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匕首雙刃,傷人也傷己
月上柳稍,燈火昏黃。
胡家公子攬住自己剛收的小妾正欲一親芳澤,突然一道黑影閃過,他懷裡的小妾直接就暈倒過去。
胡家公子嚇得臉色一變:「誰?」
燈影之下,一道纖長的身影緩緩而來,窈窕綽約,容貌哪怕看不清卻也斷定是絕色,然而那雙泛著幽光的眼眸,彷彿眸中準備狩獵的凶獸,看得人毛骨悚然。
慵懶的語調,溫柔彷彿惡魔耳邊呢喃:「胡公子別怕,我不過想跟胡公子商量一件小事。」
什麼?胡公子話還沒說出來,只見銀光一閃,一把森寒的匕首朝他襲來,刃尖扎進桌子,把手因為大力劇烈顫動發出嗡聲。。
「啊……」
一塊桌布直接堵住了胡公子的慘叫。
燈火中來人的模樣清晰,胡和安顯然也認出了來人,赫然是他馬上要定親的秦家姑娘。
「別怕,我不會傷害你的?」聽話語,溫柔如水,表情也挺和善,但用在這裡就顯得怪異。
對面之人的容貌也曾讓他心猿意馬,可此情此景,顯然不是欣賞美色的時候。
胡和安臉色難看,拔掉嘴裡的布:「秦姑娘想做什麼?」
秦家武將門庭,秦嫿自幼跟隨父親在邊關長大,會武藝不奇怪,但這武功的高度顯然超出了胡和安的認知。
半夜闖入,這行事也太乖張無忌,他就不該因為對方美色一時答應了婚事。
秦嫿:「這婚事是我母親一人的意思,我並不認同,想必胡公子也是如此,對么?」
胡和安:「……」
之前的想法儼然已經不重要了,他咬牙:「對,明日下聘之事我會取消。」
他才不娶這個惡魔。
「那就多謝胡公子了。」秦嫿直起身。
說完還客氣一禮,看得胡和安牙疼。
「慢走不送。」他只恨不得這瘟神趕緊離開。
秦嫿自然是要走的,下一刻一掌落下,胡和安眼前一黑,咚的一聲栽倒在桌子上。
胡和安:「……」欺人太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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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昏過去的胡和安,身形消瘦,眼窩凹陷、臉色蠟黃,明顯被女色掏空了身子。
秦嫿想起娘親之前所說的一表人才、青年才俊,冷笑一聲:就這?
要不是回來之時老爹懇切的囑咐,讓她千萬忍讓些,別惹秦夫人生氣。
她何至於差點兒被定親,還得拐著彎兒的想法子退親。
英明神武的秦將軍,獨獨對自己媳婦萬般遷就,可他寵自己媳婦就算了,為什麼讓她忍?
簡直沒有道理。
旁邊的小妾幽幽轉醒,還沒來得及尖叫,目光就先看到了秦嫿輕鬆的將穿透桌面的匕首拔出來,鋒刃閃著森森寒光。
臉色一變,下一刻直接閉上眼再次倒了回去,假裝自己從沒醒過。
「……」
秦嫿挑眉,胡和安這色批是個人渣,但這小妾倒是個妙人兒。
沒再逗留,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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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月色正好,月影之下,魑魅魍魎張牙舞爪、原形畢露。
「噗呲!」
漆黑的巷子里,借著月色掩蓋,幾道鬼魅的身影閃動,手起刀落,鮮血飛濺。
這不是邊關,而是天子腳下神都,殺人都這麼無所顧忌嗎?
秦嫿腳步一頓,緩緩後退,試圖將自己隱藏在黑暗之中。
卻在轉身之間,看到二層閣樓之側,一襲墨色錦衣青年屈膝坐在欄杆之上,姿態漫不經心的把完著一支金色的短箭。
似乎是察覺到她的視線,青年微微轉頭,冰冷的視線宛如幽冥厲鬼的凝視,落在身上讓人遍體生寒。
秦嫿感覺自己全身血液凝固,心臟拚命跳動的聲音震得耳骨發麻,周遭的一切都失了聲音。
巷子里有血腥味飄來,眼前之人定然與其中脫不了干係。
他一側手臂上停駐著一隻黑到發亮的烏鴉,與他一起看過來。
幽冷,殺戮、鮮血,極度危險,詭異滲人。
明明對方什麼都沒做,但秦嫿卻感覺自己死了一遍一般。
如果立刻逃跑,不出意外今晚就是自己的死期。
她緩緩退後一步,抬手躬身一禮。
幾息之間,緊張得掌心都出了汗,察覺那到視線消失,等她再次抬頭,人已經消失不見。
她快速離開,只當今夜什麼都沒看見,但那道身影和眼眸卻總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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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牆回家,輕車熟路。
這裡是離她院子最進的地方,而且可以避開府中之人。
平日里她從這裡走上十次八次也不會被人發現,但現在她一落地就察覺到了殺氣。
一個暗器飛來,她一手接住,竟然是一隻酒杯。
猛然抬頭,迴廊一側的小亭子里,一位美貌優雅的夫人坐在那裡喝酒,定睛一看,可不就是她的娘親大人?
這個時辰本該睡下,她卻衣著整齊,明顯是故意等她呢。
拿著酒杯一轉,秦嫿邁步走過去:「娘,這可是官窯的瓷器,摔了可惜了。」
說著討好湊近:「這麼晚了,娘怎麼還不休息?是不是想我啦?」
秦夫人一個冷眼掃過來,雪亮犀利,讓人無處遁形。
生活不易,嫿嫿嘆氣。
有個太精明的娘就是不好,啥事兒都瞞不住。
秦夫人重重的哼了一聲,隱隱伴著咬牙之聲:「這是第三個了!秦嫿,你想上天嗎?」
秦嫿連忙擺手:「不至於不至於……」
她還年輕,人生美好,不用那麼著急上天。
秦夫人一把奪過酒杯給自己倒酒,陰著一張臉:「既然不滿意我給你選的夫婿,那你就自己選,一個月之後定親。」
秦嫿差點兒維持不住表情:「你怎麼就那麼著急把我嫁出去?」
小時候住在秦家本家,五歲開蒙,跟隨老將軍習武學文,十歲回家,被秦夫人教了兩年的女學規矩,十二歲去軍營,十六歲歸來。
她跟自己親娘相處的時間並不多,所以關係也不似別人那般親密,但到底是母女。
她就算覺得彆扭也還是願意靠近她,插科打諢也不曾頂撞她。
可秦夫人卻總是一副嚴肅不近人情的樣子,她才回來一個月,她卻已經準備了三次提親。
選的對象一個比一個爛,現在更是逼她必須成親。
這是親娘?
秦夫人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也不知喝了多少,看起來似乎不是那麼清醒。
秦嫿凝視著她的臉,秦夫人無疑是美的,若非如此,也不至於讓秦將軍心心念念惦記,哪怕從沒給他幾個好臉色,他也恨不得掏心掏肺,哄著、供著。
秦將軍在軍中有多英明神武、果斷睿智,在秦夫人面前就有多慫多蠢,每次一見到秦夫人,那腦子就像是被狗啃了一般,慘絕人寰。
反觀秦夫人,萬年如一日的表情,彷彿誰欠了她什麼一般。
不知她心裡可有他們父女半分之地?
人生最大的智慧,難得糊塗。
一件事情知道得太清楚並不是什麼好事。
秦嫿不想等答案,轉身離開。
剛走兩步,秦夫人的聲音響起:「泱泱大夏,不缺一個女兵,秦家也不需要一個女將軍。」
「嫁個書香門第,好好過安穩的日子,這是你爹的意思……」
後面的話,似乎已經沒有聽下去的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