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5章 黑霧蔓延

黑霧的消息，讓島上的所有人心中都蒙上了一層陰影，或許是感受到了這壓抑的氣氛，連上空的黑霧都緩緩散開，然而，黑霧散開之後，傾落而下的並非溫和的暖陽，而是綿綿不絕的細雨。

這場突如其來的細雨，將揮之不去的陰鬱又向下壓了幾分。

紹爾看著遠方，沉重的雲層低懸於天穹之上，隱約可見幾道紫色閃電劃破天際。

登船的消息比預料中來得更早一些，幸好，他早已將需要的包裹準備妥當，實際上，也沒有太多許多隨身攜帶的東西。

上午，指揮官下令，讓部分士兵前去偵查黑霧的情況，要求隔兩個小時彙報一次，另外一些士兵，則被安排了一些無關緊要的雜事，自然，這些士兵都是未拿到船票的可憐人。

船票的發放規則，紹爾沒有仔細去了解，但憑藉他的發現，基本能夠判斷出規則是否公平公正，顯然，考慮到少數沒有船票的士兵甚至不知道斯圖爾特號的存在，因此，船票必然與公平公正無關。

而這，也是紹爾之前不得不拚命展示自身價值的原因。

能夠登船的人，未必是最合適的人，但一定是對監察員與指揮官有作用的人，作用越大，船票越穩。

紹爾帶著加蘭，沿著駐地邊緣前進，他特意避開人群，防止有人發現加蘭的眼睛出現異常，幾個小時的時間，加蘭的右眼，也已經變成紅色，對此，兩人都沒有說什麼，但只是瞳孔變色，還不至於引起太大的懷疑。

細雨拍打在兩人肩頭，濺起點點水花。

兩人一路走到港口的船塢處，前方，便是驗票上船的關卡，實際上，驗票關卡在礦工動亂髮生以後，作用已經是形式意義大於實際意義，大部分礦工與商人都死在了那場由雷吉斯與比爾策劃的動亂中，現在能夠上船的人，基本都是駐地內的熟面孔。

「紹爾大人。」關卡處的士兵見到紹爾之後，微微點頭行禮。

由於近些日子紹爾的出色表現，再加上他頻繁出入指揮官辦公室，並且一直在交易市場以及駐地各處刷存在感，因此，他的臉基本已經被眾人熟識。

「加蘭。」紹爾指了指身後低著頭的加蘭，「已經登記過了。」

四名士兵的視線越過紹爾，落在加蘭身上。

加蘭低著頭，沒有與四人對視，這是紹爾的要求，畢竟，監察員近衛這一身份，還是有足夠的權威，畢竟，將紹爾惹急了，他完全可以利用這一身份單方面宣布士兵被污染，然後在下一秒便拔出佩劍將士兵的頭砍下，在這危機的時刻，也沒有人回去細究這名士兵究竟是不是被污染。

「請。」關卡士兵沒有多問，也沒有搜查兩人的行李，而是選擇直接放行。

紹爾帶著加蘭繼續前進，通過關卡以後，繼續向前走了一段時間，直到繞過一處用於偽裝的樹牆，斯圖爾特號便出現在眼前。

斯圖爾特號是一艘三桅橫帆船，有著弧形的船尾，以及寬大的船身。船的前桅和中桅之間裝配了數張橫帆，後桅則是一張三角帆。

即便只是匆匆一瞥，依然能清晰看見船身整修的痕迹，木板顏色不一致，桅杆被粗糙的手藝加固等等，這艘承載著島上人們希望的船隻，即將在這糟糕的天氣，拖著疲憊不堪的身軀，闖入大海當中。

兩人登船之後，紹爾便將加蘭安排到房間里休息，之後，他便去準備一些食物與繩索等工具，如果加蘭體內的污染已經擴散到十分嚴重的地步，可能需要採取一些極端手段將其控制住，將工具都準備妥當之後，他再去尋找秘術師娜塔莉。相較於兩人，秘術師由於貨物眾多，已早早上船。

「下午好。」秘術師正在清點自己的貨物。

紹爾回想起剛才登船時的情景，仍有部分已經獲得船票的士兵在搬運貨物，其實，如果捨棄一部分無關緊要的貨物，例如金銀珠寶，完全可以帶更多的士兵上船，顯然，沒有人願意放棄自己的財富。

「我想麻煩你一件事。」紹爾輕聲說道。

「幫加蘭的房間安排一個固靈陣？」秘術師反問，沒等紹爾回答，她便答應下來，「可以，我可以幫他安排一個效力更強的固靈陣，不過，需要你在我身邊保護我，畢竟，加蘭的狀況……」剩下的話，秘術師沒有說出口。

紹爾明白秘術師的意思，他把加蘭當朋友，願意承擔加蘭體內污染爆發的風險，但對秘術師而言，加蘭終究只是一名普通人，只不過運氣好，有一名潛力十足的淬火者是他的朋友。

人與人之間，亦有差別。

「麻煩你了。」紹爾點頭。

一番準備之後，固靈陣已經在加蘭的房間安排妥當，之後，加蘭待在房間里休息，秘術師返回自己的房間，而紹爾，則前往甲板，他想再看看這座島嶼。

剛來到甲板，紹爾便聽見呵斥聲，他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見到了鬢角發白的指揮官，此時，指揮官滿臉通紅，正指著島嶼方向呵斥。

他十分好奇，從未見過指揮官如此失態，於是他走上前去，走到甲板邊緣的扶手處，接著，視線下移，落到岸上。

此時，位於船與岸之間的艞板已經被收回，岸上，許多士兵正指著斯圖爾特號上的人咒罵，首當其衝的自然是仍站在甲板上的指揮官，還有一些士兵跪地祈求，希望能夠給他一張船票，讓他做什麼他都願意。

「如果我沒有主動爭取機會，或許，也是岸上的一員。」紹爾嘆了口氣，他看著岸上咒罵與跪地祈求的士兵，想到了最初從礦洞中醒來時無助的自己，十天左右的時間，宛如一場揮之不去的噩夢。

斯圖爾特號緩緩駛離岸邊，離開這座逐漸被黑霧籠罩的島嶼。

這一刻，船上的人與岸上的人彷彿分處兩個世界，前者即將離開這座噩夢般的島嶼，前往廣闊的陸地，而後者，原本還能在島上等待救援亦或是祈禱神跡出現，但隨著黑霧開始擴散，他們能做的事情也只是默默等待死亡的到來。

岸上的士兵見到斯圖爾特號越來越遠，其中一些脫掉身上的衣服，跳入了海中，他們拚命地揮動雙手，游向斯圖爾特號，游向這艘希望之船。

紹爾移開視線，看向遠方，他發現，駐島軍團駐地內，黑霧已經不請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