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父子相見
兒子找到了!當張清夢得到消息時,激動得一蹦三尺高,臉上止不住的洋溢笑容。背著手來回踱步:「吩咐下去,安排酒宴,宴請所有的功臣!」奴婢們見主子高興,干起活來更加賣力,連忙替他張羅宴席。
各大家族得到消息后,紛紛送禮前來祝賀。有些貴族沿襲前朝傳統,直接過來提親。張清夢暫時沒有考慮,只好一一謝絕。
家族長老張蕅也手持鳩杖,親自帶人前來祝賀。張清夢見長老如此重視,自己更是不敢怠慢,連忙扶著老人坐在主座。
這位老人早已沒了頭髮,只剩下了幾縷長長的白須,滿臉寫盡歲月的皺紋,眼睛里只剩下一團白肉,看著甚是嚇人。
「清夢啊,你可是光宗耀祖了啊……」張蕅說了幾句,便咳嗽不止,張清夢只好在一旁照顧。張蕅緩了一會兒,又接著說:「你的小孩回來,一定要帶他去宗廟祭拜祖先……」
張清夢滿臉堆笑,竭力侍奉著這個十分陌生的伯祖父。
「你要教育好你的小孩,我們的家訓啊,那可要追尋一世祖張寒兮那裡……」張蕅沒完沒了,說的每一句話都像教條,訓斥的口吻讓人聽來很不舒服。但畢竟是長老,張清夢表面上還要裝作恭敬。
張蕅說教了半天,便駝著背起身離開了,臨走之前他問清夢:「你們父子離別這麼久,你有想過怎麼相處嗎?」
張清夢愣了愣,不知如何回答。
「我什麼都明白,你身為丞相,在朝廷上雷厲風行,但耐性不足,是很難與孩子相處的……你的小孩才十二歲,正到了有主意的時候,可不能像寵物一樣看待……」張蕅留下這段意味深長的話,便手持鳩杖,跟著僕人們離開了。
張清夢細細品味著剛才的話,突然有些害怕了。他沒有想過,兒子回來后應該如何與他相處?想到這,他竟然開始擔憂起來。
上官同代表家族送來賀禮,同時還領來一個十分靦腆的小女孩。張清夢不解其意,詢問緣由。上官同便笑著說道:「此乃愛女上官若紫,與小臣一同前來為大王慶賀。」說話間,他便用眼神暗示一旁的女孩。
上官若紫是一個瘦小、文靜的女孩,長相雖不出眾,但看上去還是很舒服的。臉上那若隱若現的紅暈,為他的顏值添了幾分彩。張清夢對這女孩很感興趣,便問道:「今年多大啦?」
「回大王話,小女年方十二。」
「有讀過書嗎?」
「女子無才便是德……」
上官若紫十分收斂緊張,她不敢看眼前這個男人。上官同見女兒不敢說話,便接過話來:「小女雖相貌不出眾,然而總還是儀態端莊。若大王不嫌棄,我們兩家可以結為兒女聯姻嘛。」
張清夢謝絕道:「上官先生一片美意,孤王心領了。然公子年齡尚小,令愛也尚在金釵之年,實為不妥。」
「非也!」上官同拉著他的手,十分親切地勸道:「按前朝舊制,年滿十二便可成親,大王莫非不知?還是大王害怕公子到了我家會受欺負呢?」
張清夢回答:「說的哪裡話,上官家族不會虧待我兒,只是這孩子疏忽教導,恐過去令人見笑。孤王的意思是先培養幾年,成親之事日後再議吧。」上官同也無話可說,只好帶著女兒離開。張清夢親自招待所有客人,累得他渾身酸痛。
公子的車馬已經進入京城,京兆尹關琅奉命前去護衛。馬車裡,張君生、馬有義、姜晴月、王金貴四人眺望窗外,對京城的繁華十分驚嘆。藍姐則未留一句話便離開了,沒人知道她去了哪裡。
「君生……」姜晴月想說些什麼,但很快意識到自己出言不妥,於是立馬開口:「公子,您要回家了嗎?」
「是的呢!到時候我會求我爹,直接把你們送到小北去!」張君生十分高興,竟然沒反應姜晴月變了稱呼。
馬有義更是感到不可思議,他感到這段時間的旅行就像夢一樣。當初在大街只是動了一次惻隱之心,沒想到成了鄭王的功臣。
張君生將腦袋探出車窗,對著那個身著綠袍,騎在白馬上的男人說道:「叔叔!還有多久能到呢?」
「公子勿急,還有很快就到王府了!」
「叔叔你叫什麼名字呢?」
「末將京兆尹關琅,見過公子!」
段知禮跟著馬車後行走,見了他連聲讚歎:「這不就是關公在世嗎!」段崇文連忙呵斥,他現在極其恐懼與不安。
距離鄭王府不遠處,趙紅炎便帶領侍衛過來迎接,打開帘子,趙紅炎便十分溫柔的將張君生抱在肩上,就像一隻溫順的企鵝。趙紅炎也不禁說道:「這孩子身子軟軟的,抱著可真舒服呢!」
「叔叔,你是誰呢?」
「您就是公子吧,俺是大人的侍衛趙紅炎,是這個世界上頂尖厲害的好漢!」
關琅忍不住在一旁笑罵:「你也只會在嘴上說說了!趕快把公子放下,別傷著了!」
「你這個人真的是,俺也很厲害的好不好!」趙紅炎憨憨的笑,這種話是互相親切的表示,自然也不會記恨。
張君生第一次踏上京城的土地,感覺石板的路更為堅硬,走起路來也比較累。馬有義等人尾隨其後,但他們只到鄭王府門前便被攔下。姚秋示意眾人暫且等候,然後邊一手牽著張君生,另一隻手抱著小欣,像個得勝歸來的將軍走了進去。
眼看著離正門越來越近,張君生心裡忐忑不安,正要邁過那道門檻時,整個人腳下就像生了根,立在原地不動。
「江兒?你怎麼了?」姚秋關切地問。
「我……我可能沒有準備好……」張君生低垂著頭。
小欣從姚秋身上下來,見哥哥不好意思,便突然牽起他的手跑進屋子,高聲呼喊:「父王!哥哥回來辣!」
若是地上有個縫,張君生恨不得一下鑽進去。他可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啊!這個可惡的妹妹!(╥﹏╥)
話音剛落,只見一個身穿黑色錦衣,身材高大,頂著龍鬚八字鬍的男人應聲而出,他的眼眶裡裝滿了期待,雙手不自主地做出擁抱的姿勢。
但二人都十分尷尬,張君生或許是出自一個男孩子的靦腆與害羞?眼睜睜巴望著這個男人,耳朵像充了血,渾身燥熱起來。張清夢也並不知如何與兒子相處,心中有很多話,就像脫了水的魚,張著大嘴卻說不出口。
姚秋眼看著二人,忍不禁噗嗤一笑:「你們父子怎麼都像傻了一樣?怎麼連句話都不說?」小欣看看兩頭,發現他們連眼睛都不敢直視對方,於是指著二人說:「父王和哥哥至少要看著對方嘛,又不會燙著眼睛!」
「江兒……」張清夢率先發話,走上前去。
張君生空咽一下,緊張兮兮的走過去。
二人距離只到一個拳頭那麼長時,張清夢一把將其攬在懷裡,手掌不住地撫摸他的後背:「江兒……我的江兒……回來就好!變壯實了嗎?長得也比小時候好看了,老儒師傅對你怎麼樣?這段日子過得如何?」
姚秋深諳張清夢的性格,明白他和女兒在這裡會讓他十分難堪,於是牽著小欣的手,帶著僕人侍女一併離開了。
張君生緊緊抱住父親,倚在父親寬闊的懷間,晶瑩的淚花簌簌而下,他極力想忍住,用牙咬住下唇,可還是傳出陣陣嗚咽聲,反倒教張清夢更加心疼。他連連詢問:「是哪裡受傷了嗎?有什麼不如意嗎?」
二人就這樣擁抱著,靜靜的過了許久……
隨後,張清夢兌現自己的諾言,上奏皇帝將馬有義、段崇文封侯賞賜,而姜晴月、王金貴則遵循其意願,遣專人送至小北尋找。段崇文在得知已被寬恕后,感動的痛哭流涕,發誓做了朝中的官員,將死命效忠鄭王。
隔了一段日子后,張清夢設置祭壇以告祖廟,帶領著張君生一同祭拜,並於夜晚設置了宴會,邀請各類京城名流前來赴宴。小皇帝也特意遣使過來慰問,張清夢帶上兒子在京城遊行,真可謂風光無限。
宴會上,所有文臣武將都一一拜會了這個小公子,在宴會上他談吐得當,溫潤儒雅,為他博得良好的口碑。
當然,他的出現也被別有用心的人盯上。
一個小小的禮部侍郎帶著大木箱送過來,說話十分生硬:「見過公子,此乃下官的一些心意,還請笑納。」張君生瞧見這巨大的箱子,感到十分好奇,便蹦蹦跳跳地去打開,張清夢正忙於與眾臣談笑,並沒有在意他。
直到一聲慘叫劃破天空。
張清夢先是猛然驚醒,是兒子發出的叫聲!便提起秋簌瘋狂趕過去。只見四周的侍女都跪在地上,而侍衛們壓著禮部侍郎,後者在地上如發病般哈哈慘笑。張清夢這才知道,箱子裡面,竟放著一具腐爛的屍體!
「國賊!哈哈哈哈哈哈!」禮部侍郎大啐道:「我真想食汝肉!寢汝皮!可恨呀!哈哈哈哈哈哈!」
張清夢氣得怒髮衝冠,這群亂黨偏偏在這種關鍵場合煞興!更重要的是嚇到了這個不諳世事的兒子,張君生實在忍不住,哇的一下吐了出來。
「你這個瘋子,誰指使你的?」張清夢質問禮部侍郎。
「天道!」
「把他帶去龍雲部,給我細細審問!」張清夢揮揮手,命人將禮部侍郎及屍體一併抬走。那個傢伙還忍不住大叫:「王爺說了,這是給你的一次下馬威!哈哈哈哈哈哈」
張清夢真是氣的五臟六腑都跟著疼,但他沒時間動怒,連忙叫人將張君生送回了王府,並傳喚太醫治療。真是疏忽大意了!沒想到這次亂黨竟直接接觸到了兒子,這說明什麼?這說明亂黨的人已經滲透到王府了!
宴會散去,張清夢便匆匆趕回王府,詢問兒子的現狀。還好,在姚秋的一陣撫慰下,張君生受驚的心已逐漸平靜。
「沒事就好……」張清夢癱坐在椅子上,注視著地板。
「我想江兒吃的東西也都吐了出來,便順手弄了幾道菜,專門留給你們父子的。」姚秋親自將菜端出來,小欣也在後面充當幫手。
張君生吃不下去,他連看到肉都會想到剛剛那具腐爛的屍體,忍不住又要吐。張清夢十分關切,替他敲打後背:「怎麼樣?還在難受嗎?」
「唔……對不起爹,今天我給您丟臉了……」張君生有些慚愧。
「說的什麼話……餓了嗎?先吃點東西」
「爹,我想睡覺了,可以嗎?」
「當然,侍女們已經燒好了熱水,先去洗個澡,刷掉身上的晦氣吧。」
「好的。」
張君生換上便衣,將毛巾搭在肩膀上,舒舒爽爽地進了洗浴房間。小欣拿著木刻的小鴨子,也要悄咪咪的跟進去。
「幹嘛啊?你不要進來!」
「要和哥哥一起洗~」
張清夢被女兒可愛的聲音弄笑了,連忙大聲呼喚:「秋,快管管你的女兒來呀!」
姚秋火急火燎的走來,一把牽過小欣的手,指著她的鼻子訓斥:「你身為女孩子家,是不能和男孩共浴的!」
「可他是我的哥哥!」
「就是父王也不行!」姚秋態度十分強烈,倒讓這個小傢伙十分委屈,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撲進父親懷裡,嘴裡嘟囔著:「娘總是管這些閑事……」
張清夢輕撫他的小腦袋,哈哈大笑:「還是父王好吧!」
「當然,父王最好!」
姚秋都被氣笑了:「夢子,這丫頭的脾氣都是你慣的!」
「不讓進就不讓進嘛,幹嘛要對我們公主凶?」張清夢態度十分和藹。
張君生在浴房裡聽著一切,覺得父親並沒有想象中那樣嚴厲,家庭的氛圍更是溫馨美好,警戒的心理也悄悄的消失了。
很快,浴房的門被推開,只見光著上身的張君生身體潔白無瑕,彷彿就像是一塊軟軟的美玉,用手撫摸上去,給人的感覺就是絲綢一般纖細柔軟,凹進出的漂亮肚臍點綴在其上,更是美的恰到好處
再往下看,一雙白皙小腳斂足平趾,乾淨勻停,十分可愛。剛洗過澡,換上輕如薄翼的白睡衣,便覺無比清香乾爽。張清夢看著他的樣子,恍惚間便回憶起其母親季冬麗出浴的樣子,他們母子長得真像啊,如果冬麗還在的話……
「哥哥!哥哥!」小欣興奮地衝撞過去,直接頂在了張君生小肚子上,十分親切地揉蹭著。張君生尷尬的不知做什麼,只是撫摸著妹妹的小腦袋:「好啦好啦,不要鬧嘛!」
張清夢瞧見他們兄妹正在玩鬧,便悄悄地走到姚秋身旁,小聲說道:「秋,我想暫時不要告訴江兒親生母親的事,我怕他會接受不了。」
「也不知曾經是誰,打人家屁股要求必須記住生母來著,哈哈哈。」別看姚秋人面上儀態萬方,但私底下依舊如小姑娘一樣俏皮。
「想來江兒早該忘了,我對外聲明便是你的孩子,還請善待他吧……」
「江兒一出生就是我在照顧,我在心裡早已當成自己的孩子,放心好了。」
張君生髮現父母看著自己說些什麼,有些詫異,但也沒有多想。只是招呼了一聲便去睡覺了。
姚秋應了一聲,便帶著他來到自己的寢室。在這裡安排了一位姑姑和兩位侍女,姚秋一一向他介紹:「這位年長的姑姑叫阿芳,你平時就叫姑姑好了,如果娘不在的話,有事可以和她說。」
阿芳姑姑體態肥胖,滿臉褶皺,一見了他便滿臉歡喜地笑:「歡迎小公子回家!」聲音叫嘎嘎的,聽起來像只母鴨子。
「這兩位姐姐分別叫熙月、洢童,比你年長几歲,雖說是供你使喚的粗使丫頭,但也要善待她們。」
熙月、洢童行了個禮,道了一聲萬福。張君生連忙恭謹地回禮,阿芳姑姑便嚷嚷道:「哎呀你是公子,是萬不能給我們奴婢行禮的!您今天也累了吧?」說著便攙扶著他上床。張君生很是尷尬,便一把甩過胳膊:「謝謝姑姑,我自己會走的!」
姚秋見他們相處融洽,輕輕說了一聲晚安,便帶上門離開了。阿芳姑姑臉上的笑容就像木刻似的,一直不散,張君生反倒覺得有些滲人。熙月為其蓋好被子,拉上簾帳,點著薰香后才坐到一旁的椅子上與洢童休息。
張君生還不習慣女孩子陪在身旁,便坐起身請求道:「兩位姐姐和姑姑,你們可以出去睡嗎?」
「哎呀,公子這是不行的!萬一您有什麼事我們是要擔責任的!」阿芳姑姑亂嘎嘎的聲音再次傳出:「公子想聽故事嗎?老太婆我可知道太多了!」
「還是別了……」張君生尷尬癌都要犯了,這一天他不知尷尬了多少次。
到了深夜,房間門被悄悄推開了。張君生因為睡得很熟,所以並未察覺。阿芳姑姑瞬間驚醒,便小聲叫道:「誰呀?」
只見小欣抱著枕頭,古靈精怪地小跑進來,見了阿芳姑姑便問好:「姑姑晚安!」
「小公主,您這麼晚要來幹什麼?」
「當然是和哥哥一起睡覺啦!」
「哎喲,這可使不得!」
小欣邪魅一笑,低聲嘀咕道:「如果母妃知道阿芳姑姑私會男人會怎麼樣呢?」
阿芳姑姑嚇得一愣,在這件事情上他只好妥協。其實這件事張清夢他們都知道,畢竟身為寡婦,也只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當眾捅破總是不好的。
就這樣,小欣順利地鑽進張君生溫暖的被窩,十分得意。看著哥哥的睡顏,便怡然自樂地玩弄他的嘴唇,碰碰鼻子,弄弄睫毛……
「撲哧!」張君生一個噴嚏驚醒,睜眼一看妹妹竟在身旁,好傢夥……他立即要求小欣離開,可小欣死纏爛打,抱緊他的身體不走。張君生沒有辦法,只好帶著妹妹一起睡下了。小欣很喜歡哥哥被子里的檀木香,睡著也極為舒服。
清晨起來,張清夢發現公主再次「失蹤」,便急尋尋地叫來所有僕人,阿芳姑姑這才說明昨夜之事。張清夢得了情況,輕聲碎步走進張君生的房間。看著床上的兩小隻呼吸勻停,睡姿十分香甜。張清夢這才鬆一口氣,十分欣慰這對兄妹感情之深。
「以後不準公主這樣了!」張清夢只是留下這句話,便輕輕帶上門離開,表情有些高興,但很快便收斂起來。