攣，外部的「骨手」更是不客氣，一路碾碎全部絕對領域，把【怪鳥】身體勒得生生縮水三分之一。
「滴答——滴答——」
混合著肉渣骨頭的鮮血如瀑布般沿骨手邊緣飛流直下，噴濺在地上形成一片汪洋血泊。
「——」
無論【怪鳥】如何挪動眼球，視野里儘是瘮人的星紫色瞳孔。
和人等高的瞳孔內，赫然是一條宛如裂谷般崎嶇的傷疤，從眼頂一直撕裂至眼底，只留些許眼白維繫著兩瓣眼珠。
「咿——」
在生理與心理的雙重壓迫下，【怪鳥】終於停止掙扎，她閉上眼睛，解散A.T.立場，任由惣流一點一點蠶食自己的軀體。
「咯吱——」
立場消失的剎那，蝕人肌骨的囁咬之感也在同一時間消失不見。
「咿！」
身體頓覺一輕，【怪鳥】悠悠睜開眼睛，獨眼瞳孔驟然縮小。
「——！！！」
自己的龐大身軀竟只剩下一灘散發著腥氣的膿水，能一擊打倒EVA十號機的光輝羽翼則已被「骨手」生生扯碎，化作了怨焰的養料。
簡而言之，自己只剩下一枚毫無戰鬥力的核心。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坐在一口破破爛爛的棺材上，翹著二郎腿打量自己腐爛不堪的屍體。
「嘶————」
頭頂的A10神經聯結器閃出些許紫光，藏匿在惣流影子內的紫色烈焰頓時噴涌而出，彙集在惣流腰背部，構成一張造型精美、熊熊燃燒的「座椅」。
「咯吱——」
一身猩紅戰鬥服的惣流面無表情地端坐在王座內，她右手杵著翅膀造型的扶手，銳利五指撐住下巴，一副睥睨萬物的冷傲模樣。
【怪鳥】核心十分自覺地降低高度，直到與惣流腳踝齊平的位置才堪堪停止。
「知道為什麼不宰了你嗎？」
惣流抬起右足，在自己棺材上有節奏地敲擊著。
裹挾著火星的陰風吹砸在核心表面，嚇得【怪鳥】一激靈，她慌亂地大幅搖擺眼睛，竭力做出【不】的回答。
始終目視別處的惣流抽回目光，星紫瞳孔正對上匍匐在腳下的鮮紅核心。
「你和我，還算有那麼點像。」
惣流如法炮製地伸出三指，不遠處將卧的骨手隨即伸向【怪鳥】，輕輕拎起核心後送到惣流面前。
穿過如紗幔般朦朧的紫色焰幕後，【怪鳥】終於見到了新主人的真面目。
「——」
深褐色及腰長發和椅背烈焰交織在一起，頭頂的一對紅色A10聯結器不斷散發出紫色光粒子，調控著白之月深不可測的星核能量。
飄逸的劉海下，是一張如玉石般冰澈冷艷的面龐，異化的紫色星瞳看不出任何焦點，但【怪鳥】知道，這雙眼睛正無時無刻不在汲取著這個時空的信息。
「我的母親，因為男人的背叛，最後用一根繩子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惣流平靜地敘述著自己的身世，彷彿那是一個和自己毫不相干的故事，而【怪鳥】，則懸浮在骨手掌心上空，靜靜地聆聽著。
「定遠·綾人·德拉諾特——」
星紫瞳孔浮現出白衣少年的虛影，惣流抬手捋過左眼，指尖在觸及到傷疤后激靈了一下。
「身為使徒，卻和人類聯手殺死了你的母親，成為所謂的神后，再沒有復活過她。」
視線下移，惣流把目光定格在棺材內，自己破敗不堪的面龐上。
「他還大言不慚地在另一個時空，螂臂擋車般地企圖救我，讓我以不同方式死了三次——」
惣流說著說著突然咧開嘴角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你知道嗎？那個可笑的男人，他最後居然成功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歇斯底里的笑聲逐漸轉變成凄厲的怨吼。
「為什麼是另一個我，不是我，為什麼，為什麼，你告訴我——」
惣流暴怒地一甩手，釋放出的狂暴風壓頃刻間將白之月推離原位，緩緩升入平流層。
「告訴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大怒之後，惣流靠回王座，她吸氣平復情緒后，才輕描淡寫地蓋棺論定道。
「最後假仁假義地帶回我的屍體，任由我在這裡腐爛。」
眼前逐漸浮現出當初自己與量產機血戰的場景，惣流手托下巴，出神地思索著，直到手邊傳來一跳一跳的觸感。
「——」
習慣高溫的惣流身體驀地抖了一下，她本能地抽回視線，卻發現是【怪鳥】核心在蹭自己的手臂。
「我還是太像人類了。」
惣流捧起【怪鳥】核心，她撩起額前髮絲，重新恢復了生人勿近的模樣。
「你是使徒——」
核心閃爍了一下，像在回答【是】。
「使徒的職責是與莉莉絲結合，消滅人類。」
【怪鳥】眼睛驀地閃過一絲明亮光彩，但很快又萎靡了下去，這些細微的變化都被惣流盡收眼底。
「但你現在只剩靈魂，而我，則是一個沒有實體的怨靈，踏出這顆星球，我們就會灰飛煙滅。」
惣流說著瞥了一眼腳下的水晶棺材。
「但我絕不會坐以待斃，只要我意識尚存，就一定有要做的事情。」
棕發少女仰起臉，她眯起眼睛，翕動鼻翼，兩手杵在王座扶手上，盡全力呼吸著這個世界的新鮮空氣。
......
......
「呋————」
清甜冷冽的空氣中，突然混入一絲不屬於這個世界的腐臭氣息。
【唧~】
惣流猛地睜開眼睛，紫色星瞳第一次流露出驚異的神采。
「你聽到了嗎？」
身旁的【怪鳥】核心困惑地眯起眼睛。
惣流猛然從王座上站起身，異化的右臂不經意間震顫了一下。
「雖然很遠——」
話音剛落，星紫色瞳孔驟然縮小，惣流「倏」地轉過腦袋。
瀰漫著烈焰焦味的空氣中，蘊含著腐臭味的信息素愈發濃烈。
「不，它們已經到了。」
惣流當機立斷地把【怪鳥】核心擲入一旁由二號機殘骸所化的骨手，然而骨手卻沒有立刻合起。
「——」
鮮紅核心在骨手掌中來回蹦跳，似是想重回惣流身邊。
「生與死——」
惣流背對母親遺骸，她注視著天空中密布的陰雲，神情絲毫不為所動。
「對我來說是等價的。」
包裹在暗紅戰鬥服中的右手掌向下驀地一揮，承載著惣流·明日香·蘭格雷屍體的棺材，連同骨手以及【怪鳥】核心一同沉入地下。
「我心不死，怨念不止。」
惣流抬起右臂，用自身生成的焰雲遮蔽了白之月大地。
「嘩——！！！」
與此同時，第一支銀光閃爍的偽·朗基努斯槍已裹挾著腐臭陰風，呼嘯著扎穿了惣流的左半頭顱，將她死死釘在地上。
「這回，你們找錯了對手。」
頭頂A10神經聯結器煥發出妖艷紫芒，惣流的左側身體突然化作熊熊燃燒的烈焰，而失去支撐的偽·朗槍也隨重力「咣當」一聲落入塵埃中。
「這種隔靴搔癢的感覺——」
一半身體為實體，一半身體由怨焰覆蓋的惣流緩緩抬頭，星紫色瞳孔驟然瞪大，露出舊世界的傷疤。
「還真是熟悉得讓人牙痒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